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你想讓我怎麽做?
“這個柳相啊……”祝三娘想了想,也不知道如何說起。
“他算是柳家的人,也不算,這麽跟你說吧,柳相原名付子期,是柳家軍營的文書,跟了柳老將軍將軍很多年,曾愛慕柳妃,隻可惜後來柳妃嫁給了當時還是皇子的今聖,付子期也算是有些頭腦,沒幾年就成了柳老將軍的參謀,打了幾次勝仗後,柳老將軍就賜他姓柳,改為柳子期,還分了府邸,當年才未遭牽連。”
“那時候柳家枝繁葉盛,被滅了滿門朝中許多官職空缺下來,大梁一時間人才凋零,無人可用。柳子期有了機會,竟下朝中謀了官職,幾年下來,勤明帝為了彰顯不計前嫌的風度給世人看,鼓勵身份低微的人才入朝為官,連翻晉升,才有了當時風光無兩的柳相。”
褚念夕聽得十分認真,心中也有了些許審度,淺聲問道:“如此說來,當年柳家謀反的罪證可是與這個柳相有牽連?”
祝三娘麵色微變,低斥道:“說的什麽話?那是柳家的舊事,蓋棺定論,已經過去十幾年了,跟柳相能有什麽關係?”
褚念夕不置可否,輕笑著應道:“是啊,能有什麽關係呢?”
她起身,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娘,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祝三娘還是不放心,麵色凝重的拉著褚念夕的手囑咐道:“念夕啊,我不知道你心裏在盤算什麽,如今朝中形式瞬息萬變,婦道人家更是要安分守己,不可多生事端。你明白嗎?”
褚念夕微微一笑,似是給祝三娘吃了定心丸,“娘,你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祝三娘點頭,再次叮囑,“你胎氣有些不穩,注意休息。”
說著她想起褚念夕前幾日在宮裏受了委屈,又忍不住去勸,“念夕啊,柳妃是你母妃,是長輩,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即便她對你有什麽為難之處,大抵也是隔著家仇,你別放在心上,人啊,尤其是女人,要自己寬慰自己,這日子還要往下過呢。”
褚念夕瞳仁微顫,是啊,日子還要往下過呢。
不未雨綢繆怎麽能行?
南宮禦出殯那天,天空中飄著微雪,天氣冷的厲害,出門的夫人都披了薄薄的輕裘,天地間一片素淨。
出行時,吳鉤站在馬車旁,褚念夕瞧著他清瘦許多,不過瘦歸瘦,身量倒是精壯了不少,儼然已經是一個男子漢的樣子。
吳鉤不記得自己的生辰,他說年幼時,家裏貧苦,沒有過生辰這一說,褚念夕覺著可憐,便將她把他撿回來的那天定做了吳鉤的生日,前些日子剛過,如今吳鉤已經十六歲了。
褚念夕上車的時候,將一個錦盒遞給吳鉤,“前些日子我在宮中,沒趕上你的生辰,這個是姐姐送你的生辰禮。”
吳鉤目光一跌,紅唇翕動,半晌才搖了搖頭,“小姐,屬下不該收。”
“屬下?”褚念夕眉梢微提,“什麽時候你成了我的屬下了?吳鉤,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吳鉤趕緊搖頭,“太貴重了,屬下不該收。”
褚念夕無端有些心酸,總覺得一直當弟弟疼的小鉤子突然跟她生疏了,“我聽笑櫻是你來王府被人攔在門外,你是為這件事生我的氣嗎?吳鉤,那是我不在府上,如今我回來了,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吳鉤麵色有些急切,連忙解釋,“不是,不是的小姐,我沒生氣,我,我……”
吳鉤頹然低下頭,攥著拳頭道:“屬下隻是想認清自己的身份。”
褚念夕剛要說什麽,就見車夫來催促,再晚就要耽擱九皇子出殯的時間,她也知這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事情,隻能將錦盒推過去,“你愛要不要,不要丟了便是。”
說完直接提著袍子鑽進了馬車。
吳鉤愣在那,還是寶貝的將木盒子收好,坐在車夫旁邊,馬車出發了,稀薄的雪片落在他烏黑的發絲上,融化成經營的水珠。
吳鉤原本削尖的下頜更加棱角清晰,他目光清淺似是隱著不可告人的哀傷。
馬車入宮的時候,碰到了孔相,他身後跟著一個瘦小的隨從,側臉瞧起來有幾分眼熟,褚念夕一時間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從前,人們都說九皇子南宮禦不受寵,可今日,勤明帝麵色蒼白,坐在龍椅上,有好幾次欽天監祭祖喚道勤明帝時,都要重複幾次,勤明帝才如夢如醒般的回過神來。
儀式進行到一半,雪越飄越大,褚念夕站在眾人身後,又看到了那個瘦弱的身影,淚水在他臉上肆意橫流,抽泣的肩膀顫動不已。
似是比那些溟西王府的近侍還要悲痛欲絕,這一哭,褚念夕猛然想起這人是誰了,她是孔相的女兒,孔家嫡女孔雪柔。
京中是有傳言的,孔雪柔愛慕南宮禦。
上一世,孔相也想著把女兒嫁給南宮禦,要不是褚念夕懷了孩子,南宮禦大方承認,把人搶了過來。溟西王府的正妃應該是孔雪柔。
即便如此,孔相還爭取過,似是願意讓孔雪柔嫁入溟西王府做平妻。
褚念夕還因為此事跟南宮禦大吵了一架。
隻是這架吵得褚念夕心肝脾肺腎擰在一起疼,還覺得南宮禦要不是腦子有毛病就多少是有點不識好歹。
以那時的情形來看,孔相是文官之首,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把持著朝堂上的輿論導向,南宮禦若是能同時得到孔家和褚家的支持,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奪嫡之路定是一馬平川,這對他來說是好事。
褚念夕也知道是好事,更知道在大梁,男人三妻四妾已是尋常,若是做了皇帝,那就更是六宮粉黛,怎能奢望一人獨享?
她深明大義,頗有些高風亮節,主動找上了南宮禦,對他闡明利弊。
當時南宮禦的臉就拉下來了,陰沉著眸子,裹著寒氣凝她,問:“如此,你想讓我怎麽做?”
褚念夕當時還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也拿出了正妻的派頭,當即就迫不及待的表明了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