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一定能贏得
南宮霈自認七歲入漠北,渾身是膽,即便是生死也從未換他一個怕字。
若是往常,他聽了這個賭注,想都不會多想一秒,可如今,他三緘其口,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怎麽?你不敢嗎?你不是說她對你是真心的嗎?”柳妃笑的諷刺,慢悠悠譏道:“那你怕什麽?還是說你明明知道你們之間所謂的山盟海誓不過是鏡花水月,所以你怕了,你怕被拋棄?”
南宮霈驟然回頭,猩紅的眸子裏滿是恨意,他直勾勾的瞪著柳妃,一如十二年前,柳妃將寒光四溢的匕首插到他心窩子裏。
他也是這般死死的盯著她。
到底是生母,即便如同仇人一般,亦是最了解對方軟肋的人!
寥寥幾個字,柳妃將南宮霈的脾性拿捏的分毫不差。
“你怕被拋棄?”
夢魘般的痛苦襲來,一如那膽戰心驚的日日夜夜。
他曾被自己的生母拋棄,被質問為什麽要來到這個世界上,然他如何不怕?
南宮霈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此話當真,你可敢以柳家五百多條性命起誓?”
柳綺夢袖口中泛白的指尖顫了顫,她冰冷的眸子,似是浸在深湖中的月亮,平靜道:“我柳綺夢,以柳家上下五百位亡靈之名起誓,如若褚念夕不迫你和離,你府上嫁娶之事本宮絕不過問。”
“你的那些眼線。”
柳妃緩了口氣又道;“同時,本宮將安插在離北王府的所有眼線全部撤除。”
南宮霈裹著一身殺氣憤然轉身,“記住你說過的話!莫要再負了柳家亡靈!”
到底是親兒子,不禁遺傳了柳綺夢的美貌,還遺傳了她的毒舌,方才柳妃插到他心坎裏的刀子如今已經被南宮霈如數拔出,原封不動的刺回了柳妃心裏。
柳綺夢終究還是沒忍住,清淺的眸子跌了跌,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也是氣急了,喊道:“本宮還有條件,你我約定一事,一個字都不能告知褚念夕,並且你要同本宮演出戲,本宮也要你起誓,如若你透露了這個賭約,與那褚家丫頭千生萬世都不得善終!”
縱是這般毒誓,那天南宮霈還是放了水,最後那句話他說的無比堅定,拔高了聲音。就是希望褚念夕能聽出端倪來。
他們這麽了解彼此,一定能贏的。
如果褚念夕信他,他會先送她回漠北,京華的風波吹不到漠北去,本就是虛無縹緲的流言,隻要他不信,旁人怎麽說又有什麽關係?他才不管別人怎麽說!
隻要褚念夕不跟他提和離,隻要不提和離!他們就贏了!
可她萬一提了呢?
單單是一個萬一,嚇得南宮霈驟然睜目,渾身上下生出冷汗,跟水洗過一樣。
早朝上,皇上先是罵了他和南宮禦半個時辰,避重就輕倒是沒提那個孩子的事兒,百官自是也跟著揣著明白裝糊塗,接著又罵了群臣一個時辰,因北狄何談一事還沒拿出對策來,最後罵累了,癱在龍椅上,疲憊無力的喊了聲退朝。
其他人都走了,隻有南宮霈心事重重,走一步似是擔著千斤重!
他第一次這般懼怕回府,漫長的石板路,一環套著一環,一眼望不到頭,層層疊疊的宮門遙望無期。
即便是這樣,他仍覺得這條路太短了。
沒走幾步就出了宮門。
他抬眸望了眼孤零零等在宮門外的馬車,擰著眉心道:“今日,本王想走一走,你們先回去吧。”
石堰欲言又止,還是點頭轉身去招呼車夫,他跟在南宮霈的身後,也不知王爺是哪裏來的好興致。
從前一下朝,恨不得飛回去,今日這腳步緩慢的跟丟了魂似得。
馬車回來時,褚念夕就等在門口,天兒一天比一天冷,笑櫻怕凍壞了她,暖爐都送了三次,叫她回去等,她也不肯。
這一見著馬車,褚念夕就來了精神,對著馬車喊:“王爺。”
車夫尷尬的從車上跳下來,行了個禮道:“王爺沒在車上。”
褚念夕微微瞠目,“那,王爺去哪兒了?”
“說是想走一走。”
笑櫻擰了擰沒,“娘娘,我們回去等吧。”
褚念夕眸子輕跌,笑了笑道:“無妨,我在這兒等等。”
她抬頭看了眼天色,已經巳時了,她還要去給柳妃回話,本想與他多說幾句體己話的,也不知還有沒有時間。
褚念夕突然眉心輕跳,暗自鬆了口氣。
沒時間也是好的,也不知真對上南宮霈,還有沒有話說。
算了,不等了。
褚念夕緩緩的轉身,輕歎道“回去吧,院子裏煎的藥應是快好了。”
笑櫻點點頭,扶著褚念夕回春華茂去了,路上難得懂事,“娘娘,閑暇時奴婢也該跟您學著識藥了,免得你以後月份大了,還要自己往藥房跑,保不準那藥房就有什麽對胎兒不好的東西,夫人給您送來的安胎藥吃完了,還要您親自去抓新的來。”
往日的藥都是笑櫻來煎的,隻有今日,將軍府送來的藥吃完了,褚念夕親自去藥房抓了一副回來。
瞧了笑櫻還多嘴,“娘娘怎麽不多配幾付?上次夫人說這安胎藥娘娘要一隻用到三個月才好。”
褚念夕愣了一下,忽的笑了,眼底的光卻暗淡下去,將藥包倒進砂鍋,隨口道:“一付就夠了……”
笑櫻還以為是她不愛吃藥呢。
正要勸,她便添了水,要去王府門口等王爺回來了。
咕咚咕咚的聲響在冬日的院子裏顯得有些突兀,笑櫻縱了縱鼻子,有些疑惑的嘟囔,“這藥怎麽跟平日裏的味道不大一樣?”
褚念夕眉心微跳,頓了頓才道:“去給我盛出來吧。”
“好。”
笑櫻不疑有他,屁顛屁顛就去了,身後傳來褚念夕有些失落的聲音,“再給我端一盤桂花甜糕來,多放些桂花。這藥,藥太苦了……”
“好勒!”
笑櫻笑的燦爛,端著藥鍋就往膳房去,褚念夕坐在屋簷下的石桌旁等著,一杯茶剛倒好,冒著熱氣,沒一會兒功夫,就涼透了。
她沒等來南宮霈,倒是把顧小姐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