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無力反抗
院裏養著十來隻雞,田廣媳婦李氏正在雞窩裏摸雞蛋。夏季天熱,雞也懶惰,今天窩裏一共隻有三隻蛋,李氏低低咒罵一句,撿了雞蛋出來,向田廣抱怨。
“家裏有兩隻老母雞又想抱窩,本就不好好下蛋,這下更不指望了,還不如殺了給寶兒補補身子。”
田廣編筐的動作頓了頓,有心想要辯解兩句,就自家孩子那快比他還胖的身材,很不需要進補了,想想媳婦潑辣性子,又把話咽了回去,隻附和道:“那便殺了吧。”不過是隻雞。
“那一會兒吃完朝食,你去殺雞,下晌就燉。”李氏走向廚房,不一會兒有米香傳來,屋裏一個男孩子的聲音響起:“娘、娘,我要吃雞蛋糕!”
胖胖的身形出現在屋門口,他喘了口氣,這才側過身,從門裏擠出來,碩大的肚子差點就被卡住了。
“喲~我的小心肝~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荷花呢?”李氏趕緊扶住腦門見汗的兒子,衝著屋裏嚷嚷:“荷花!荷花!你是死了嗎?再不出來,明兒就把你給狗爺送去!”
一個嬌小的身影也出現了,手裏抱著的被褥比她都高,嚴重阻礙了她的視線,她踉踉蹌蹌出來,聽見李氏的話,嚇得差點想直接跪了。
想哭不敢哭,想動不敢動。好在李氏突然想起是自己讓她收拾屋裏,趁著太陽好,把被褥拿出來曬的,便又罵道:“你個蠢笨的丫頭,誰讓你現在就收拾了?家裏都還沒吃飯,你抱出來是要曬在哪?今兒餓你兩頓,長長記性!”
荷花麵無表情,手腳很是麻利地把被褥尋個向陽的位置掛好,遮住了屋簷下正好的陽光。
李氏放好桌子,擺上吃食,一共三雙碗筷,顯然不給荷花飯吃不僅僅是隨便罵罵而已。
“哎喲,我的心肝兒,快多吃點,你都瘦了。”李氏將大半碗雞蛋糕撥入兒子碗裏,剩下的給了丈夫,自己則刮刮碗底,嚐個鹽津味。
田廣家夥食很不錯,現下非農忙季節,太陽又毒,多數農人家中早飯都是稀得能照人的黍米粥,配上點醬菜,院子裏摘一把小蔥或兩條胡瓜,條件好的再攤點黑麵餅子。
而他家的朝食,滿滿一盆大米粥,稠得能立住筷子,各色院內的新鮮蔬菜也堆了一小盆,油汪汪的炒鹹菜條,還有金黃的雞蛋糕,上麵點兩滴香油,聞聞味兒都能讓人食指大動。
荷花的肚子很委屈地發出聲轟鳴,但她知道,這餐飯食不會有一點是她的份,她咽了咽口水,去廚房拎出兩隻大木桶,出門挑水。
搖搖晃晃走出家門,她突然發現自己會飛了,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嘴也被捂住!
驚恐之下,她眼一翻,居然直接暈倒!
“屬下辦事不利,求世子爺責罰!”聽了半天壁角好不容易摸到目標人物家裏,抓到他們家出門的小丫頭,想帶回來問問口供,誰知道她這麽膽小。
正常人突然被人帶著飛都得嚇一跳的好嘛,何況是個孩子!趙東笞瞪著這無腦侍衛:“你捅的蔞子,你負責把人弄醒。”
等荷花感受到臉上冰涼的水,再睜眼,看到自己被一群男人圍著,差點再次嚇暈過去。
“女娃娃莫怕!”薑文遠示意眾人散開,掛上最和藹的笑意,好一頓安撫。
“大爺饒命,我沒錢,我也不值錢,求您放了我吧!”再不趕緊回去把水挑了,可能明天也要沒飯吃。
“女娃娃,你叫什麽名字?爺爺不是壞人,你莫怕。”薑文遠掏出十來個銅板:“我問你些問題,你若答了,這些銅錢就給你,可好?”
銅板是個好東西,荷花認得,也知道可以用它買吃的東西,有了銅板,她就不用餓肚子了,當下點頭如搗蒜,雙眼直勾勾盯著薑文遠的手。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荷花。”小姑娘剛一答完,薑文遠就遞過來一枚銅板,她小心接過,笑得見牙不見眼:“爺爺你還要問什麽?”她迫切想得到剩下的銅板。
“那院子裏住的,可是你爹娘?”侍衛隻知她是此番查訪的目標人物田廣家的人,還不知她是親生女兒還是童養媳。
“我……我是他們領回來的。”又一枚銅板到手,小女孩完全放下戒備,眨著眼睛等薑文遠問下一個問題。
“你之前,可是住在安慶府的濟善堂?”薑文遠突然想到孫栓子提過,他的妹妹突然不見了,好像就是叫荷花的。
“?”荷花有些茫然,不知道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她以前住的地方叫什麽來著?不記得。
薑文遠隻好換一種說法:“你是不是有個哥哥,你們倆父母雙亡,住到了一個有很多老人、房屋破舊的地方?還有個長得很漂亮的嬢嬢給你們做飯?”
荷花眼睛都亮了,追問道:“是,是的,爺爺,你認識我哥哥嗎?你能帶我回去嗎?他們對我不好,不給我飯吃,總罵我打我,還要讓狗爺來把我帶走。嗚嗚嗚嗚~~~”
之前雖吃穿用度不好,但還是能吃飽能避雨,還不用幹很多超出她體力範圍的重活,她想哥哥了,她好後悔當時自己不聽話,非得要把臉洗幹淨,結果被賣到這麽個地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先不急,你告訴我你哥哥叫什麽名字,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孫荷花,我哥叫孫栓子!”小姑娘大聲回答。
“荷花啊,他們說的狗爺是誰啊?為什麽要讓狗爺把你帶走?”
聽到狗爺的名字,孫荷花瑟縮一下,顫抖地說:“狗、狗爺是壞人!他、他、他抓、抓走了、走了另外一個姐姐。”
“他們說,早晚狗爺都會來帶我走,他們就是替狗爺養著我的,說如果我覺得現在的日子苦,那麽以後隻會更苦,狗爺會把我賣到不幹淨的地方,或者殺了我。”
小小孩童,已經理解了不幹淨的地方是什麽地方,也明白死的含義。但她無力反抗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