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答謝家宴
二狗怎麽也沒想到,他這混混小頭目的譜還沒擺出來,便踢到了鐵板,鋃鐺入獄。
待得知先前毆打的,是通判府二公子,且傷得頗重,二狗整個人都傻了。
誰家公子這麽二啊?也不自報家門,還如此意氣用事。
不是說高門貴公子的貴眼看不到人間疾苦,怎麽這位反其道而行之呢?要是早知道,給他一百個狗膽,他也不敢太歲頭上動土。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看了兒子的慘樣,薑文遠怎麽可能對他們手下留情。
隻要想想,要不是趙東籬恰好出現在附近,又帶了位有武藝傍身的仆從,兒子凶多吉少,他胸中那團火就越燒越旺。
大刑伺候之下,這些小混混連兩歲尿炕、七歲偷看隔壁嬸娘洗澡的壞事都交代出來,最終以傷人罪被扔進牢裏,沒個三年五載別想出來。
人渣入獄,深受迫害的百姓拍手稱快,其他蠢蠢欲動之人則收了狗膽,夾起尾巴做人。薑文遠無心插柳,安慶府表麵上再次風平浪靜,至於內裏有沒有波濤暗湧,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半個月後,薑承輔頭皮上猙獰的傷口終於愈合,拿頭發蓋一蓋,又能充作翩翩濁世佳公子。
他在清醒過來幾日後回府,已經困在自己的院子裏一旬有餘,渾身都快長蘑菇,整日想尋他那幫狐朋狗友吃酒飲茶。
無奈父親母親都盯得緊。因他之前有傷在身,家裏人不忍苛責,隻變相禁了他的足,不允其出府。
原本身邊的小廝,陳皮回家養傷還未歸,當歸被罰去掃馬廄,現在伺候他的仆從都是專門從外院挑出來,絕對忠心於薑文遠,自家二哥一個也使喚不動。
爹爹更是下了死命令,如果此次不能通過秀才的最後一關院試,便將他在家裏關到死,也好過出門惹是生非,被人打死在街上。
因此薑承輔陷入一片水深火熱,沒辦法隻能拿起書本,一心向學,爭取早日刑滿釋放。
今兒是個特殊的日子,薑文遠要在家中宴請趙東籬。
本來以趙東籬的身份,薑文遠根本不敢托大請其來家中赴宴,原是定了本地最大的酒樓玉饌齋,準備了一等席麵,才去下帖子相邀。
這是答謝宴,感謝越東籬仗義出手,救了薑承輔一條狗命。
也不知道趙東籬怎麽想的,不願意去酒樓吃,回個帖說想吃點家常菜,想請他吃飯就家裏隨便做做,出去吃免了。
開什麽玩笑,又不是通家之好,子侄後輩不需拘禮,邀家裏吃顯得親近,我們薑家跟你很熟嗎?
可人家是救命恩人,怎麽說怎麽是。薑文遠隻得退了玉饌齋的席麵,跟寧氏商量訂菜單。
菜單以什麽標準來訂是個問題。
訂得太高,趙東籬萬一覺得,歐喲,小小通判,六品官職,吃一項上如此奢靡。不妥不妥。
訂得低了,那是招待人嗎?那是磕磣人,趙東籬會不會覺得薑家過於敷衍,對他不尊敬。
輕不得重不得,可不叫人頭禿!
寧氏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好,一遍又一遍改菜單,宗旨是菜品得好吃,食材得尋常。張媽媽迎來了她在薑家十幾年職業生涯中最大危機。
薑久盈對此表示不理解。玉饌齋是吳家的產業,確切的說,是吳家大娘子的陪嫁。
人家娘家陪送的全班人馬在安慶開起來的,味道沒得挑,酒樓的裝修地段,跑堂的服務素質,都稱得上一流。
國公府公子的眼界果然是高啊,連安慶最好的酒樓都瞧不上,也不知道京城裏的人,下的館子裏都供應什麽瓊漿玉液。
其實這可真是薑久盈冤枉趙東籬了。
自出城尋到一處好水,趙東籬喝茶的問題解決,吃飯便成了他不能忍的生活不便。
好廚子不易尋,有些手藝的哪個能閑著等他來短雇。因此非墨臨時找的廚娘就有些一言難盡,真家常,家常到讓趙東籬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菜式一成不變地蒸或煮,偶爾鐵鍋炒出來的東西要麽微糊,要麽微生,除了時下百姓家吃的菜,略有些生的食材一律不會做。
吃沒幾頓,趙東籬就吃不下了,他開始轉戰安慶府各大飯館酒肆茶樓,大大小小,主街邊的酒樓與小巷裏的攤鋪,每天開發不同特色。
探店的樂趣是有,也吃過很多好吃的東西。但到底不似家中飯菜合口味,久了也膩煩。
薑文遠送來邀約時,正巧是他想念家中吃食的時候,頭腦發熱之下,覺得這是個機會,便提出想吃吃薑府的家常菜。
小公子我行我素慣了的,根本沒想到這舉動有些讓人難辦。
無論如何艱難,家宴版答謝宴還是備好了。
這一日傍晚,薑家的小花園燈火通明,掛起來的燈籠比年節時還多,曲徑通幽的水榭旁特意安放了桌椅,因趙東籬孤身一人,沒有女眷相伴,寧氏與薑久盈的席麵便設在了涼亭之中。
一家四口還得分兩桌吃飯,薑久盈有些不習慣,但也知有外客在,規矩還是得守。
張媽媽使出了渾身解數,終於整治了一桌合格的宴席,說出去也是很有麵子的事。
很多官宦之家的廚子手藝平平,真有大場麵還得從外頭酒樓點菜送來,除非像薑家這樣重視口腹之欲,願意花心血花銀錢培養。
張媽媽覺得自己一輩子跟著這樣的主子,個人抱負得以施展,實乃平生幸事。
趙東籬其實不耐在大熱天氣出門,穿得如此繁瑣,去吃些油膩膩的菜,一路坐轎過來,已經有幾分厭食情緒了。
他想著,略坐坐,動動筷,進幾杯薄酒,把場麵撐住,再尋個不勝酒力的名頭,早早脫身,全了薑文遠一片心意便足夠了。
他真沒想到,薑家待客還真是會投其所好!
無論是水榭邊傍晚帶著涼意的風,還是滿桌色香味俱全、冷食顏色清雅、精致可愛、熱湯不帶油花,清清爽爽,都顯出了主人的用心。
再一嚐味道,嗯,確實難得的佳品,不帶一絲外麵酒樓裏重調味的刻意,他的眼睛都不禁眯起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