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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京城來客

  薑久盈不希望哥哥沾染上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卻也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平素信奉的行事準則便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也不能把吳鵬程得罪死了。


  而在吳鵬程看來,我三番五次地示好想要親近,為你花錢,你卻一直冷淡以對,那就是你給臉不要臉,非要跟我作對。


  再無緣無故結了仇,得不嚐失,為了安吳鵬程的心,去虛以委蛇一番就成了必要。


  這種應酬的場合,她是真的不想去,尤其那吳小娘子不是個善茬。


  僅比她大一歲的年紀,卻是個心黑手狠的,做事的方式和氣度,一點都不像大家閨秀。


  哪個大家閨秀身邊跟著的女使身上總帶著傷的?


  上一次潘同知的老母親六十大壽宴請時,薑久盈是親眼看到過吳小娘子對自己的女使下狠手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姑娘家發脾氣,氣不過踹女使一腳,而是直接拔下頭上又尖又細的金簪,狠狠朝著女使的胸口刺去。


  如若不是那女使反應快,身子迅速向旁偏了一下,讓她隻刺隻胳膊,如果不是金子本身偏軟,吳小娘子身形單薄,力量不大,那女使怕是要血濺當場。


  這還是在別人家。雖然吳小娘子特意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躲在假山洞裏,但是站在閣樓上、把吳小娘子的動作都收入眼底的薑久盈卻是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表情,那猙獰狠戾,是真真動了殺心的!


  以前薑久盈一直都覺得十幾歲,上輩子還上初中的年紀,都應該是單純可愛的孩子,便是偶有任性發脾氣的時候,也是小孩子鬧別扭,過會兒就好了。


  直到看到了吳子萱這副模樣,著實是嚇了薑久盈一大跳的。


  她緊緊拉住潘嘉欣的手,目瞪口呆地看著下麵的吳小娘子若無其事將金簪插回頭上,理都不理受傷的女使,施施然帶人離開,臉上的表情也瞬間換成了人畜無害的模樣。


  “她是張夫人親生的吧?”張氏是吳團練的正室妻子,平素最是溫婉慈和的一個人,麵團一樣的性子,上奉公婆,下教子女,素無惡名。


  “唯一嫡女。”吳家家風使然,每一代男丁別的本事也許沒有,但是貪花好色一道卻是祖傳絕學,從吳老太爺那開始,就已經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吳老太太是個強勢的,據說在她年輕時,他們家每年打死的、賣出去的女使不知凡幾,雙身子的都不在少數,那絕對是個手上染了許多血的狠角色。


  因此吳團練這一代沒兄弟,隻有兩個庶出的姐妹,都被遠遠地嫁出去打發了。


  一般強勢的人,都不太喜歡家裏除了自己還有別人說話算,因此吳老太太在給吳越選妻子的時候,就特意挑了個性情綿軟的,吳老太太得以繼續在吳家當一言堂。


  結果就是沒脾氣的張夫人管不住丈夫,更沒那狠心學婆婆打死一幹狐狸精,弄得自家後院烏煙瘴氣。


  正五品官的府邸,後院女人多到不夠住,連唯一的嫡女都隻能委委屈屈分了個小院子。


  誰讓他們家孩子多呢,嫡出庶出,孫男娣女,加起來得有二十來個。


  熱鬧不熱鬧不知道,薑久盈隻要想想,都替張夫人感到心累。


  吳家妾室庶女爭風吃醋的事都不算新聞了,隔三岔五都會傳出些新鮮的來,已經成了安慶府不少百姓佐餐的笑料。找這麽個媳婦,也不知道吳老太太是不是腸子都悔青了。


  所以在選孫媳婦時,又挑了個彪悍的,隻希望能稍微將兒孫在養女人這方麵撥回來點。


  眾人吃瓜吃得嗨皮,這一場接一場的戲,吳家久唱不衰,倒讓大家不寂寞了。


  吳子萱這性子,怕是得了她家老太太的真傳,以後也不知道要去禍害誰家。


  不過這些都與薑久盈無關,她甚至很慶幸自家與吳家交惡,不需要對著吳子萱那張長得溫婉可人,隨了母親長相,卻背地裏凶惡無比的臉。


  算了算了,稟明母親,走個過場,別讓吳鵬程再來騷擾他們就好。想來有兩位小娘子在,他也不敢太過分吧。


  觀月樓正對著戲台的雅間裏,單媽媽恭順地立在一位少年麵前,腰彎得很低:“公子。”


  這位少年皮相不錯,一雙桃花眼給整張臉添了不少光彩,可惜他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地癱在榻上,破壞了一身貴公子氣息。


  隻見他漫不經心地示意單媽媽坐,拿著上好的雲錦帕擦了擦剛才吃雞腿蹭滿油的手:“姓袁的回京了?”


  “回公子,前天便被接走了。”袁家人走得低調,架不住單媽媽一直盯著他們的動向。


  “哈,但願這回袁老頭能給他們點苦頭吃,別總跳出來惡心袁大哥。”


  長幼有序,嫡庶有別!

  有些人明明沒有那個命,卻偏偏要不死心地掙上一掙。


  這是他們這種世家子出身的人,從小被灌輸的教育。


  爵位隻有一個,兒子卻有很多,難不成每一代都為了一個爵位,弄得骨肉相殘嗎?

  曆杉哥多好的人,文成武就,待人和善,要心機有心機,要手腕有手腕,就因為早早死了親生母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他眼神微暗,袁侯也是個拎不清的,早早絕了那母子的心思不就行了,卻經不住枕頭風,像棵牆頭草似的搖擺不定。


  這次出了這樣的事,看你們還怎麽得瑟。


  單媽媽沒想到公子會突然從京城跑到安慶來,一時摸不準他的心思,隻得小心翼翼地問:“公子是在樓裏屈就幾日,還是由奴安排個妥帖些的院子?”


  “不用你管了,小爺我好不容易從老爺子手裏逃出來,這次得玩個夠本再說。”


  不用每日起得比雞早去習武,睡得比狗晚來背書,他得當匹脫韁的野馬盡情玩樂。


  身為定國公府的嫡幼子,趙東籬的人生目標是十分明確的。


  吃喝玩樂,混吃等死就好了,總有他一輩子花用不完的富貴,至於振興家業,光耀門楣的重任,就交給大哥去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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