第36章 殉情的第三十六天
面前金髮碧眼的女人盈盈地笑著,美眸顧盼,對待花衣時的溫柔大方的舉動,就好像在面對一個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然而反應和她迥然不同的,是鶴見花衣脫口而出時昭然若揭的「不歡迎」態度。
「鶴見……艾琳,你們認識?」國木田獨步打量著兩人的神色,語氣詫異。
「以前是一個學校的。」艾琳自然地接了話,「花衣很討厭見到我嗎?怎麼一直不說話?還是說還在因為上次的事情生氣?那件事是我誤會你了,做得不對,抱歉,能原諒我么?」
儘管除了當事人外,沒人知道艾琳口中的「那件事」指的是什麼事,不過她首先低頭的謙和舉措,就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
是個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攝人心魄,具有魅力的女性。
然而知道這個人真面目的鶴見花衣只覺得胃疼,這次又叫「艾琳」了么?還真是個隨口胡謅的常見名啊。
「沒關係,只是每次見到你都沒什麼好事,所以,」鶴見花衣頓了頓,認真地請求,「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你就別出現在我附近了拜託。」
花衣的話完全沒有客氣的意思,甚至於有些銳利,儘管她的口吻平靜,就是很普通的拜託。
「好吧,」艾琳笑了下,絲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說是默認了花衣的說法,「既然花衣求我,我就答應好了。我還有點事,回見。」
這麼說著她朝他們擺了擺手,往會場的內部走去。
「喂,鶴見,那個是你熟人?」今天的國木田不太對勁,至少平時的他是絕對不會問出這個問題的,「跟你的朋友這麼說話,真的沒問題嗎?」
花衣愣了一下,微微皺眉,最後用著略顯沉重的神色,遲疑著回答:「國木田君……如果,我是說如果啊——你對……她有好感的話,嗯,你可能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眼科。」
「……」國木田獨步沉默了一會兒后「哼」了一聲,用手推了推高挺鼻樑上的眼鏡,不置可否,「根據我的計劃,我理想中的女性會在四年後才出現,絕不可能出現在此刻!」
鶴見花衣:「……」
——收回前言你需要去看的是腦子。
「一般說著『絕對不可能』反而是『在意』的表現呢,」太宰治摸著下巴想了想笑道,「我怎麼不知道國木田君你還有口是心非的特徵,不過,雖然捉弄國木田君也蠻好玩的,但是,作為初戀,這也太悲慘了,果然我還是給國木田君提個建議好啦,不要太過陷進去了,真正有魅力的『女人』,可不是那一類型的喲。」
「什麼有魅力的……都說了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矢口否認的國木田獨步立即瞪了他一眼說,「你這萬花叢中過的口吻是怎麼一回事啊?!女性公敵!」
「哎呀,明明是好心的告誡,」太宰治微微睜大了眼,露出了像是驚訝的神色,刻意用傷心無辜的語氣說,「國木田君還真是過分呀,在花衣面前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
「不,還請不用在意我,」鶴見花衣立即補刀,「再說太宰先生對女性總是一副曖昧輕浮態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花衣說這種話就太讓人傷心了,」太宰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雖然對花衣來說,我可能是劣跡斑斑,但是呀,自從認識花衣以後,我就沒有再與其他的女性走近了,花衣難道看不見我的努力么?」
國木田獨步看了太宰治一眼,又看向了鶴見花衣,好心地替同僚辯解了一句:「……這是真的。」
咦她為什麼會有種被指責了的感覺?不不不一定是她的錯覺……才不是錯覺,這要她怎麼回答呀喂!
「……」鶴見花衣偏了偏頭,沉默著思考了一下才揚起唇回答,「我會努力看見的。」
「啊,那我也努力讓花衣看見好了,」他斂眸微笑,「我的真實心意。」
「鶴見……小姐?」正在這時,旁邊傳來了一個略顯猶豫的青澀女聲,花衣循聲看去,看見的是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孔。
「誒真的是鶴見小姐啊,」身穿白色晚禮服的,是一個還有些稚嫩的女孩子,披散著烏黑柔軟的長發,神色有些驚訝,在花衣看來后,少女趕緊出聲解釋,「我是中森青子,上次在電車上見過的。」
「我記得,」雖然總是臨時忘記一些重要的細節,但花衣的記憶還不至於差到把前兩天才見過面的人都忘記,還是因為電車上那件讓人心情不太愉快的事情,「又見面啦,青子,唔,這次不是跟你的朋友一起來的嗎?」
——沒有看見呢,上次的那個少年。
花衣隨意地瞟向了中森青子身後的人群,然後收回了視線。
「快斗嗎?從剛才起就沒看見……大概又一個人跑到哪裡去啦,不用管他。」中森青子鼓了鼓腮,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花衣的旁邊。
「我是花衣的同事太宰,這位可愛的小姐你好~」太宰治微笑著釋惑,「那邊的是國木田,也是我們的同僚。」
「我是中森青子,請多指教。」青子禮貌地回應道,在略微地沉默后,帶著求助的眼神望向了花衣,微紅著臉猶豫著小聲懇請,「那個,鶴見小姐,可以拜託你過來一下嗎?」
「嗯。」花衣雖然暫時還不知道緣由,不過她對這名叫中森青子的女生印象很好,於是很乾脆地點了下頭,跟太宰治隨意的囑託了一句后,就跟隨著青子走遠了一些,在青子附耳悄聲對她說了什麼后,略微一怔,隨即恍然,和青子一起離開了會場。
「這可是在工作途中啊,」眼角餘光晃見了暫離會場的兩人的身影,國木田獨步收回視線后,打量著會場里形形□□的貴客說,「聽東京來的那個警察說,怪盜基德最擅長的就是變裝,會不會早就混進這群客人里了。」
「嗯,大概,」太宰治偏了偏頭,意味深長,「怪盜1412,在利用華麗而吸人眼球的魔術進行盜竊外,還擅長易容和變聲,據說就算是女性也能輕易模仿,易容能力登峰造極到就算是親近的人也很難分辨。所以,就算是身邊的人也得小心對待,說不定剛才和國木田君交流的那名女性就是怪盜基德變裝的呢。」
「有道理……等等,」國木田獨步頓時瞪大了雙眼,詫異地盯著太宰,像是不敢相信他剛才聽到的話,「你說她是基德?!」
「怪盜基德」預言會在今天登陸這艘船竊取川澄幾天千金川澄百合脖頸上的訂婚信物「紅月之淚」的事情,在名流之間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是被刻意擴散開來的消息。「月下的魔術師」「平成時代的魯邦」……被冠以諸多華麗稱號的怪盜基德,在各國都有著部分追隨者,可以說是相當有人氣的厲害盜賊,根據傳聞,他優雅而且魔術手法技藝高超,獲得的寶石有時還會還給警察或者直接丟掉,可以說他盜竊的理由並非是只為了金錢,對這樣能將各國警察刷得團團轉,神秘莫測的人物,可以說社會各界都有很大部分人對他抱有好奇心,和想要看到他的真面目,而被怪盜基德盯上的寶物,無一不是罕見的貴重藝術品,本就承載著美好傳說的紅寶石「紅月之淚」,在被怪盜基德盯上后,珍貴的身價再度翻倍。而警察和怪盜的再度對決,也無疑是這場商業晚宴絕佳的娛樂戲碼。
這是高高在上的名流的通病——過於自信,認為就算是享譽世界,怪盜基德也不過是區區的一個盜賊罷了,在這艘被重重警察駐守的海上牢獄里,怪盜基德也不過是蛛網裡的蟲類罷了。
所以,國木田獨步脫口而出的那聲「怪盜基德」順理成章地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各種探究和疑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國木田君,你的反應太誇張啦,我可沒有這麼說喲,」太宰治若無其事地彎起了唇,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人群,落在了前方不遠處和一個男人舉杯相談甚歡的金髮女人身上,「只是,船離開港口已經半個多小時了,怪盜基德應該早就在船上了吧。」
變裝,或者是,本來就收到了邀請函也是有可能的事。
——說起來,不愧是川澄集團的商業晚宴,見到了不少熟面孔和「大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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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川澄集團的海上晚宴的結束時間是凌晨的一點,所以川澄集團為收到邀請函的貴客還準備了休息用的房間,也可以用來放備用的衣服和包。
女孩子突然來例假本身就是很容易讓人尷尬的事情,好在花衣帶了備用的衛生巾,將東西交給青子后,在房間里等待著青子的花衣,偶然聽見門外傳來了激烈的爭執聲,不過船艙的隔音效果很好,模模糊糊的花衣其實聽不清楚外面在吵什麼。
隨即是「砰——」的一聲,像是砸門的聲音,然後是一陣女人的尖叫。
可不想自己住的房間外面出命案的鶴見花衣走上了前,剛將門拉開了一個縫隙,就聽見門外的男人劈頭蓋臉地怒斥了一句:「川澄百合!我不可能娶你!死都不可能!那也不是屬於你的東西!你配不上,蛇蠍心腸的強盜!」
「哈,」像是被推了一把所以撞在了她門上的女人背對著門,花衣看不見她的神色,只聽見了一聲尖銳如烏鴉嘶鳴的嘲笑聲,女人的口吻輕蔑而充滿著譏諷,「我不配?這世界上最適合『紅月之淚』的女人不可能是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二宮秀樹,別給臉不要臉,就算是沒有二宮家,『紅月之淚』早晚也都是我的。我是看在二宮家和川澄家曾經也是世交的份兒上,才可憐你的父親,給你們援助,現在的二宮家是什麼樣子,其他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么?區區喪家之犬也敢在我的面前犬吠!你還以為是當初那個如日中天的二宮集團呢?想要將我的寶石送給那個女人?哈,二宮秀樹,你是腦子燒壞了么?!我警告你,你再敢和別的女人有所來往,我就聯繫媒體曝光你這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而且不會再給二宮家任何的幫助,你以為你身無分文了,那個叫艾琳的女人還會看得上你嗎?別笑死人了,二宮秀樹!」
在二宮秀樹氤氳著風暴和戾氣的眼神望過來時,鶴見花衣默默地關上了門:「……」
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然後門口是片刻的安靜,隨即又是幾句隔著門板聽不清楚的爭執,不久后,就是一前一後離開的步伐聲了。
背後的洗手間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換好后出來的中森青子露出了歉意羞怯的淺笑:「久等了,鶴見小姐。」
「啊,沒關係,」鶴見花衣估計著門外的人已經走遠了,於是說,「我們回去吧。」
川澄百合和二宮秀樹。
說好的模範未婚夫妻呢?
回想起川澄百合提及的「紅月之淚」和「艾琳」,鶴見花衣覺得……她一定要離「艾琳」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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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森青子一起回到會場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分鐘以後了,剛剛踏入會場的時候,只見裡面沒有點燈,昏昏暗暗的看不清周圍的所有景象,只有一束亮光在整個會場里轉悠,最後白色的耀眼燈光忽然打在了花衣的身上,其他人一起回頭看了過來。
「今天的幸運女神已經找到了,恭喜。」地板上打著幽微燈光的舞台上,穿著白色西服的男人帶頭鼓掌,黑暗的會場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隨即周圍被關掉的燈光再次亮起,面前的人群主動讓開了一條路,茫然里的花衣看見的是站在舞台上的那個男人手裡拿著的一副撲克牌。
魔術表演么?
反應了過來的鶴見花衣走上了前去,魔術師將手裡的撲克牌遞到了她的面前:「請這位小姐任意切牌抽出一張。」
鶴見花衣點了下頭,按照他的說明去做。
「好了,現在小姐可以看看自己抽中的那張撲克牌了,還請千萬不要告訴我,就讓區區魔術師來猜猜看好了。」伸手打了個響指,魔術師做著誇張的動作,裝出了一副皺著眉頭冥思苦想的樣子。
花衣將原本向下的撲克牌在手中旋轉,面向自己,愣了愣。
「好了,我猜到啦,」裝腔作勢的魔術師興奮說出的,是自己一開始就做好了機關的撲克牌的號碼,「小姐手心裡的撲克牌是紅桃a是不是?」
「很遺憾,魔術師先生你猜錯啦,」她說,在魔術師愕然的時候,將手心裡的牌攤開,露出的,是原本不屬於這張牌里,寫了奇怪文字的撲克牌,落款和花衣在偵探社見到的那張預告函一樣,「是怪盜基德的卡片。」
【紅月之淚,我已經來到離你最近的地方,靜待冥王星的沉沒。
——怪盜k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