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你真是片刻不讓人省心!
能是怎麽想到的?
以前三哥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褚念夕還不信的。
愛上南宮禦之後,與之相處久了,越發覺得所謂“人心”不過是個在誘惑麵前一文不值,在考驗麵前分崩離析的東西。
“計謀不兩忠,江山自有美景,登高可望!可真若想瞧上一眼,先學的不是登山,而是如何看穿人心,操縱人心勝登千重階。”
南宮禦的話,褚念夕記在心裏,奉為涅槃。
她那樣喜歡那個人,喜歡他謫仙般的風姿,喜歡他明知不可為而為的堅韌,喜歡他以小搏大,喜歡他完美無瑕的外表和蛇蠍狠毒的內心維持出搖搖欲墜的平衡。
她心疼他。
縱著他,由著他,一點一滴變成他。
那把沾滿鮮血的屠刀遞到她手上,南宮禦便可坐高堂,不染風霜。
直到今天,褚念夕才想起來問問自己。
那你呢?
你想做怎樣的人?你想過怎樣的人生?
活在爾虞我詐間攀上權利巔峰,一念定生死。還是白雲蒼狗間悠然采菊南山,不問世間事。
趙三說,人是沒有選擇的。
褚念夕不信,她的選擇曾經讓她做成過許多本不能成的事情,她以為她一直有這樣的運氣。
直到那日,遙望村中鮮血染紅雪地,所有人都死了,褚念夕才明白。
胳膊擰不過大腿,很多事情,本就沒有選擇。
所謂選擇,不過苟延殘喘的反抗。
難道因此,就不反抗了嗎?
褚念夕不甘心,反正下個月就要去隴西,不如就讓這京華再亂一些。
“按我說的做,賺錢就是了。問這麽多做什麽?”褚念夕笑著推開一臉疑惑的曲玲瓏。
曲玲瓏那麽雞賊,怎麽也能猜出些端倪來。
“嘖……事情肯定沒這麽簡單,老實說,這想法你是不是早就有了,在這個時候提出來,時機不對,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因為南宮禦的口無遮攔,你懷恨在心,這是要報複他呢。”
曲玲瓏翻了翻花名冊,之間劃過一排名字,掀了掀眼皮子,壞笑道:“這些人,瞧著可都是南宮禦手中的人,若是事情鬧大了,然你拔了去,他的黨羽踉蹌入獄,在朝中這般動蕩之時,奪嫡一事變數極大,可真是一件焦頭爛額的事情。”
“難道人不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嗎?”褚念夕冷笑,“我覺得他最近有些太閑了。”
從前的褚念夕處處為南宮禦鋪路,如今處處給他挖坑,竟然一樣的得心應手。
有些話南宮禦說的也沒有錯,比如:“了解一個人,就能操縱他的起落,生死,能了解多少人,就能控製多少人。”
褚念夕並沒有在數量上取勝,但是她能鑽研,可算是把南宮禦裏裏外外都摸透了。
看著南宮禦一改往常矜持跟褚守江推杯換盞,褚念夕默默看著她,就等著曲玲瓏的消息,估摸著時間,新科狀元那已經收了信兒,這麽多的人,怕是不知道先拿那個了。
正想著,就見井欄從外麵回來,掩唇貼著南宮禦不知耳語了什麽,大差不差,約莫著就是手下官員的事兒。
南宮禦當時拿著時酒杯的手指僵了僵,麵色就冷了下來,他抬眸,正巧在樹影斑駁中瞧見了褚念夕。
褚念夕轉身走出沒幾步南宮禦就追了上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念夕,為了報複我,你竟做到這種程度?”
褚念夕冰冷的眸子在落在南宮禦抓著她手臂的指節上,淺掃一眼,就輕甩手腕揮開了。
“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麽。”
“你不知道嗎?”南宮禦淺皺著眉心,像是受了委屈,語氣中裹著無奈,“那我提醒你一句,南風閣。”
褚念夕眼底劃過一絲訝異,她確實是通過南風閣才搜集到那麽多罪證,可是此時南宮禦還未去調查,怎麽可能輕易得出結論。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不該沾上這樣的生意。”
南宮禦的語氣中似有擔憂,他喝了些酒,身上掛著淡淡酒香,碧潭清悠揚婉轉就似是眼前這人令九轉回腸。
“念夕,如此舉動,官場勢必大亂,麻煩的不止我一人。”南宮禦苦笑,麵容不辨悲喜,“你可曾想過後果?”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如果沒有別的事,臣女先告退了。”
褚念夕的疏離就擺在明麵上,任憑南宮禦百般柔情似水依舊無法動搖她的心,南宮禦扶額無奈道:“你真是片刻不讓人省心。”
褚念夕懶得搭理她,轉身就走,南宮禦也沒追,他隻是薄唇輕起,狀似無意的問道:“你可曾想過,水至清則無魚,倘若有一日,你褚家也要用上戴罪羔羊,你除去朝堂所有的疥瘡,這筆賬要記在誰頭上?”
褚念夕腳步一頓,眉心猝不及防的皺起,她回頭狐疑的盯了南宮禦一眼,眼中的疑慮逐漸平靜,唇角勾起一絲坦蕩的笑意。
原本就風華絕代的美人,一笑傾城。她眉梢微挑,言辭盡顯囂張,“我褚家!行的端,做得正,無論何時都用不上替罪羔羊!”
南宮禦不爭不辯,似是毫不意外褚念夕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勾唇輕笑,他眉眼中盡是坦然,眼睛眯了眯,似是等著看什麽笑話。
褚念夕不樂意了,前世,他就無所不用其極的往她爹身上潑髒水,眼下又是這樣,褚念夕恨不得直接過去抽他,語氣不善道:“你笑什麽?”
南宮禦負手而立,寬闊的雲袖抖出一個圓弧收到身後,他微揚下頜,秋水般的眸子閃爍著篤定的華彩,胸有成竹道:“若如此,倘若有一天,你發現你所敬愛的父親也並非全然沒有汙點,國家社稷麵前,忠孝無兩全,你選哪個?”
褚念夕冷笑,“你們南宮家的天下,有什麽資格讓人做這般選擇?”
褚念夕鳳眸微眯,掃了一眼身後站立不安的井欄,微微勾唇,譏道:“臣女若是王爺,便不會在此做這般不著調假設,瞧你的屬下似是比王爺還要著急,有這時間,王爺不如去做些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