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海撈針
“爹爹,府衙的捕快衙役都是代代相傳的本地人吧?”薑久盈不太清楚大周朝的官吏體係,就她所知,基本與宋朝差不多,細微之處有些差別,大體一致。
“捕快衙役均為賤業,後代不能科舉入仕,卻可以頂替上一代的位置,倒算給他們一條生路。”薑文遠有心給女兒科普一二。
本朝男兒,讀書入仕自然是第一等的,第二等,則是醫職,不為良相,則為良醫,大夫的地位也比較高。
這裏邊有些淵源,概因太祖皇帝打天下時,曾幾次性命垂危,都是被大夫拚盡全力救回來的,得天下後,這些大夫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連帶著惠及了一撥人。
接下來的地主、農民、手工藝者、商人,逐級遞減。
這是正常排下來的士農工商。
再往下,還有下九流。
一修腳,二剃頭,三從四班五抹油,六把七娼九吹手。
這其中排在第四的班,就指代的是捕快衙役。
份屬賤業,一般但凡有些辦法的人,都不願入這行當。
而已經入了這行當、或出身這樣的人家沒得選的,晉身之路已斷,有時候做事反而會更無顧忌。
他們見錢眼開、視財如命,有的貪婪成性,內外勾結,上下勾結,草菅人命。
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很多時候不是因為官員多凶殘,而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這是一個行業的弊端,憑薑文遠一己之力那是絕對沒辦法改變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擔任上官這段時間內,別讓他們過於無法無天。
有些可以拿的油水,他不會斷人家財路,收些要些都無妨,但凡沾染人命官司、顛倒是非黑白的,誰敢動歪腦筋,有一個他會按死一個。
這些人精得像猴一樣,摸清他的脾氣後,很是安分下來不少。
反正鐵打的捕快流水的通判,隻要他任期一滿拍拍屁股走人,他們還可以繼續作威作福,沒必要跟上官死磕,最後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那爹爹派他們出去搜尋些線索如何?”
“哦?搜尋什麽線索?與他們是不是代代相傳的本地人有何關係呢?”
“女兒想找的線索,可能有些瑣碎,也可能是人家家族裏的隱私,一般人還真找不到。”
“不單您府裏的這些人手,便是董老六那裏,也得爹爹您知會一聲,幫著一起尋尋。”
黑白兩道雙管齊下,就不信翻不出些池底泥來!
胡酉這個人一早就被證實並不存在。
整個安慶城,包括府城外方圓百裏,姓胡名酉的一共隻有兩個人。
一人為耄耋之齡的老者,路都走不利索,就別提殺人了。
一人為十七八的村夫,倒是身強力壯,可惜臉龐黝黑,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讓他裝讀書人,穿上龍袍都不像太子。
凶手偽裝一個假身份,處心積慮接近被害人,騙取她們的信任,再用極其屈辱的方式殺害她們,其心可誅!
如果不盡快把他找出來,很可能還會有其他人受害,說不得現在,他就已經出現在了下一個被害者身邊!
“爹爹,我覺得這個凶手以前有些劣跡,殺貓害狗,對下人非打即罵,又或者,小時尿炕。平時看著老實,私下裏為人陰狠。此其一。”
“他應該二十出頭,家境尚可,是個讀書人。對女性有強烈的仇視心理,很可能他自己的母親與人有染,或者幹脆就與人私奔了,這讓他在家裏很抬不起頭來。此其二”
“他是本地人,對附近地形極為熟悉,自由時間較多,膽大心細,混跡入各種場合都不顯突兀。此其三。”
“他有幫手。很可能是簽了死契的仆從。最近在生活中受了強烈的刺激,比如喪妻,比如學業遇阻。此其四”
“這一條不一定準確,他的父族或者母族裏可能有精神疾病的患病史,癔症之類的。”
薑久盈一條條用最淺顯的方式說明理由,這個凶手年歲不大,行事狠毒,報複心強,如果仔細打探,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薑文遠一一照辦,不但安排了府衙內最油滑的兩班捕快,連本地的媒婆都利用起來,當然更不可能忘了董老六。
董老六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要找這個人,現下讓他幹的又是他最拿手的打探消息,自然如魚得水,帶著一幫兄弟幹活去了。
趙仵作手腳算麻利,隻他畫出來的圖,讓非墨一臉黑線,這烏漆嘛黑的是什麽玩意?
他家公子用腳畫的都比這個好!真是浪費時間啊,枉他白費了這麽多吐沫!
非墨本來就自帶些凜冽殺氣,非真正見過人命之人身上所不能有。此時氣場全開,趙仵作在他身邊,忍不住瑟縮一下,都快哭了。
大哥,這真不怪他啊,府裏的畫像不都這樣嗎?抽象是抽象了些,但是該有的五官不都有了嗎?
憑著這麽副畫像能找到人?這是薑久盈看到畫像時的第一反應,她扭頭用眼神示意自家爹爹,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們以前都是靠這樣的鬼畫符發海捕文書的?
薑文遠也是嘴角一抽,是他草率了,以前沒看過他們的畫像。
不誇張的說,拿這張圖出去,就是抓個猴兒來,都有五成相似。
“大人,安全起見,某不能離開公子太久,這就先回了。大人請放心,公子於丹青一道上有些建樹,某自稟明公子,求他畫上一副,再送來府衙。”
隻要能成人形,誰畫並不重要,薑文遠忙不迭地答應下來,安排人好生將非墨送出去。
“老趙啊,以後咱們還是安安心心驗屍吧,別的工作就別分心了。”
“是,大人。”趙仵作老臉一紅,忙道:“王家姑娘的屍格,屬下已經寫好了,請大人過目。”
薑文遠一目十行先大略看了看,沒有明顯傷痕,跟董燦燦一樣,應是溺斃,死亡時間與失蹤時間基本一致。
等他看完,特別自然地遞給了身旁伸著脖子望的女兒。
薑文遠沒啥反應,倒是趙仵作心裏一驚,我去,薑通判家的姑娘都這麽凶殘嗎?看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