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寒窯淚（十三）
千鈞一發之際，褚念夕甚至默默閉上了眼睛，可臆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耳旁一陣叮當聲響。
她驟然睜開眼睛，不知從何處來的黑衣人，從天而降加入了戰局，一下止住了陳鳴，一柄長劍抵在陳鳴的脖頸上，厲聲喊道：“都住手！”
這一聲鏗鏘有力，眾人驚慌之中紛紛丟棄手中武器。
在這個村子裏，所有人都聽陳鳴的話，他要是死了，他們自然也沒有活路。
吳鉤自責不已，立刻跑到褚念夕身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黑衣人帶著麵具，冷聲道：“這個人我們帶走，今日之事就當從未發生過，上邊不會追查，爾等不可多事，就當從未發生過，對大家都好。”
陳鳴眼神發狠，喉嚨中含著血氣，顫聲道：“她殺了我弟弟，還要帶走我的女人，殃及這麽多條人命，怕是不能就這麽算了！”
黑衣人擺明了是想息事寧人，一個眼神遞過去，身後手下便往地上扔了兩個金錠子。
“就當買你弟弟的命，這些錢，夠你再買一百個女人，識相些，若非嫌麻煩，殺了你，屠了村，也不過一順手的事兒。”
陳鳴牙齒咬得咯吱響，可他也猶豫了，他知道他的命不值錢，也知道這些人出手不凡，定不是什麽普通人。
特別是這幾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黑衣人，訓練有素，他在來這個村子之前，曾經在軍隊裏待過一陣，光看他們的靴子，和身板，就能判斷出這些人出身軍營，訓練有素。
一個女人，膽敢來闖村，還能驅使軍隊。
這人不簡單。
“是死是活不用想這麽久。”
黑衣人已經開始施壓，刀刃下壓，在陳鳴的脖子上壓出一道血痕。他心驚，就想著妥協，可他剛一開口。
褚念夕卻搶了先，她走到黑衣人麵前，直視他的眼睛，“如果我不想息事寧人呢？”
黑衣人身形一頓，兀自歎了口氣，再一次道：“事關重大……”
褚念夕打斷她，點頭道：“我知道！”
她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牌，舉到黑衣人麵前，“如此，可否驅使閣下？”
她從一開始就認出來了，這個為首的黑衣人是石堰，南宮霈說過，他會派人跟著。
一開始，褚念夕全當是玩笑話，沒想到他真的派人來了，還在危急時刻救了她。
那人無奈，隻好一刀柄拍暈陳鳴，摘下麵具，屈膝一跪，朗聲道：“漠北神機營副將石堰，請主上吩咐！”
這一跪，幾個黑衣人齊帥刷的跪了下去。
一種村民不明所以，可這天下，誰人不知，翡翠玉牌天下隻有四塊，出於同一塊原石，勤明帝贈與四皇子，東南西北四親王各持其一。
任其是哪位王爺，都不是他們這些小嘍囉能惹得起的，更何況“神機營”三字一處，嚇得村民紛紛屈膝下跪，跪求饒命。
控製了村落之後，褚念夕擦去宋玉臉上的淚水，溫柔笑道：“宋玉，這裏誰欺負過你，指出來，夕郡主殺了他替你報仇。”
宋玉癡癡的望著她，眼淚似是斷線的珠子，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她目光掃過恨不得將頭埋到地麵下得一眾村民，貝齒輕顫出聲。
最後目光落在暈死過去的陳鳴身上。
“把他弄醒。”
吳鉤點頭，刀劍用力的往陳鳴大腿上紮了一下。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吼，陳鳴大汗淋漓的醒來，眼睛通紅，憤憤然瞪著一身粗布麻衣的褚念夕，顫聲質問道：“你，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褚念夕不理他，冷冰冰道：“剁了他的手腳。”
陳鳴震驚，赫然瞪大眼睛，嗚咽著喊：“你敢……我，我是……啊……啊……”
還不等他自報家門，吳鉤已經下手，他找準陳鳴的踝骨，一彎刀刺入骨縫，手腕一轉就將陳鳴一隻腳剁了下來。
褚念夕麵不改色，手中擺弄著南宮霈的令牌，哂道：“我神機營要殺狗，還在乎主人是誰嗎？”
石堰冷著臉站在一旁，心裏不是滋味。明明是她褚念夕要捅馬蜂窩，不提褚家，反倒是把他家王爺搬出來抗雷，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這王爺也是的，貼身的令牌，怎麽就這麽輕易交到一個女人手裏？
這不是誤事兒嗎？
可偏偏軍中又有鐵令，見此令牌如見本尊。石堰忍不住腹誹，也不知道王爺是不是怕褚小姐指使不動他，才故意把令牌給她的。
這也未免有些烽火戲諸侯，太寵了吧！
陳鳴疼得直打滾，他蜷縮著身子，驚訝的哽咽道：“你……你是離北王的人？”
褚念夕笑，“算你有點眼力，現在，你還打算自報家門嗎？”
陳鳴狠笑，其中嘲諷意味濃烈，既然她已經自報了身份，那就證明他的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多說無益，即便是說出了自己主人，也改變不了他的命運。
他隻是有些想不明白，離北王為何會趟這趟渾水，他抬眸望著躲在褚念夕身後，蒼白著臉，眼淚直流的宋玉，詫然道：“為什麽？難道……就為了……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啊……”
吳鉤動作未停，此時，又砍掉了他一隻腳。
褚念夕眼皮子一掀，嘴裏重複著陳鳴的話，“名不見經傳……”
“哈？哈哈……”她嗤笑，“就因名不見經傳，就該被你們這群畜生肆意踐踏，百般欺淩？這又是什麽名不見經傳的道理？”
陳鳴並不回答，隻是再淒厲的嘶吼中大聲喊道：“宋玉！老子對你不薄！”
這句話，簡直是把褚念夕氣炸了。
她就感覺，當初南宮禦殺她全家的時候，她也就氣到這個程度。
當即一起身，指著那被吳鉤砍斷手足的陳鳴指尖顫抖，咬牙切齒道：“吳鉤，不夠，剔了他的肉，我要看看他的骨頭是不是黑心兒的！”
可能知道自己要死了，更是無所畏懼，疼痛刺骨，他滿頭大汗，聲嘶力竭，卻依舊歇斯底裏的喊：“老子是要了你，可也未曾讓你受過他人欺淩，老子是把你當媳婦的！宋玉，你沒良心！是你不安分，被賣到這裏，你，你還想逃出去……宋玉，你對不起老子！”
宋玉顫抖著，痛哭出聲，過往的一幕幕似是重新湧上心頭。將人折磨的死去活來，她捂著頭，痛苦的撞擊地麵，褚念夕心疼的抱著她，一下子紅了眼，憤然道：“吳鉤，把他舌頭拔了，太吵了！”
陳鳴還在大喊，撕裂的聲音帶著血腥味。
“要不是老子買了你，你跟那些被綁在寒窯中的人器有什麽區別，你，你怎就不感激我？怎就不感激？我隻是買了你。你要恨就去恨那個把你賣進來的人！呃……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