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道士和奉真
江源工業,旗下有靈丘市最大的電氣設備廠。
熟悉的工人都清楚,電氣設備運行中會出現絕緣層老化損壞,繼而產生電弧電火花,類似的情況產生的原因還有很多。
道士李三喜不懂這些。
他卻能看見不一樣的東西。
七日前有檢修工人意外觸電身亡,附近有陰魂不散。
他是被請來做法的。
李三喜今年四十有五,對道士來講做法分兩種,一種是安心,安的是逝者家屬的心,人死為大,有時候寄托哀思的方式就是請高人做法事,為其超度,尤其是意外事故。一種是驅邪,有些逝者身亡後不願離開,會像往常一樣活著,滋擾家人親朋,需要高人出麵。
李道長沒發現逝者殘魂,但卻發現了其他陰魂。
他覺得死者的死可能不會那麽簡單。
他聽說死者是檢修班的老班長,這次例行帶一位大學生熟悉流程。出了事後那學生嚇的精神恍惚,李道長本來沒放在心上,可是偶然聽說精神恍惚的大學生口裏經常念叨著:不要過去,不要過去!
他看了監控,才發現那次檢修中,設備出現電火花,按照流程需要區域斷電,但死者卻直接走了過去。
那位大學生拉他時,他還掙脫了。
仿佛鐵了心找死。
李道長立即發現了情況不對,從某種角度來講,不光經驗豐富的老檢修員不會犯這種錯誤,哪怕是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會看見冒電的地方想去摸一下。
李道長幾天打探下發現了一些隱藏的往事。
15年前,這位苦主和兩個工友把一個人鎖在開水房,恰逢鍋爐壓力閥出了問題,開水把人燙了,後來被燙的那人吊死在一棵山柳上,似乎成了陰喪。
這根本就是厲鬼索命!
唉,善惡有報,天道輪回!
李道長隻說了厲鬼索命的結果,沒有告訴家屬他了解的過程。一方麵這事說不清,一方麵家屬不能再被刺激了。
本著驅邪的責任,他準備將那位索命的厲鬼除掉,將此事做一了結。
沒想到昨晚自己設下八卦陣,被一個青年攪局,放走了那邪祟。李道長氣不打一處來,那青年似乎還準備收拾自己,他折了法劍才逃出生天。
“今晚苦主頭七,再不能被破壞了!”
頭七是苦主怨氣最重的時候,現在苦主殘魂飄散,如果不解決那厲鬼,等這怨氣被厲鬼吸收後,又會變得更強,連他都可能對付不了!
所以李三喜從下午就喬裝了一番,躲進山柳林中。
晚上9點半,他悄然布置完畢,接下來就等那厲鬼現身了。
今晚,這片區域沒什麽人。
李道長久等之後,時間馬上到了,發現忽然有一團大霧出現。
“什麽情況?厲鬼出現難不成有異象?”
很快,霧氣彌漫在山柳林中,這霧似乎像燒了什麽東西一樣,他聞了聞,不像是祭祀後的紙灰煙霧……不過味道很淡,他也不好分辨。
此刻,曹閑第一次用出霧術。
這是收伏煙鍋怪後自己新增的屬性。
沒錯,是屬性,不是技能!霧術收放自如,不需要靠玄光就能施展。
曹閑這才發現,這霧術起碼在隱藏身形方麵還挺有用的。他在霧中若隱若現,霧術對他的視野全無影響,他能清楚看見那道士的身影。
時間慢慢到了10點。
忽然間,西邊一棵山柳中,一個身影出現。
正是昨夜碰見的柳子虛!
曹閑看見道士動了。
地上,一樣的糯米八卦陣。
今天沒有法劍,道士卻折了柳枝握在手裏。
“山澤通氣,損鹹見義,青柳伏鬼,倒轉太極!”
道士猛然朝著柳子虛撲去,柳子虛一嚇,趕緊往棲身柳樹裏鑽。
“呔,哪裏跑!”
道士一手握著柳鞭抽在柳子虛身上,阻礙了他逃回柳樹的去路,一手淩空一提,地上埋伏的紅線被拽出,紅線上鈴鐺響動,柳子虛頭昏腦漲,迷亂之際,腳下似乎陷入沼澤,不能掙脫,身上明明沒什麽禁製,卻像是被大山壓住,使不上力氣。
柳枝即將再次抽到柳子虛身上時,道士忽然手裏一空。
“嗯?貧道的柳鞭呢?”
李三喜道長眨著眼睛。
這是被人偷走了嗎?
不可能!貧道為何一點都沒察覺?
李三喜先用紅繩困住柳子虛,隨著柳子虛掙紮,上麵的鈴鐺就會響動,一響動,他就會頭昏腦漲,越陷越深。
曹閑此刻,借著霧氣遮掩,拿走了柳鞭,看見李三喜又折下一條,他再次拿走。
不行,光阻止道士不是回事!得讓他找到真正的目標!曹某目前的業務還不熟練,又沒帶玄應星君出來,不知道曾經那位被壓死的陰喪躲在哪裏。要讓牛鼻子老道放棄對柳子虛的追殺,還得加以引導才是。
霧氣中,曹閑開口道:“此人並非你找的目標。”
道士一聽,又是昨晚那熟悉的聲音,他神經緊繃,現在明白昨晚那個青年也有些來頭。
看見今天又功虧一簣,他準備跑路了。
這青年屢次壞他正事,想必也不是正派中人。
曹閑發現道士又鬼鬼祟祟地,似乎又要跑,立即道:“我乃當地武尉,還會騙你不成?!”
果然,武尉這種身份還是頗具影響力。
道士腳步一頓,看著四周霧氣,狐疑道:“武尉?傳說中的真官?你當道爺是三歲小孩嗎?!”
道門中人,自然知道一些秘辛。
這世上,人在九幽任職,叫靈官。人在九天任職,叫真官。
真官也代指某些道門高人,現今武當山首座道就是其一。
一般時候,會稱呼這些人為‘天門奉真’。
他們奉的是真我善行,拜的是星鬥玄光。
但這都是師尊給他講的故事,傳說奉真在五帝時期就有了,比肩巫一樣的古老,這麽古老的傳承怎麽可能現在還有?
“此次鬼事頗有蹊蹺,道爺莫急,我正是為此而來,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曹閑說著,李三喜也暫時消退了逃跑的打算。
他想看看曹閑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曹閑撤去霧術。
李三喜又一次看清了曹閑的麵孔,果然是昨夜那位青年。
“喂,小子,道爺姑且相信你一次,如果你唬我,道爺就要請武當伏魔令來誅你了!”
李三喜朝著武當山的方向拱了拱手,但曹閑沒有說話。
曹閑呆滯地看到,隨著霧氣消退那一刻,他們被關在了一處舊廠房之中。
時至中午,舊廠房外陽光射入,李三喜一轉頭看向陽光刺眼,驚呼道:“怎麽回事?”
剛剛還是晚上10點,現在怎麽能看見太陽了?
“小子,你帶道爺來了哪?”
“跑!”
曹閑拔腿就跑,李三喜迅速跟上。
廠房大門緊閉,曹閑一個飛踹,整個人被彈了回來。
道士看見磚房開始倒塌,他駭然道:“怨界?這不是死者生前經曆的環境嗎?你難道死了?”
“不是我!有沒有辦法逃出去?”
“有個屁!死幾次就好了。不耗完怨氣你想離開,做夢!”
磚頭下雨一樣砸下來,曹閑這才看見廠房裏還有好多房間關著門,其中一個門裏傳出拍打聲。
曹閑趕過去,怎麽也打不開那扇門。
李三喜問道:“這裏麵是誰?!”
“你找的目標!”
“什麽?!”李三喜沒想到此行目標竟然另有他人。
“二十年前,有三個人惡作劇,將一個聽力障礙的工人關在裏麵,那工人反應過來時三人早就跑遠了。”
“又是惡作劇!等等,你說的那三個人不會是……”
“沒錯,就是你昨晚提到的三個人!”
曹閑和李三喜還沒再說什麽,忽然一個鋼架房梁砸下,二人暈死過去。
……
幽幽醒轉。
窗外太陽直射。
廠房裏的窗戶很高很大。
曹閑揉著腦袋,剛剛那鋼架砸下的感覺太酸爽了。
旁邊,道士也醒了過來。
“我們又在這?”曹閑看清周圍,眯起眼睛。
大門緊鎖,不能出去。拆改的錘車砸破牆壁。
曹閑對外麵喊道:“別砸了!”
“沒用的!這是怨界,他們根本聽不見我們,也看不見我們!”
二人躲在角落,這次是一麵牆倒塌,二人被活埋在下麵。
……
再次醒來,曹閑拔腿就跑,道士也跟著跑,二人的方向竟然非常一致,就是高牆上的通風口。
通風口有巨大的風扇,工廠運轉時風扇是用來換氣的,現在風扇停了,二人能從這裏出去。
好不容易上了通風口,牆外麵卻是九米高的地。
曹閑和道士灰頭土臉,束手無策,一輛錘車砸來,二人從通風口摔了下去,被磚石掩埋。
……
再次醒來,曹閑道:“先去拿篷布!”
二人扯著兩張個蓋機器的廢舊篷布,進了通風口。
“這位奉真,貧道先下去了!”
這麵牆即將倒塌,外麵的人根本看不見他們,也聽不見他們說話,道士隻能以逃命為主。
他一躍而下,有了篷布當降落傘,總算安全著陸。
道士落地,滾了幾圈,總算逃出來了。曹閑也有驚無險落在地上,二人身上全是黑灰,相視一笑後,疲憊地躺在地上。
“該死的怨界,總算逃出來了……貧道李三喜,還沒問小兄弟大名。”經曆了怨界,李三喜現在才相信,之前的柳子虛,是一個錯誤目標。
“山野奉真,曹閑。”
二人氣喘籲籲,眼看著舊廠房倒塌,曹閑問道:“裏麵關的那人救不了嗎?”
“當然,這是他的必死局。你應該慶幸我們沒被怨界拉到關他的屋子裏,要不然我們也逃不了。”
曹閑現在才知道,怨界就是死者生前最後一刻,到死後的一個循環。
這是陰喪的地利。
如果普通人被拉入怨界,恐怕要被嚇的魂兒都飛了。
聽李三喜說,有些陰喪對付人的手段,就是利用自己的地利,一遍一遍把人折磨的意誌崩潰,這可是高級鬼打牆。
“我們現在該怎麽破局?”
曹閑看著李三喜,李三喜狐疑:“你既然號稱天門中人,捉鬼對於你們而言是小事吧?”
“嗯,對付陰喪倒不怕,就是沒經曆過這些事,找不到目標。”
曹閑婉轉表達了有力沒處使。
李三喜聞言點點頭:“既然老弟是新人,那貧道就給你講講吧。隻要扛過怨界不死,或者扛到怨氣能量消散,再次回過神來,就能回到正常世界了。怨界就是怨氣組成的世界,死者生前死後經曆的種種都在怨界中。我們現在扛過怨界不死,接下來隻要想辦法弄暈自己,就回去了,怎麽樣?要回去嗎?”
曹閑搖搖頭。
李三喜道:“貧道也有此意。”
他們兩個現在非常好奇,死者死後經曆了什麽。
於是在這開始等待。
中午12點10分開始拆改,12點25聽說還有人在裏麵,拆改的人員立即停止。
曹閑眯起眼睛,看著人群的麵孔漸漸清晰起來,而且發現了躲在人群遠處的三個人。
“李道長,我們在怨界裏,還能發現凶手?”
李三喜輕笑:“都說了,怨界是死者生前死後的世界組成的。本來外麵的人我們是看不到的。但……他看到了!”
剛剛出來時,他們看到的所有人都是模糊的,現在每個都很清晰。
李三喜說,是因為死者的魂兒在某個角落,看到了外麵。
他記下了一切種種。他們兩個進入怨界的人,才能看到。
“果然,那三個人裏,有這次的死者。”
這是二十年前的景象,李三喜看見一個人,正是這次的苦主。
他們追過去後,發現那三人轉身離開,身影再次模糊。
李三喜道:“死者的魂兒看來沒有繼續跟著他們。”
二人看向拆掉的廠房,現在適逢中午,陰魂不敢暴露在陽光下,應該還在某個角落藏著。
從中午到晚上,曹閑和李三喜都守在旁邊。
這次意外事故,嚴重影響了拆改進程。晚上時,他們聽到周圍的負責人在討論,這裏可能不適合做新廠房了。
“別猶豫了,薑總已經派人撫恤死者家屬了,同時表示很生氣。我們若是在這裏建新廠房的話,後續麻煩的事還有很多。往南移吧!”
“那這裏怎麽辦?”
“清理一下,種些樹。”
隨著周圍景色慢慢模糊。
怨氣能量似乎用完了。
曹閑和李三喜恍惚之下,回過神來,再看周圍,他們已經回到了原來的山柳林。
“原來這些山柳是這麽來的。”李三喜望著這片林子,自言自語。
“怎麽樣,李道長,能找到那位死者陰魂嗎?”
李三喜表情複雜地看著曹閑:“貧道自然有辦法找到,可是曹奉真,說實話,貧道法力低微,可對付不了。這是二十年的厲鬼啊!”
“這個交給我!”
曹閑記得沒錯的話,醫院那次遇到的兩隻陰喪,也是厲鬼,幸輕愁說他們惡念化形。
不管是惡念,還是怨念,這些執念都是形成陰喪的某種特定條件。
曹閑有對付陰喪的經驗。
“好!那今日你我聯手,將那陰喪一網打盡!曹奉真暫且退後,看貧道把他勾出來!”李三喜自信滿滿走上前,摸出懷裏一件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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