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敞開心扉（一）
妖兒沒再聽下去，或者說，自己已經不敢聽下去了。本來隻是以為嵐翼是想逗著自己玩，可現在聽來，他竟然是想……“嗬，就算我再不想承認，可是，我是動了心的……嵐翼神將，你怎麽能這麽騙我？妾室……”妖兒放下糕點，心中悲憤夾雜，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手上。
妖兒飛奔著跑向後山，拿出佩劍便揮舞起來，用盡了全力，後山的樹木都在瑟瑟發抖。“妖兒，夠了，停下來……”閻無月緩步上前，剛才看著妖兒失魂落魄的跑出去，便也擔心的追了上來。現在看她這樣子，閻無月心中倒是明白了些什麽，不由得苦笑。
“妖兒，和我回去吧，好不好？”妖兒扔掉劍，坐在閻無月身邊，把頭埋進兩腿之間，也不回答也不說話，“傻丫頭，幹嘛要在這裏受苦……我們會鬼界去不好嗎？”“不……我說過，要等到大婚之後……”妖兒擠出這一句話，又沒了聲音。
“那好，七天之後，咱們就走……師父帶著你走……”閻無月摸了摸妖兒的頭發，滿眼的悲傷，幾乎快要落下淚來，就在嘴邊的那幾個字，終究是沒有說出來。兩人就那麽靜靜地坐著，一個想著他，一個想著她。
坐了些時候，兩人一起並肩回了神殿。正巧在路上，碰見了嵐翼和紅綃，“呦，原來是土神將和他的小徒弟呢。你們也知道，我和嵐翼哥哥就要成親了，可他啊，還沒把婚嫁服準備好，這不，我還得親自來呢。”紅綃一邊嬌笑著，一邊又往嵐翼身上蹭了蹭。
“紅綃公主還真是辛苦呢，是吧師父？”妖兒冷冷道，連看都不看兩人一眼，可這句話的語氣，讓閻無月一下子以為又回到了當初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冷冰冰的，對誰都不願親近。
“妖兒？”嵐翼奇怪的看著妖兒的反應，紅綃見到都沒人搭理自己，氣不打一處來，又說道：“嵐翼哥哥，你看，若不是知道他們兩個是師徒，我還真以為無月和妖兒是一對呢，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啊。”嵐翼還沒等反駁，閻無月開口道：“紅綃公主說的不錯，或許我們真的會在一起呢。”說完，攬著妖兒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走了。
嵐翼默默地看著兩人離去，心中像是破了一個洞，自己並沒有把握肯定妖兒的想法，而無月又說了那樣的話，他們兩個……“看什麽呢，嵐翼哥哥，人都走了。”紅綃拉了拉嵐翼，嵐翼退出一步，冷聲道：“人前做戲也做夠了，紅綃公主可不要忘了，我與你是個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當然是未成親的夫妻關係了，嵐翼，你放心，我絕對會說到做到，而且，我那麽愛你……”紅綃抬手想要去摸嵐翼的臉，嵐翼下意識的轉頭，讓紅綃的手停在了半空，“好了，不管是什麽，現在你一定要和我去裁剪新衣了。”紅綃隱忍著不好發作，便強擠出笑拉著嵐翼離開。
“師父……你剛才的話是鬧著玩的吧。”看不見嵐翼兩人了，妖兒這才開口。“哦？妖兒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閻無月停了下來，正視著妖兒的眼睛，“……不是嗎？我們，可是師徒啊。”妖兒莫名的有些害怕，“算了，不說了，師父，我們快些回去吧。”
“別，妖兒，既然你問了，我不想再瞞你。”閻無月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道：“妖兒，我喜歡你。剛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隻是那時候，你還太小，我隻好收你為徒，為的隻是把你留在我身邊，等待著你長大，現在好了，你，終於長大了……”
“師父！”妖兒萬分震驚，“師父……我……”“妖兒，你喜歡我嗎？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閻無月捏住妖兒的肩膀，幾近瘋狂的問，隻要妖兒點頭，什麽共工出世，什麽兄弟手足，他統統都可以不要！隻要她點頭……
“不，師父！你不要嚇我……”妖兒掙脫開閻無月的手，逃也似的跑走了。“嗬，是我心急了嗎？可是，十年的朝夕相處還比不上，比不上你和嵐翼這十幾天的情分嗎？是不是我的介入……本就是錯的？”閻無月喃喃自語道。
“怎麽……會這樣？師父……師父……為什麽所有人都騙我……”妖兒抱著頭，歇斯底裏的喊著，哭著，頭疼的快要炸開……“啊，好疼……好疼……”腦子裏是有什麽東西在一幕幕的閃過，那些事情妖兒一點印象都沒有，可偏偏影像中的主人公都是自己，有笑著的，有哭著的，有和嵐翼的，有和師父的，還有好多好多自己不認識的人……妖兒似是快要衝破什麽束縛，卻在關鍵時候，昏了過去。
“靈兒……靈兒……我該拿你怎麽辦，是不是老天在懲罰我，讓我忘記你一次，你便也要忘記我一次……一直以為，你的歸來，會帶給我絲絲溫暖的撫慰。從此，相思河畔，再沒有離歌聲聲；斷腸崖上，再也沒有血淚點點。每天，我都能聽著你的呼吸，看著你熟悉的身影，微笑著看你調皮的模樣，安靜地任你快樂的嬉戲。幸福，在溫馨的空氣裏蔓延。
這是我勾勒了多久的畫麵啊，那些你離開的日子，我隻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中，這樣，我才不至於崩潰，我才會有力氣，接著去尋你。每一次，我都會被自己幻想的畫麵逗笑，可然後……淚水便像決堤的河，任我再怎麽騙自己，你，終是不在了……
為什麽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你重又出現……可是卻離我好遠……遠的我都快要抓不住你……我真是虧欠你的……靈兒……不管你是誰，妖兒也好靈兒也罷，我隻知道，我唯一愛的人就是你……我唯一等的人也是你……”
耳邊的人似乎是在對自己訴說，那麽悲傷，那麽淒涼，好像經曆過十分痛心的事……他是在叫自己嗎？妖兒迷迷糊糊看到一抹藍色，卻又不確定是誰：“那我是誰……是妖兒？還是……靈兒？”
“閻無月！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嗎！”妖兒房間外，嵐翼對閻無月朗聲問道，“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妖兒現在恐怕灰飛煙滅了！你還要瞞到什麽時候！”“大哥，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還用得著我親口承認嗎？”閻無月十分平淡的說。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弟弟啊，把我們大家耍得團團轉！閻無月，你鬧夠了沒有！”嵐翼一把推開閻無月，轉身就要走進妖兒的房間。“是我錯了嗎……我隻是愛她而已，這樣也錯了？”閻無月輕輕地說道，可卻已心如刀絞。嵐翼的腳步頓了頓，歎了口氣：“無月，你沒有錯，都沒有錯，隻怪你看得太重，無法自拔……放手吧……”
“你是說……我是你們口中的靈兒？”妖兒披著衣服站在床前，對剛剛進來的嵐翼說道。“是……你是天影靈，是我的，靈兒。”嵐翼吸了吸氣，一字一句的說道。“嗬……”妖兒卻是出乎意料的笑了笑，“是嗎？我知道了。”
嵐翼怔怔的看著她，忽然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麽叫做……你知道了？僅此，而已？”妖兒點點頭，背過身去：“僅此而已，風神將還想聽到什麽別的？若是無事，我很累，想休息了。”嵐翼像是被人當頭潑了涼水，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妖兒聽見動靜，這才趴在床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真相竟是如此……我才是天影靈……為什麽我什麽也想不起來……無淚是我的女兒……嵐翼……是我的丈夫……我不知道……不知道……”
嵐翼像失了魂一樣的走出來，陸曼卿、風藍霜、慕無淚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爹爹？妖兒姐姐，是我的娘親對嗎？”慕無淚哽咽著問道，嵐翼把她抱起，輕聲道：“無淚不哭，娘親都回來了，就不要再哭了。”
“大哥……既然如此，你還要娶紅綃？”陸曼卿問道，嵐翼凝重的點點頭：“當初她說會告訴我靈兒的下落，我倒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得到消息的，還有，我隱約察覺到她的身上時常有一股很強大的氣息，我懷疑……”
兩人表情凝重的點點頭，“那好，三天之後便是大婚，一切，自會分曉。”
“怎麽？她還是不肯見你？”第二天，嵐翼看著噘著嘴的無淚，心下了然。慕無淚把飯盤放到桌上，皺著眉頭道：“是啊，我喊她她也不理我，這都好幾頓沒有吃東西了，娘親的身體會不會支撐不下去？”
“這……我想，她應該還不能接受吧……畢竟，她什麽也想不起來，”而且，她恐怕還在怪我……嵐翼心中說道，“嗯……無月叔叔？”閻無月正緩步而來，慕無淚偏過頭去，“哼，我才不要理你，你把娘親藏起來，都不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