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仍記初心
等妖兒睜開眼睛之時，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由得大吃一驚：自己正躺在雕花木床上，不遠處的桌子上放著香爐，生出嫋嫋的香煙，周圍的布置清新淡雅，可是卻十分用心。妖兒掙紮著坐起來，抬手捂著發痛的頭，喃喃道：“這……這是怎麽回事……我，該不是……到了地獄吧……”一直聽村裏的阿婆說，人死了之後是會到地獄的，那時自己就很怕，自己長的這個樣子，就算是到了地獄，也會嚇到鬼吧……
總歸是小孩子，妖兒揣揣不安的胡思亂想，連有人進來，都不曾發覺。閻無月隻手端著一碗粥，慢慢走進來，看見床上的女孩已經坐起，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忙不迭的把粥放下，大步走了過來：“小靈，你……”
“你！你不要過來啊……”妖兒向後退著，抓緊身上的被子，驚恐的望著眼前的人。這人，這人一定是地獄的鬼！“小靈……”閻無月頓了腳步，看著床上小小的一團，心中五味雜陳。當年本想她一落地便接她回來，可總歸是等了這幾日，想讓她多享受幾年的父母之愛，所以看到她出生，便回了鬼界，可誰知……她在人界的日子竟會如此……
“小靈……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閻無月輕聲道。幾日前，本想著去瞧瞧她，瞧瞧她在人界的日子是個什麽光景。神界的女媧後人，不知道變成村裏的小丫頭是什麽樣子，自己本是滿心期待的，可偏偏，到了記憶中的小村落時，卻看到那個男人狠狠地用木棍在打她。自己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的人，居然被人這樣的欺負！若不是不能擅自殺人，自己定會把他帶回鬼界，讓他嚐嚐鬼界酷刑的厲害！
妖兒瞧著這人倒真的不是凶神惡煞之相，反而還蠻有禮貌，心中不禁放鬆了一些，但仍是萬般疑惑：“我……不是小靈……你是不是認錯了？”“我……”怎麽會認錯？就算你的樣子變了，聲音變了，可我一定會認出你，“也罷……以後你會明白的。既然，你叫了九年的妖兒，那我，也叫你，妖兒，可好？”
眼前的男子，墨綠色的長發快要及地，隨意地披散下來，玄色的衣袍掩不住挺拔的身姿，眉眼溫柔，笑意盈盈，當真是絕美呢。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口中說出，竟會有一種沉醉之感。“好……可我，是不是死了？”這樣美好的人，也隻能在死後才能見到吧。
“嗬……還真是小孩子呢……以前的你，可不會這麽天真……”似乎陷入了回憶中，閻無月的聲音慢慢的小了下去，看到妖兒疑惑的表情，閻無月又笑道：“喔，妖兒這麽好的孩子，可不會死呢。”“那……是你救了我？”聽見自己沒死，妖兒稍稍開心了一些，卻又黯然：“可是，爹爹是鐵了心要打死我的……就算活著，也沒人會在乎我……”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也落在男子的心裏。
閻無月上前，輕輕地坐在床榻上，扳過她的身子，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不，妖兒，就算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拋棄你，都背叛你，可隻要還有我閻無月在，你就永遠不會孤單。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你。”
“閻無月……”妖兒喃喃道，看著他堅定的眼眸，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綻開，這是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呢。“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們並不認識，對嗎？”閻無月扶額，輕笑：“你怎麽每次，都會問這個問題啊？唔，小孩子不要想這麽多，來，吃完粥，就好好睡一覺，有什麽問題，我明天再一一的告訴你，嗯？”
是夜，閻無月站在盛開的桃樹下，望著格外皎潔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麽。耳邊有腳步聲傳來，閻無月並未回頭，而是輕聲道：“孟婆，你說我把小靈的氣息隱去，不讓大哥找到她，是不是太自私了？”白發女子望了望已經熄燈的房間，柔聲道：“大人己經決定了不是麽？又何必來問我呢？我在忘川不知呆了多久，癡男怨女不知看過多少對，愛啊，本就是自私的……事情已經到了這步，大人不會回頭了吧……”
“嗬……倒還是你了解我，是啊，我不會回頭了……”風吹過，花瓣飛揚，襯著男子墨綠的發，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天界。
“爹爹……”慕無淚害怕的站在屋門口，怯怯的喚著嵐翼，屋內一片狼藉，像是被人狠狠地發泄了一番。嵐翼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仍是自飲自酌，昔日瀟灑的五神將之首，如今披頭散發，滿臉倦容，雙目無神，哪還有半點樣子？
“夠了，大哥！你到底還要瘋到什麽時候！”風藍霜大步走進來，奪過他手中的杯子，狠狠甩在地上：“你瞧瞧你！現在是在幹什麽！我可不知道我們的大哥，是個這樣頹廢的人！是，我知道，小影不在了，你找不到她……可是，還有無淚啊，無淚是你們的孩子，你也不管嗎？”
嵐翼的眼眸抬起，又瞬間垂下，沒了杯子，順手拿起酒壺，倒入口中。
“你！哼，無淚！我們走！”風藍霜氣不打一處來，牽起無淚便走了出去。周圍安靜下來，嵐翼苦笑，後變成大笑……隻能聽見，眼淚撞地的聲音。
“藍霜，你也不要太生氣了，大哥，他心裏也難過啊……”陸曼卿看著氣鼓鼓的風藍霜，給她倒了一杯茶。“我知道啊，可我，就是氣不過嘛！你瞧瞧，他都變成什麽樣子了！”風藍霜抱著無淚坐在石凳上，仍是不能寬心。
“無淚，要不要吃點心？”陸曼卿遞過幾盤點心，也坐下來，沉吟道：“其實，那時候敖臧說有影靈的消息時，我就覺得很奇怪，那是我們都在場，明明她已經……現在無月也已經好久不露麵了，而大哥自從回來後，也不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情況，隻是一味的喝酒消愁，連話都不說了……藍霜，你說，這幾件事，會不會有什麽關係？”
“誒……”風藍霜聽他這樣分析，也不禁思索，“曼卿，我也一直有這種感覺呢……我總覺得，無月，好像和大哥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慕無淚瞅瞅這個，又瞧瞧那個，咽下嘴裏的點心，小聲道：“那我，要不要去鬼界，找無月叔叔？”
兩人齊齊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