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地楊柳垂
微風細草岸,河岸楊柳垂。想不到都督府還有這般美景。自古離別皆柳意,此刻我看到這碧綠低垂的楊柳枝真的很難將它與離別掛鉤。可事實就是如此,注定了的,由不得我們凡人更改。
“姑娘大福晉請您過去。”凝香打斷我賞柳的思緒。
“姑娘我們要不要向都督通傳一聲啊,你來都督府這麽久。福晉突然相傳恐怕其中會有什麽陰謀阿。”
看著小丫頭裝作老成的分析,我淡淡一笑“能有什麽陰謀,我又沒和她爭男人。瞎操心。”這位佟佳大妃的寬厚我可是在書中領教過的,還不要說我和努爾哈赤沒有關係,即便是有以她的胸襟不過是姐妹相稱罷了。
憑著書中片麵認識,我放心的到了東院。但凝香這小丫頭不知怎麽的,就是不放心,非得在門口侯著說是遇到情況要通稟都督。見她一片好意,我也不便攔阻,獨自進了院子。
北苑的風光是恬靜的,處處蘭花放,看來這位福晉喜蘭阿。蘭喻君子從花觀人,此人必是胸襟寬廣,與世無爭吧。剛進裏屋映入眼簾的就是莊嚴,說它比努爾哈赤的議事廳莊嚴也不為過。兩麵丫鬟整齊的站著,主座上端坐著一個婦人,年齡約莫二十上下,樣貌平平卻露著一股霸氣,頗有皇家風範。身著鵝黃色旗裝,發靈環多有金釵相繞,雍容華貴。話語間有不容反駁的壓迫。
我這還未行禮她便先開口“你就是塔雅?”接著就是上下打量。她的目光使我頭皮發麻卻也得頂著她的霸氣回答,畢竟禮數不可丟。“塔雅見過福晉。”行禮後卻久久不見她叫我起身,誰叫我如今寄人籬下也就隻有受著了。
“聽說昨日你與都督酗酒?”
“不過是朋友間小濁幾杯罷了。”膝蓋的酸疼,使我失去了好語氣。
“聽聞你直呼老爺名諱?”看來她是誤會了,身長於現代的我沒有意識到我稱呼上的習慣竟會帶來禍端。卻也不想低頭她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著實是我厭惡。“對”
“大膽。”佟佳氏一聲喝令,嚇得左右通通跪下,我卻悠然起身與她對視“看來福晉今天是有心找茬。如果你認為我是你手下哪些對你必恭必敬的奴婢你就錯了。”
我的氣勢並未使她折服,隻見她鶯眉一挑。“過去以為你知書達理,還唯恐你會對我構成威脅,如今看來不過是臉上有疤的悍婦罷了。看來是我多慮了。”她竟用我臉上的疤攻擊我,佟佳氏的真麵目今兒我算是領教了。
“住嘴!”門外傳來一陣剛烈的吼聲。努爾哈赤?他是何時到門外的。我向凝香施以一個感激的眼神。“傳我命令府中上下誰要敢提塔雅臉上有疤之事嚴懲不怠。”
我清醒的明白,他之所以暴怒不是因為我,僅僅是因為我臉上的疤是時刻提醒他欠我的印記。受不了如此的情景,我轉身向院外跑去。
我知道努爾哈赤在我身後追趕,卻沒有停下的意思。我此刻最想躲的人是他。他追上我溫柔的摸著我臉上結痂的疤“還疼嗎?”
“早已不疼了。”我說的是真話,時隔這麽久就算心傷也該愈了吧。“跟我走。”簡簡單單三個字後我就跟著他去一個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陽光滲透在中苑的枯枝上,因是五月天色,梅花還沒開,隻是光突突的幹枝。原來他也喜梅啊。中苑我還是第一次來,因為這裏是努爾哈赤的別苑。“你帶我來這幹嘛?”他笑而不語,拉著我的手進了裏屋。
總感覺今日的努爾哈赤是金台吉上身,總是溫文儒雅的模樣。他從身上掏出一個藥瓶。“這是。”
“這是雪蓮調製的藥膏,有除疤之效每日塗上一點幾日可好。”我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藥瓶。
“你塗一塗看有效沒有?”我點點頭,當我環顧屋子一周後我尷尬的笑起來“你這沒有鏡子啊!”
“對,沒有怎麽辦呢?”努爾哈赤露出少有的尷尬。“沒事,我自己回去擦吧。”
他聽後先是一愣,“我幫你擦吧。”說罷接過我手中的藥膏,輕輕點了一點在手上,在我臉上劃動,他的動作很輕,我心中有一些癢。如果此刻有鏡子我想我的臉一定是紅透了。看著他認真小心的動作,突然我有一種作他妻子的衝動。
“不知東哥現在怎麽樣了。”他突然說出讓我難過的話,隻要有東哥在,我都不會有機會吧。
“有機會我回葉赫看看她。”
“回葉赫”他手中的動作停下來。
“對啊,去接格格和她一起來。”聽我這樣說,他開心的笑了。看來他還真是個貪心的人,既要紅顏也要知己。不過也唯有這股什麽都要兼顧的霸氣才可統一女真。
“塔雅相信我你一定會好的。”努爾哈赤擦完藥後對我說。
“若此藥沒效,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我抬頭捕捉他的目光,不想他勉強答應。他堅定的說著眼中沒有猶疑。“無論有沒有效我都答應你。”他的承諾可靠,因為他是漢子,他是英雄。
“答應就好,我先走了。”說完我逃走似的跑出中苑,耳朵和臉的燙紅已使我難以招架了。
興許是心情舒暢的緣故吧,一路走來都是那麽的神清氣爽,陽光不那麽耀眼了了,變成溫柔的撫摸,心緒也不亂了都是幸福湧上心頭。就在我沉醉於這一片愉悅祥和時卻聽到了悲淒的蕭聲。如泣如訴,如怨如幕,蕭聲嗚嗚然,帶著悲涼之意。聽得我發寒,也勾起內心濃濃的悲傷,這是蘇爾哈齊的蕭聲。我順著蕭聲的方向來到我剛才看柳的湖畔,在蕭聲的渲染下仿佛連垂柳也在落淚。
“當日一曲鳳求皇怎變得這般傷懷?”我走近舒爾哈奇,他停下蕭聲。“我沒擾你雅興吧!”
“什麽雅興不雅興的,不過是閑暇時的消遣罷了。”他淡淡一笑,仿佛剛才吹傷曲的人不是他。
“藥膏你收到了嗎?”
“恩!你怎麽知道有藥膏。”
他聽到詫異的說“哥沒告訴你嗎?那是金台吉叫我拿給你的。聽說雪蓮他尋了很久。”
金台吉,原來是金台吉。我到底是被什麽迷了心竅?竟以為他會刻意為我。看來我真是病的不清啊。我不由冷笑起來。舒爾哈奇見我突然笑起來擔心的問“塔雅,你沒事吧。”“沒事,隻是開心。努爾哈赤對我真的很好。”
我踉踉嗆嗆的回到房間,不顧凝香的詢問我關上房門將自己關起來。想起剛才在中苑的種種,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竟也不問藥膏的來向,就擅自認為是努爾哈赤特意尋來的。到底要怎樣的蒙蔽心智才會傻到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