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場一別負心人
秋風瑟瑟,軍旗號鼓。一場惡戰即將展開。執拗如我,身為女兒身硬要上戰場,一來我是想見識一下這古勒寨一戰如何以少勝多,二來我擔心努爾哈赤的安危,若我知道此次一戰近似永別,我想我就不會如此固執了。
遺憾的是,我不是神仙,隻得順著命運的齒輪旋轉,直至與他劃出最遙遠的距離。
錦旗飄揚赫然立著愛新覺羅的番號。努爾哈赤身披白色鎧甲,騎黑龍戰馬,手握大刀,意氣風發,說不出的威嚴。我望著他堅毅的側臉,不由的臉上暈出紅暈。
“塔雅待會小心點。”他高深莫測的眼神仿佛吸納了一切,仿佛一切戰勢盡在掌握,隻是偶然露出的擔心暴露了內心深處的恐懼。
"告訴我,你在怕什麽?"我蹴然開口,連自己都不明白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在他麵前不懂隱藏。
他默然的看著我,眉頭緊蹙,眼光也化為深邃,使人看不清其真實的感情。見他好看的眉角蹙成一塊,我的心裏頓時一揪,不由的責怪自己為什麽要揭開他隱藏的恐懼。
隨即我感到一陣窘迫,看著他堅韌的目光,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隻是默默跟隨他向古勒寨進發。
古勒寨一片荒涼,哪還有繁華的景象?寨門上阿台的旗幟倒下,立著圖倫城的軍旗。看到這樣的旗幟,努爾哈赤眼中晃過一絲落寞。阿台畢竟是他的近親,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也難免讓人感慨吧。
"城下何人?"尼堪外蘭明知故問,眉羽間透著陰謀。若曆史真如我所讀,此番一戰努爾哈赤必隻剩十三副鎧甲。如今見到這尼堪外蘭倒覺得能在此人手中脫身,本來就已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
兩軍叫囂本就隻有那幾句狠話,聽得我無聊得緊,玩起了手中的馬鞭。蘇爾哈齊看著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或許隻有我這現代女子才可以在戰場上還玩心大起吧。
正當我咬牙切齒的逗著忍俊不禁的舒爾哈奇時,聽到一陣馬蹄聲。莫非還有援軍,順著馬蹄子的接近握在手中的馬鞭不禁又緊了些。
"葉赫二貝勒。"隨著當頭的馬靠近我心中不禁一緊,是他?葉赫的援兵竟是他親自帶領。
金台吉策馬到尼堪外蘭身邊,幾句寒暄過後將目光投向我。他眼中的憤怒讓我頭皮發麻。這還是我熟知的二貝勒嗎?
"努爾哈赤,兩軍交戰本與我葉赫部無關,但你挾持我葉赫人,我就不得不插手了。"金台吉果然高明三言兩語便成了師出有名,更將我變為葉赫參戰的原因。
"葉赫二貝勒,這中間恐怕有誤會,塔雅是葉赫東哥格格送給在下的禮物。"禮物嗎?原來我對於他來說隻是禮物啊。突然我的眼中蒙著一層霧氣,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就在這一瞬我真的好想離開眼前這個男人,好想離開。
"二貝勒!"我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我想回家,塔雅想回家。"我幾乎是哭喊出來的。因為努爾哈赤的話真的刺痛了我的心。驕傲的我甚至無法忍受做男人的附屬品,更不要說是沒有尊嚴的禮物了。
"我的好塔雅,快過來我帶你回家。"金台吉說不出的欣喜,眉羽間逐漸露出溫柔。
我側頭望著身邊的男人,依舊傲立,眼中依舊堅韌而深邃看不出波瀾,甚至連一絲挽留都沒有。也許他不知道,此刻隻要他一句挽留,就可讓我失去向前的力量。可惜他沒有。
再見了,我最愛的人。我不會怪你對我的輕視,要怪隻能怪我自己擅自喜歡了你。是那樣的自不量力。
"塔雅!"舒爾哈奇抓住我的手臂。"你真要走?"我驀然回頭對上他疑惑的眸子。"我累了,我想回家。"短短一句話卻是淚如泉湧。或許是看懂了我內心的難過,亦或是隻把我當禮物。蘇爾哈齊鬆開抓著我的手。
就在與努爾哈赤擦肩的瞬間我聽到一聲歎息。是錯覺嗎?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勒住馬。"二貝勒,能不能立刻帶塔雅回葉赫。"我說著自己都不相信會兌現的話。
如果與他分離是我的命,那麽就讓我最後再為他打算一次吧,最後一次作為知己為他打算。
金台吉看著目光堅定的我,眼中掠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思考良久像是中做著什麽重大決定一般。轉而對向尼堪外蘭。"城主實在抱歉,看來我得先撤兵了。"
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女子對葉赫二貝勒的影響竟如此之大。在場的人皆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我。
但其中卻不包括努爾哈赤。無論何時他總是那樣榮辱不驚。仿佛世間沒有什麽可以使他動容。可就算是如此沉潛的他,在東哥麵前卻是那麽真實。濃烈的悲傷,濃烈的喜悅,濃烈的不舍。
尼堪外蘭顯然沒有被金台吉的恭謙所動,抽搐著原本猙獰的麵孔。我感到一陣寒光向我襲來。還沒弄清怎麽回事。隻聽見拔刀聲,看見金台吉慌張的神情。接著就是臉上微微的疼痛和一種滾燙的感覺劃在臉頰。
是血嗎?是努爾哈赤拔劍救我嗎?要沒有他,此刻我是不是已不在人世了?我欠下他恩情了嗎?我回頭看哪個救我的男人,他卻抬頭望著我不知道的地方。甚至沒有一個關切的眼神。看來是我多想了。
傾刻間淚水和著血水流到嘴角。好苦。我握緊拳頭閔住唇,試圖阻止不爭氣的淚。連舒爾哈奇看到紅顏滴血都流露不忍,莫非他真如此鐵石心腸。看來我還不是一般的自作多情啊。早知如此,我又何苦要求到戰場與他同生共死呢?何苦將自己最後一絲假想幻滅?
"尼堪外蘭!"金台吉怒吼著。溫文儒雅的葉赫貝勒竟為了我暴怒。這份情叫我如何負擔?"你竟敢傷我葉赫的人。"話語間帶著一些壓迫。
"我不過是看葉赫貝勒險些被女子所誤,幫你一把而已。"射傷人還諸多理由,不愧是尼堪外蘭啊。
"哼,是嗎?"金台吉不屑。"我葉赫不會和一個向弱女子下手的人結盟。告辭。"說罷金台吉策馬到我身邊。
沒想到此舉反倒成葉赫退兵的理由,尼堪外蘭眼中露出一絲奸詐。看來另一個陰謀開始醞釀。
"疼嗎?"金台吉輕撫我的臉,溫柔的說。感受到他的觸碰我不自然的向後一閃。"沒關係,不疼。"
"要是留疤就麻煩了。"他溫柔的說著,眼神中卻是邪魅的挑逗。我尷尬一笑,將頭從他的眼神中轉開。"我們回家吧。"他牽起我的馬向前走去,向沒有努爾哈赤的地方走去。
做了這麽久的夢也該醒了,無論書中多麽的有情有義,那也隻是而已。純屬杜撰,根本就不是真的,或者隻是對她深情,隻為她癡心。不過這一切都已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