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順藤摸瓜
薑久盈與趙東笞誰都沒注意到趙東籬的異常,第一次正式會麵交談,並無陌生之感。
一盞濃茶下肚,將瞌睡蟲趕跑,她勉強恢複了清明,腦子也從宕機狀態重新運轉起來。
“不知員外郎夤夜前來,尋小女子所謂何事?”到底對方身份高貴,薑久盈不敢怠慢,行了個很端正的禮。
“姑娘請起。不請自來,是趙某的不是,還請薑姑娘莫怪罪。”趙東笞客氣地請薑久盈落坐,又將被炭火煨著的飯菜擺上,示意她自便。
趙東籬眼睛噴火,這些飯菜都是我買來的啊喂,大哥你好歹也提一提我的名諱!
要是非墨能聽到趙東籬的心聲,大概會很不合時宜地吐槽:明明是他買的。
為二哥擔驚受怕了一天,又跟董老六鬥智鬥勇,熬到後半夜,薑久盈還真的餓了。本還感覺不算強烈,此時聞到飯菜香,五髒廟便有些憋不住地叫囂起來。
“咕嚕嚕~”泥馬!她可是名門淑女!淑女當著外男的麵肚子空響可是很失禮的事!
她偷眼打量對麵的兩個男人,趙東笞仿佛什麽都沒聽見,行雲流水地自行夾菜吃飯,端得是君子氣度。
後麵那個小的就不行了,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整個人看起來怪怪的。
讓薑“名門淑女”尷尬得差點用腳趾頭扣出個三室一廳。
吃飯吃飯,反正隻要我不表現出來尷尬,尷尬的都是別人。她很阿Q地想。
嗯,這些飯菜味道還好,就是時間略長,被蒸氣熏著了,有些像隔夜的剩菜,吃到三分飽,能頂一時饑餓,薑久盈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地被嬌養了多年,到底還是嗓子眼細,一點不好吃的都不願意為難自己。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挑幾根菜葉子,趙東笞也看出這飯菜並不算合對麵這位薑姑娘的胃口,匆匆又吃幾口,也放下筷子。
到底是在官場混過幾年的男人,平時給刑部幾個老匹夫當牛做馬,忙起來連飯都不可能按點吃,哪還能挑剔好不好吃。
飯菜撤下,換上新茶,趙東笞這才開口:“薑姑娘,趙某心裏有些疑惑,不知可否與姑娘探討一二。”
薑久盈這回真是驚了,啊?莫不是她困糊塗了,有些幻聽?人家堂堂欽差啊,問她一個黃毛丫頭?
“剛才東籬告訴我,薑姑娘隻身見了董老六,不但另他回心轉意,說出了令兄的下落,似乎還受了不小的觸動,不知姑娘可還認為,接下來能從他口中探到更多?”
狐疑的目光終於落到趙東籬身上,自己跟董老六秘談時,並無第三人在場,她出來後父親就急著救二哥去了,自己未跟任何人說過細節,這貨是怎麽知道的?
趙東籬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大哥啊,你可真是我親大哥,賣兄弟不餘遺力,就差直接說我偷聽了,給人家姑娘留下多不好的印象!
等薑久盈的目光落到自己身後的非墨身上,後者一張便秘臉,人家姑娘一副了然的神色,趙東籬真的希望地上有個洞,能讓他鑽進去……
薑久盈心道: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趙公子!
趙東籬哭了:我沒有,我不想,我是個好人來著……
咳,有個能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仆從真好。不過與董老六的秘談其實稱不上多秘密,隻催眠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被有心人利用,趙家兄弟知道就知道吧。
薑久盈搖了搖頭:“我手裏隻有唯一的底牌,能讓董老六敞開心扉這一次,已是極限。他確還有心願未了,但這心願,你我誰也無法幫他,能幫他的是他投靠的人,所以他絕不會泄露這個秘密。”
有求於人,還能把人賣了數錢?
“員外郎大人還是另尋他法吧,您此次來安慶,就是為了找這個人的吧?”
“是也不是。”趙東笞也笑了,他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不浪費口舌,因此也願意多說些。
“不知薑姑娘對朝中局勢可有了解?”
“一竅不通。”薑久盈對長於權謀的人不感興趣,她是個聰明人,但是天生沒有這敏感的政治細胞,跟從小浸淫權術長大的趙東笞是兩個世界的人。
為了一己私利,鬥來鬥去,草菅人命,翻雲覆雨,整得朝堂乃至國家烏煙瘴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讀書人的氣節呢?都喂狗了嗎?
“當今要的是平衡,一家獨大,他的位置不穩,所以羅大人的勢力,必是要被打擊的。”
“如今的變數,皆係於董老六一人,雖然整體發展都如預期,但我這個人吧,特別不喜歡意外。以薑姑娘的看法,董老六到底是誰的人?”
“我說自己對政事一竅不通,並不是謙虛,確實不通。但我相信萬事萬物自有章法。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董老六所作所為,皆為給自己女兒鳴不平,他不開口,咱們直接查他困難,但是以薛家的行事風格,想做得滴水不露還欠點火候。查到了薛家當初走的誰的路子,保了薛銘一條狗命,自然也就大概能猜出來董老六投靠了誰。”
趙東笞不了解董老六與薛家的愛恨情仇,自然想不了那麽遠,此時聽薑久盈一言,隻覺眼前一亮,打開了扇新大門!
要不是現在夜色深沉,他都想直接派人去查查。
買命錢自然不會低,如此大宗銀兩交易,薛家傻了才會直接抬現銀去,肯定會用銀票,而但凡銀票,來源去向都有跡可查。
能左右遞上去的案子判決結果的,也就那麽幾個人,隻要查出來,相信以刑部幾個老狐狸的本事,自然也就知道是誰的人了。
董老六一定會投向另一派,趙東笞很興奮,終於要到水落石出的時刻,他這一次出來,辦差也算順利,回去怎麽也能得兩句誇讚。
趙東笞的眼睛亮了,趙東籬則暗了暗,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歡快,偏他聽也聽不懂,想插話都插不上,隻能在一旁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