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防盜章
子供
（小孩子）
「珠珠果？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露西轉頭問格雷：「你呢？」
格雷聳聳肩，表示自己也從未聽過。
夏目怔住了：「你們……聽得懂貓咪老師說的話嗎？」
「當然了，我們都是魔導士嘛。」露西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吐槽說：「話說，給一隻貓起名老師什麼的，真是奇怪。」
「魔導士……」第一次聽說的新名詞，讓夏目的腦袋有點懵。
「以你的年齡，體內的魔力儲量相當可觀嘛。」露西笑著誇了他一句，很快正色起來：「重點是，信上提到的這個夏目友人帳，你知道嗎？」
「不、不知道……」夏目移開視線，結巴了一下，撒謊撒得這樣明顯，讓人都不好意思揭穿他了。
一直抱著稠魚燒等在旁邊的大輔和蓮終於忍不住催促夏目：「大哥哥……」
「嗯？哦，抱歉。」夏目將他們手中還熱得燙手的稠魚燒接過來，笑著說：「我現在就去找那位老婆婆，你們趁天黑之前快點回家吧。無論有沒有找到，明天放學后，我們還在這裡見，好不好？」
蓮和大輔對視一眼，點點頭，手拉手跑了。「謝謝大哥哥！」
夏目目送兩個小男孩跑遠，停了一會兒，若無其事地轉身淺笑道：「不好意思，我現在要進山了。」
只看他不自然的表現，格雷就能斷定，雖然不知道夏目友人帳是什麼東西，但一定與眼前這個少年有關。更何況，還有兩個小男孩口中那個可疑的「婆婆」與信上對應的141戒尼的稠魚燒。
格雷當機立斷：「我們和你一起去。」
***
太陽漸漸沉入地平線以下，森林深處比外面黑得更早一些。
「這這這是怎麼了？我我我的果子，我我的果子啊！」蒼老粗噶的聲音在森林間激烈回蕩，比寒風更加猛烈，連周圍的光禿禿的樹枝都被震得瘋狂顫動。
雙臂合抱那麼粗的古樹之間，有一隻穿深褐色和服的妖怪正在急速穿梭，她虎頭人身，三隻眼睛，佝僂著腰背，指縫與前襟沾滿鮮紅的漿果汁液。「在在在哪裡？賊！賊！賊！」
她猛地站住，胸膛劇烈起伏著，額心的第三隻眼睛眯成一條細縫，聚精會神地望著那叢有葉無花的植物。那上面理應結滿紅色的珠珠果，櫻桃大小，表皮通紅，圓潤飽滿，而現在，只有兩三顆被踩爛的果子壓在根部的泥土中。
三眼妖怪屏住呼吸，慢慢接近那叢珠珠果，緩慢地撥開茂密的枝葉，後面露出一隻毛絨絨的腳，順著往上看，一隻河馬臉、熊耳、棕色皮毛的妖怪閉著眼睛躺在地上，撓了撓肚皮，打了個滿足的嗝。
「賊！」三眼妖怪枯瘦的手一把攥住河馬臉妖怪的腳腕，竟把體形兩倍於她的河馬臉妖怪整個掀起來，揚過頭頂，狠狠砸進微微濡濕的泥地里，發瘋似的來回摔打，像甩一條被單：「還我果子！果子！果子！」
「砰！」
後腦突然被什麼砸了一下，並不疼，一顆紅彤彤的漿果順著後背骨碌碌滾落到地上，陷在三眼妖怪腳邊的濕泥中。
河馬臉的妖怪早被揍醒了，捂著腦袋嗚嗚直哭，三眼妖怪僵了一會兒，慢慢回過頭。
兩棵樹中間，站著一個丁點大的小女孩，只比背後的灌木叢高一點，一彎月牙懸在她頭頂正上方，像一口咧嘴壞笑的白牙。
小女孩整個人彷彿一幅色彩鮮明的水粉畫，雪白的小臉，烏黑的長發，血紅飽滿的雙唇高高嘟起，雙眼瞪得溜圓，手裡攥著一把石子和漿果，像只亮出爪子的小豹子。「不許欺負三都！」
這個年紀的孩子，哪怕生氣，也像撒嬌似的。
三眼妖怪獃獃地望著縮小版的必莉卡，不自覺地鬆了手，名為三都的妖怪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墩，唉喲唉喲喊疼。
但這一瞬間，除了眼前的孩子，三眼妖怪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她幾乎下意識地合上第三隻眼，生怕嚇到必莉卡，手伸進衣襟里掏啊掏的，最後掏出一顆小小的藍色玻璃彈珠，獻寶似的雙手捧給必莉卡：「啊……啊……」
小必莉卡居然很有骨氣，啪的一下打掉三眼妖怪的手，怒氣沖沖的樣子：「不要你的東西！壞人！」
圓圓的玻璃彈珠滴溜溜滾進了灌木叢，三眼妖怪低頭看著玻璃彈珠滾遠，不死心地又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半個稠魚燒，前半截已經被人吃掉了，剩下的半個包在黑乎乎濕噠噠的紙袋裡，像從垃圾箱里撿出來的。
「啊……啊……」三眼妖怪晃了晃手裡的稠魚燒，示意必莉卡跟她走，可必莉卡不領情，嫌惡地捂著鼻子往旁邊躲了躲：「臭死啦！」
接連兩次被拒絕，三眼妖怪的呼吸急促起來，她狠命扯著自己的頭髮，發出猙獰凄厲的吼聲，突然眼神一變，鷹爪似的手指向必莉卡抓來。
接近必莉卡之前，橫里突然伸出一隻手，擒住了三眼妖怪的手腕。
「你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啊。」剛睡醒的相奈扶著額頭白了必莉卡一眼，拎起她的后脖領，將她藏到樹后，順便將癱在地上的貓屍塞進她懷裡，叮囑說：「別亂跑。」說完，不耐煩地斜了三眼妖怪一眼，說：「嘖，真是什麼不入流的妖怪都敢出來現眼了。」
回答他的，是鞭子一樣抽過來的無數藤條。
***
半山腰的一處山洞中，貓咪老師忽然起身沖向洞外，後頸上的毛都炸起來了：「這個氣息……是非常厲害的高等妖怪！」
「什麼？」夏目緊張地跟著衝出山洞，向山頂眺望，但除了隨風搖擺的黑色樹枝剪影，什麼都看不到。
露西扶著一個女孩子慢慢從山洞中走出來，皺眉提議：「我們是不是先把結衣小姐送回去比較好？日向先生和日向夫人都快急死了。」
日向結衣肩頭披著格雷的風衣，低著頭不停哭泣。格雷只剩了裡面的黑色短袖t恤，但似乎一點也不冷的樣子，點頭表示同意：「先去交任務領了酬金，再和納茲、必莉卡匯合。」
至於退治妖怪？不好意思，那不在他們的任務範圍內，日向夫婦早已將委託內容修改為「找回日向結衣」了。
貓咪老師也是一樣的態度：「快點回家，夏目！」
「但是……」夏目隔著書包摸了摸已經涼透的稠魚燒，心裡還記掛著兩個小男孩的請求。
露西有點生氣：「你還不明白嗎？那個『婆婆』就是將結衣小姐抓來這裡的妖怪啊！陪大輔和蓮玩彈珠一定也有什麼陰謀！」
「我、我知道了。」夏目妥協：「總之，還是先送日向同學回家吧。」
山洞附近平時沒什麼人來，地上滿是枯枝爛葉，離人工修的石階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
幾人順著蜿蜒的泥路往下山的方向走，透過黑漆漆的樹影，遠遠看到月光照耀下的白石階發出微弱的亮光，那是露西上山時為防迷路而灑下的磷粉。
突然，只見一條黑影嗖的一下從石階上方躥下來，躥到與他們平行的位置時，一個急轉彎，路線呈九十度直角，直撲日向結衣，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ice-make:r!」
「開け！獅子宮の扉！」
露西將日向結衣推向夏目，和格雷先後念出魔咒，夏目手忙腳亂地扶住日向結衣，扭頭對貓咪老師喊道：「老師！」
「我知道！」貓咪老師搖身一變，竟變為了一隻體型巨大的白色犬妖，額心一道勺形紅色妖紋，大吼一聲，朝著突然出現的妖怪撲上去。
然而，事實證明，是他們過於小題大做了。
沖向他們的三眼妖怪已經奄奄一息，顯然剛剛經過一場惡鬥，身上濃烈的血腥氣正是她自己的血。貓咪老師抽了抽鼻子，心底泛起疑惑，這傢伙可算不上什麼高等的大妖。
「等等！」肩上的風衣滑落，日向結衣突然衝進戰場，單薄的身軀瑟瑟發抖，卻堅定地擋在三眼妖怪面前。
「喂……」格雷緊急收住自己的魔法，尖銳的冰錐擦著日向結衣的臉頰滑過，割斷她鬢角的一縷頭髮。
「婆婆她……」話音未落，一道粗糙的褐色藤條倏地纏上了日向結衣的脖子。
***
月色皎潔如銀，透過茂密的枝葉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遠處有低低的野獸吼聲，近處有細細的蟲鳴，四周都是高大的老樹，樹身上長著凸起的樹疙瘩，露出地表的樹根虯結，恰好高出腳面一點，像簡陋的陷阱。
夜風陣陣，無數葉子在看不見的漆黑夜色中搖動起舞，發出海浪般一波又一波的沙沙響聲。
翹頭的小丑鞋踩在腐枝枯葉上，卻奇異地沒有一絲響聲，西索撥開橫斜在眼前的樹枝，忽然停步。
前方的樹間距變大，兩棵樹的枝葉中間留出一片不規則的圓，漆黑的天空彷彿開了一個口子，肆意灑下的月光宛如天然的追光燈，個子小小的女孩站在燈柱中央，大概只有五歲……或者四歲？
微卷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肩后，赤著腳，大概也沒穿褲子，寬鬆的黑色毛衣垂到膝蓋上方三指的位置，明顯不合身，她隔著長長的袖子抱著一隻黑貓，寬大的領口斜斜下滑，露出白皙的脖頸和半個圓潤的肩頭，隨著抬頭的動作，五星與淚滴組合的彩-金項鏈滑出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