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毒副作用
府城有戶姓林的,一家三口住在東貴巷。
林老頭是個打更的,林老婆子平常替人漿洗衣物賺取生活費,他們老兩口有個十七八的兒子,是個傻子。
據說是出生的時候難產,生下來時,一張小臉憋得紫得發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好容易哭了出來撿回一條小命。
結果長到三歲上,走路歪歪扭扭,話也說不利索,見人隻知道傻笑,夫妻倆咬咬牙找了大夫看過,說孩子是出生的時候就傷了腦子,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十幾年下來,這孩子一直都是個癡兒,穿衣吃飯甚至上廁所都要人幫忙,還不如個三歲的孩子。
老兩口一直沒再有孩子,對這傻兒子也是疼到了骨子裏,家裏過得再窮再難,也短不了他一口吃食,在普遍麵黃肌瘦的貧民窟裏,傻兒子膀大腰圓。
雖這孩子傻乎乎的,長得又壯實,但卻是個安靜的乖孩子。林老婆子出門去上工洗衣服,林老頭熬了一夜回家補覺,他便不吵不鬧,乖乖坐在家門口,眼巴巴等林老婆子回來。
一家人也勉強算其樂融融吧。
林老頭一個月月俸一錢,城裏生活,連根柴連顆菜都必要用銀錢來買,林老婆子的工作不穩定,時有時無,平均下來一個月能掙二三十個銅板,日子過得很緊巴。
但即使這樣,林老頭每次下夜,都會去隔壁的蒸餅鋪,專門給兒子買兩個肉包子,幾乎每隔一天,傻兒子便能吃上一次。
直到錢家事發,蒸餅鋪被封,林老頭下夜之後轉個彎,換一家店買蒸餅,雷打不動兩個。
也不知道為何,某一天林家兒子突然將吃到一半的包子扔到地上,跳起來衝進屋裏,把剛剛躺下還沒睡著的林老頭打個半死!
要不是林老頭動作靈活,躲得及時,又很快跑出了屋,沒讓兒子抓住,還不知道他有命沒命活下來呢。
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一發生,整條街都炸了!
林家兒子不是一點話也聽不懂,他至少有四五歲孩子的智商,平時也能含混地叫幾聲爹娘叔嬸之類的,一直都很乖很乖,那天因何發狂,沒人知道。
也沒人跟個傻子真計較,他很快平靜下來,又安安靜靜坐在門檻上等他娘回來,渾然不知剛才差點做出謀殺親父的事來。
隻可惜,沒過兩天,他又暴發了一次,這次是追著一路過的鄰居想要打人,被鄰居大叔一腳踹翻在地,林老頭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一邊將兒子暫時關在家裏,一邊求著鄰居幫忙請個大夫,大夫自然說不出所以然來,他隻覺得奇怪,為何最近突然發狂的人這麽多,算算得有十來個了,而且多數都住在這附近。
真是奇了怪了。
趙仵作雖然不算大夫,但平素也與藥鋪之類有些聯係,這些風言風語就輾轉傳進了他的耳朵。那蒸餅鋪外麵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可是門清啊,便上了心,細細查了這些人之前是不是吃過加了料的包子。
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還真是!而且都是常客,很多人天天都吃!除了林家,其餘人家家境尚可,買得更多,發病症狀更明顯。
很多人症狀不統一,什麽反應都有。
有人突然暴躁,誰接近打誰,最親近之人也不放過,完全無差別攻擊;
有人突然消沉,一言不發,渾身發抖,不理會任何人,沒有交流欲望;
有人對食物失去興趣,一整天不吃不喝,將自己關在屋裏一動不動;
有人又哭又笑,叫喊著自己看到了神仙,想要從房頂跳下,飛升成仙;
甚至有人有自殘行為,說自己全身疼痛,骨頭裏仿佛有蟲子啃咬,恨不得立時剖開,把蟲子取出來。
發病時間也是間歇性的,過半個時辰就會好轉。
趙仵作因此懷疑,這是那阿芙蓉有成癮性的表現,斷了給藥,癮上來了壓不住。
“你的意思是,吳家的兩匹馬,都被人偷喂了阿芙蓉?等它們成癮之後,中斷給藥,就能按照凶手的設想,讓吳家的嫡子嫡女死於非命?”
“很有這種可能。”
“吳越到底得罪誰了?要這麽坑他?那他的幾個庶子呢?可也是因這阿芙蓉中毒而亡?”薑文遠有些奇怪,阿芙蓉似乎不是烈性毒藥啊,你看這些吃包子的人,一個不都沒死嗎?
“大劑量使用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致人死亡,這方麵的佐證無法找到,也沒辦法進行試驗。”
“勘驗屍體,可有什麽奇怪的發現?”
“除了死者的肝髒損傷嚴重,看起來像中毒所致,沒有任何線索能確定中毒種類。”
“上次搜繳到的阿芙蓉,可還有?”
“自是小心收著,不敢有差池。”
“尋條狗試試吧。”吳越前不久死的最小的庶子年紀不大,與條成年狗的體重相差無幾。
“是,某這就去辦。”趙仵作接下任務,告辭離去。
耿通判則盯著趙仵作離開後,過來找薑文遠:“不知郎中大人可有發現?”
“有些想法,算不得發現,不若耿大人與我說說,可對吳大人做過外圍調查?他可有仇家?”八字還沒一撇,薑文遠並未著急和盤托出,沒有證據支持,一切不過是他們的猜想。
耿大人心裏罵了聲老狐狸,卻依然恭敬地回話:“不瞞薑大人,下官確曾查訪過。”
吳越在軍有素有威望,當然也免不了死對頭,但是政見不合,在官場上弄死對方的有的是,直接對後宅裏無辜的孩童下死手的,而且還是讓對方斷子絕孫的,還真絕無僅有。
主要是當兵的都一個脾氣,直來直去,下毒這種下做的婦人手段,他們還真看不起,哪如直接比武場上論高低,官場上鬥敗你,讓你全家滿門抄斬來得痛快。
所以耿大人也是傾向於是吳家大娘子所為的。
既然沒有新發現,薑文遠也懶得應付這位辦案能力不怎麽樣,說話藏一半露一半的小人,沒說幾句,就借口自己乏了,回了驛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