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苗疆之行（九）

  卻見子玉原本如花的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鬆弛、變皺，烏黑光亮的頭發也慢慢地變得粗糙、花白。不多時，子玉已變成了一個雙鬢斑白，容貌醜陋的老婦人！子玉不敢置信的癱倒在地上，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天影靈不忍看她這般模樣，欲上前扶她，子玉卻瞪大雙眼，拚命向後退著，大喊道：“你，你根本不是女媧！你是妖怪，是妖怪，你快把我變回來！”嵐翼拉過天影靈，冷冷的對倒在地上的子玉說道：“事情到了這步，你還不肯麵對現實麽？你違背天命強行更改自己的容顏，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如今，你自作自受，已遭了天譴，你變成這幅模樣，又怨得了誰？”


  “子玉……”天影靈歎了一口氣，不勝唏噓，卻不知該如何勸服她。“怎會……如此？我是苗疆神女啊……變成這幅模樣，嗬嗬嗬，哈哈哈……”子玉仰天長嘯，眼中竟流出血淚，“既如此，不活也罷！”


  “不要——”終歸是晚了一步，天影靈隻能看著子玉把簪子插向自己的心口，血如花綻放，鋪了滿地。天影靈連忙扶起她，卻聽她輕聲道：“神農鼎……寶器……嗬……天影靈……我不會……讓你……得到的，我，恨，你。”


  懷中的人已沒了氣息，天影靈心中百味雜陳，無限感慨，雖說子玉害了那無數人的命，可自己卻覺得，她也不過是個被時間嚇倒的可憐之人， 如今卻也得到自己的報應了……天影靈把她的屍體輕輕地放在地上，緩緩的站起來，向那些躲在角落半點不敢言語的族民說道：“神女遭到天譴，已魂歸西天。如今苗疆無人掌管，我以女媧之名，命十七接任這一職務。”


  十七愣了半天沒緩過神來，還是嵐翼把他拽出來，十七這才明白，趕忙跪下：“我，我，我不行啊……”天影靈把他扶起，淡然道：“沒什麽行不行的，你天性善良，是非分明，把苗疆交予你，我也放心。”


  十七終是點了點頭，天影靈微笑著回應，轉身對嵐翼輕聲道：“剛剛子玉說，神農鼎便是我們要找的東西，隻是，她又說，不會讓我們得到……”嵐翼皺眉略微沉吟，抬眸正想說些什麽，忽瞥到一束微弱的光直飛向北方，心下明了，“那，我們便再待幾日，問問十七，這苗疆的秘辛，總歸有些記載。”天影靈點了點頭，想起一件事來：“嗯，這樣也好……嵐翼哥哥，你這幾天還好麽？”


  “你……又犯了什麽病？”嵐翼滿臉黑線的看著衝他拋媚眼的天影靈，“沒有啊，就是想問你什麽時候認了個弟弟？”還嵐翼哥哥，我都沒叫這麽親熱！天影靈在心裏暗暗腹誹。嵐翼輕笑，滿麵春風，聲音不自覺的有些上揚：“你這是……在吃醋麽？”


  “開玩笑！我，我怎麽可能吃醋！”天影靈不自然的轉過身，臉上的可疑紅暈毫不留情的出賣了她。“幾日不見，你竟是連個孩子的醋都吃？那我還沒問你什麽時候，又招了個女相公呢。”


  “嘖，我發現……你變了，你以前和我說話，都不會超過十個字。怎麽現在，這般話多了？”天影靈好笑的看著他，“這個……”一向鎮定的嵐翼居然說不出話，天影靈頓時覺得心情好了許多，踮起腳伏在他耳邊說：“我好像依稀聽見，有個人，叫了我一聲‘靈兒’哦。”忽又覺得這男人的皮膚忒好了些，於是順嘴親了一下，然後心情大好的跑開。嵐翼摸摸臉上的吻痕，嘴角竟微微上揚，笑出了聲。


  不遠處的十七，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一滴苦澀的淚水劃過唇角，輕輕地砸在地上。


  “你是說，子玉最後，拚盡全力把神農鼎放回了原處？就是不給我們……”天影靈得出這一番結論，頓時有種無語的感覺。成為苗疆族長的十七點點頭，又道：“這幾日，我把藏書閣中的書統統翻了一遍，沒猜錯的話，那束光應該就是神農鼎。”


  “可這原處，到底是在個什麽地方？”“應該是極北之地的神農洞。”十七回答，卻又皺眉道：“先不說這個，就是那極北之地，也是四處寒冰，常人是去不得的，況且這麽重要的東西，定是有人看守，你們真的要去？”


  “當然！非去不可，我想憑我們，應該也不成什麽問題。”天影靈信心滿滿的說道。“那好吧……你們什麽時候走，我給你們踐行！”十七儼然一副主人的模樣，麵上掛笑，隻是卻有絲不真誠……


  “這倒不用了，我們耽擱的時間太多，事不宜遲，既然知道方向，我們這就啟程吧。”嵐翼站起身，示意天影靈過來，又對十七道：“在苗疆的日子，多謝你照顧了。如果我們能渡過此劫，一定會來看你。影靈，走吧。”


  兩人拂袖，翩然入天，留下十七癡癡的望著天空：“你們……都錯了，我其實一點都不善良……那神農鼎，我還有一事未告訴你們……不過天影靈是女媧後人……傷不到我的嵐翼哥哥……也沒什重要罷……你們雙宿雙飛，卻留我一人獨守這苗疆……唉……”


  極北乃是苦寒之地，隻站在雲端，天影靈便覺得絲絲涼意襲來，望著下麵白茫茫的一片，連棵草也看不見，不禁有些迷惑：“這裏，真的是神農洞的所在之地？神農怎會把自己的家建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神農大神早已隕歿，想必是旁人遷到這來的吧……你很冷？”嵐翼瞧著天影靈打了個噴嚏，有些擔憂。“還好……我是覺得有些涼……誒？”身上卻已多了一件外套，嵐翼麵不改色的咳了一聲，“我怕你凍著，更耽誤時間……”一句話說得底氣不足，天影靈裹了裹身上帶著他味道的外套，頓覺溫暖，抬頭看著他的側臉，輕輕笑了笑，不多言，悄悄的牽起他的手，道：“我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