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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他有問題

  鄧氏見薛紹一副沒事人似的,吩咐完這個吩咐那個,連大哥身邊的仆從他也敢指使,心裏那點子邪火頓時壓不住了。


  她沒啥大見識,一心隻認定薛家的一切未來都是她兒子的,別人休想染指。


  現下看到她兒子倒了大黴,這個從前隱形人一樣的庶子蹦躂出來,她橫看豎看都看不過眼,讓她忍了,她如何甘心!


  那仆從居然也聽了,拿了東西就走,真是個沒骨頭的賤種!

  “薛紹,你說,這裏麵是不是你在搞鬼?”她的兒子,有吃有喝,以後有偌大的家業繼承,各方麵的生活都好好的,怎麽可能會想不開去殺人。


  肯定是被別人坑了!


  她第一懷疑對象就是薛紹。


  從小就心機深沉,像極了他那死了的親娘!


  “大娘子,大哥的事,我已經盡力了,咱們薛家又不是天王老子,怎麽可能我跟父親去求一求,說一說,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人命官司。


  薛紹已經被罵了很久,無論做什麽仿佛都是他不對。盡心盡力卻換來無端猜忌,他怎麽可能一點脾氣都沒有。


  長久以來的壓抑,讓他終於忍不住反駁了這位嫡母。


  頭發長、見識短,這六個字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


  “你、你、你,反了你了!老爺,你也不管嗎?我的銘兒還沒死呢,他就已經要騎到我脖子上拉屎了,真有那麽一天,我到他手底下討生活,還能有我的活路嗎?”


  又是這麽一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鄧氏演得不膩,別人也早已看膩。


  今兒真心沒有願意陪她演戲的人。


  薛順昱在府衙做小伏低,回家再聽她哭鬧,早已對她沒感覺,自然不會安慰,隻喝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銘兒還沒死呢,等死了再哭也來得及!”


  鄧氏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縱有千般不是,卻也是個真心疼孩子的母親,哪能容人詛咒自己的兒子。


  “那是你嫡親的血脈,姓薛的,你到底有沒有心?”她仿佛從前根本不認識這個丈夫。


  “如果哭能解決問題,你就在這哭死吧!”扔下這句話,薛順昱一甩袖子走了。


  這是他一慣的做法,每每跟鄧氏歪纏不清,都會選擇一走了之。


  薛紹也沒敢多停留,跟著父親一起離開。開玩笑,唯一能治住鄧氏的人走了,他再不走,留下當靶子嗎?他可沒有挨罵上癮的嗜好。


  在沒人察覺的地方,他嘴角不自覺地上翹,笑意帶著幾分猙獰。


  好,很好,薛銘出事,他那嫡母就算毀了,以後在薛家,絕無人再能欺他辱他,他一定要飛黃騰達,做個人上人!


  趙東籬畫畫的本事並無多出彩,卻也是經過名家指點的,尤其一手工筆,也算學有小成。


  非墨對那天在山上見過的青衫男子的五官描述很準確,趙東籬刷刷幾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便躍然紙上。


  確實與薛銘毫不相像。


  待送至府衙,由區氏辨認,確認無誤,畫像便到了薑文遠手裏。


  “區氏,你且從頭說來,與那胡酉有何淵源。”


  薑文遠昨日犯的最大的錯,就是在聽區氏說,傷她之人姓胡名酉,便沒再仔細追問,想當然地認為,同名同姓,同樣想拐帶女子私奔的,都是同一人。


  事實卻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讓他在堂上被薛銘反問得啞口無言。


  區氏低低訴說起來這一年與胡酉相識的點點滴滴。


  區家小門小戶,靠父親一人做房產經濟過活,日子過得比較拮據。


  她生而喪母,等她有記憶時,家裏便是由繼母說了算的。因著下麵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父親對她並不親近,而繼母對她更是不好,弟妹有樣學樣。


  直接導致她整個人生過得很灰暗,穿不暖吃不飽,十六七歲了,看著跟十四五一般瘦小。


  她一直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命運,在家時有幹不完的活,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遲,吃得比豬差,等到了年紀,再被賣個好價錢,至於誰買走她,不重要,隻要給得起錢財就好。


  如果親娘在,是不是她就有人疼有人愛了?


  從來沒有被人珍視過的女孩子,自然特別容易被一點小恩惠騙走。


  她總在街上擺個小攤,賣家裏女眷做的繡活。


  那男子又溫柔又知禮,還是個讀書人,在她餓暈的時候買了兩個蒸餅將她救醒,會時不時偷偷塞給她吃食,叮囑她保重。


  她深深覺得自己配不上他,讀書人都金貴,她一個沒娘的孩子,家裏又不會給嫁妝,如何配得上他。


  因此一直以來,她都很理智,理智地知道自己不該抱有幻想,沒有希望就不會絕望。


  隻這唯一的溫暖她沒有拒絕,他們會時不時見麵,誰都閉口不談感情,隻享受片刻寧靜。


  如此過了快一年。


  直到前幾天,她偶然早歸,聽到父親與繼母在議論她的婚事。


  她家所在的小巷最東頭有個瘸子,賣肉為生,腿腳不好,生得倒是膀大腰圓。


  有份殺豬的手藝,家裏頗過得去,那瘸子三十大幾快四十的年歲,以前是娶過兩房媳婦的。但他好喝酒,喝完酒就好打老婆,兩個媳婦,都是生生被他打死的。


  這一次,瘸子看上了她,給了她那狠心的繼母十五兩銀的聘禮,明言不需要他們出嫁妝,以後也絕不再打人,繼母也花言巧語地騙父親同意了。


  區氏萬念俱灰,嫁給那樣一個人,早晚都得被打死,還不如她直接死了算了。


  她奔到城外的浚河邊,就想跳河輕生,卻又被書生所救,問明緣由,書生沉默許久,想要帶她遠走高飛。


  這如何使得?她所受的教育裏,女子私奔是斷斷不可為的,哪怕她的家人那樣對她,她也從未想過。


  可那書生卻是認真的,第一次認認真真同她稟了姓名來曆,沒隔幾天就來接她,帶了準備好的路引和銀票,甚至連去哪都想好了,勸著她跟著一起走。


  出了城,她後悔了。


  接著她被他打了,再之後發生的事,她都不知道,直到在府衙後宅醒來。


  現在想想,他隻告訴過她的名字,告訴過她他讀過哪些書,卻對自己家裏的事隻字不提,她恐怕在內心深處早知道他可能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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