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天底下頭等啞巴虧
褚念夕深吸一口氣，猛然甩開南宮禦的手，毅然決然的上了馬車。
她怎麽會相信南宮禦？她連南宮霈都不信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走起來，褚念夕和南宮霈分別坐在馬車的兩端，褚念夕闔眸假寐，低垂著頭，發絲遮住了她晦暗不明的神色，隻有慘白的臉在月色下那般突兀。
終是在眼尾氤氳出一絲霧氣，凝成淚滴，嗖的一下從睫羽下鑽出來，一滴滴砸到腳邊兒，那聲響與心碎時如出一轍，又像極了第一次心悸，顯得有些撲朔迷離。
南宮霈想車簾掀起一條窄縫，從那縫隙中瞧著街尾的人沒在跟上來才暗自鬆了口氣，他抬眸看了眼如如不動的褚念夕兀自歎了口氣。
雖然心裏還有火兒，可終究還是有些舍不得，他起身挪到褚念夕身邊，去抓她的手，剛要開口解釋。
竟不知褚念夕哪來的警覺，當即睜目往後縮了一縮。
南宮霈呼吸一滯，兩人都愣住了。
他驚愕的同時，心中鈍痛的厲害。
他們？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生疏了？
“你……躲什麽？”
南宮霈不解，但更多的是心虛，忍不住就要解釋：“剛才是因為有人……”
褚念夕打斷他，“還沒到王府，我也沒見到吳鉤，王爺想做什麽再等一等吧。”
“夕兒，我……”
褚念夕突然起身坐到了南宮霈對麵，多餘的話，她一個字也不想聽，兀自閉上了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
南宮霈覺得窒息，他坐在馬車裏，胸口陰鬱感覺喘不上氣兒來。看著褚念夕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氣的腦殼疼。
“你，你就非要這樣對我？”
這話說的新鮮，褚念夕聽到耳裏都覺得好笑，她不言語，南宮霈就坐不住了，他追過去，急聲道：“夕兒，你難道忘了我們對彼此的承諾了嗎？你別拿這這副態度對我，我方才的說的話是有苦衷的，我休你不是因為孩子的事情，我從未懷疑你，是因為……”
褚念夕眸子微動，抬眸凝了南宮霈一眼，他聲音戛然而止，耳邊猛地想起柳妃怨毒的聲音，一字一句說：“本宮也要你起誓，如若你透露了這個賭約，與那褚家丫頭千生萬世都不得善終！”
原來天下之大，也有南宮霈懼怕之事。
褚念夕古井無波的眸子顫了顫，問：“因為什麽？”
南宮霈抓住褚念夕的手，擰著眉心道：“我不能說，不過夕兒，你在給我些時間，等我處理好朝廷的事兒就帶你回漠北，我答應你的事，都會做到。”
“答應我的事？”褚念夕無聲淺笑，將手指從南宮霈的手心中抽出來，哂道：“你也答應過，無論何事對我絕不欺瞞。”
“這個不一樣！”
“是不一樣，你怕我會為難你？”褚念夕笑，“我占著王妃的位置，你便無法娶新人進來，如何能委屈太師府的千金呢？更何況北狄戰事吃緊，北狄和親公主對你情有獨鍾，王爺，是我擋了你的路。”
“夕兒，你怎麽會這麽想？”
多餘的話褚念夕不想說了，好在馬車突然停了，車外傳來車夫不合時宜的提醒，“王爺，到了。”
褚念夕別開目光，這是不願在繼續跟南宮霈對話的意思，南宮霈歎息了一聲，值得掀開車簾下車，狠狠地瞪了車夫一眼。
石堰怕被殃及，早就生拉硬扯著笑櫻躲到了一旁。
空曠的王府門口，南宮霈下意識的抬手欲扶褚念夕下車，誰想褚念夕理都不理，南宮霈彎曲的手臂空蕩蕩的懸在半空中。
石堰嘖嘖評價道：“你家小姐脾氣挺擰，這不就巧了嗎？我家王爺，也擰！”
“呸！”笑櫻啐了口吐沫，她想說的是，“你家王爺那不是擰，他就不是個東西！”
可她不敢直說，隻能狠狠的瞪了石堰一眼，寒聲道：“別過來，你離我遠點，看著就倒胃口。”
石堰被噎了一下，他都躲出這麽遠了，還是沒逃脫被殃及的厄運。
褚念夕抬眸瞄了眼燙金的王府門匾，淡道：“吳鉤呢？放他出來，我跟你進去。”
“夕兒……”
“我要見吳鉤。”
南宮霈沒了辦法，一揮手招呼石堰，石堰心領神會的歎著氣進了王府，吳鉤確實被他們抓了，南宮霈也夠沒品的，仗著自己人多圍了吳鉤，將其抓回王府，就是為了哄騙褚念夕來找他。
原本挺好的一個打情罵俏的機會，不知道怎麽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南宮霈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他有些煩悶的插著腰，緊抿著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他有一肚子的苦水兒想往出吐，卻無人肯聽，他明明就站在褚念夕麵前，而褚念夕就像看不見他一樣，完全把他當空氣。
南宮霈覺得自己吃了天底下頭等的啞巴虧。
吳鉤倒是沒吃什麽苦頭，被反綁著手從王府裏帶了出來，褚念夕眉心微動，快步走去，仔細檢查了一番，身上沒什麽明顯的傷，方才鬆了口氣。
吳鉤麵色很難看，“對不起，小姐，我……”
褚念夕笑了，溫柔的令人嫉妒，她拍拍吳鉤的肩膀安慰道：“沒事，這不怪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再一轉頭，褚念夕像是換了個人，冷的跟寒冬臘月的冰棱子似得，寒眸凝著石堰：“把繩子解開。”
吳鉤緊張，“小姐不跟屬下一同回去嗎？”
南宮霈終於聽不下去了，黑著一張臉湊過來，低斥道：“回什麽回？這就是她家？回哪兒去？”
南宮霈還指望著，一會閨房之中，四下無人，求著褚念夕別再對他這般冷冰冰的，折磨他了。
“吳鉤，你先回去，我還有話要跟王爺說清楚。”
吳鉤還想再說什麽，褚念夕麵色一變，語氣也沉了下去，“聽話。”
就這一句，吳鉤就頭也不回的走了。褚念夕信守諾言跟南宮霈步入王府。
初來時，這一路繁花萱茂，美不勝收。
而今，步步蕭瑟，枯枝敗葉。
正襯他二人，從相見歡走到今日怨憎會，才不過區區幾日光景？兩人一前一後沿著筆直的甬道走去，正通往褚念夕昔日故居春華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