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重逢
這一聲巨響把卧室里的易苗城牧野都嚇了一跳。
易苗只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驟然一輕,城牧野被掀翻出去撞到了床頭柜上,發出了一聲悶哼,一件外套從天而降遮住了她的狼狽不堪,手上綁著的領結被割斷,緊接著她就被緊緊地抱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熟悉的、溫暖的懷抱……
易苗的瞳孔微微放大,有些不敢置信的,輕聲喚道:「.……葉簡?」
城牧野一聽到葉簡這個名字,就猛地看了過來。
葉簡緊緊地把易苗抱在懷裡,聲音有些顫抖:「是我,我來晚了。沒事了……沒事了易苗。」他不敢想,如果他再晚來一步,易苗會遭受些什麼,看著易苗血肉模糊的傷口,葉簡清冷眼眸里的平靜被徹底打破,黑色的火焰像是要焚燒掉一切。
城牧野艱難的從地上撐起身來,看著那邊相擁的一對男女,臉色極其難看,他看著被那個男人抱在懷裡的易苗滿懷喜悅的臉,心中劇痛,那痛就像有一把凌厲的利劍,一刀刀狠狠地刮過他的心臟,拉出一道道深長的血痕,他死死的盯著易苗,像是要記住這種巨痛,痛到焚心蝕骨,深入骨髓!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門口那個站著的男人身上。
他咬牙:「.……程默!」
程默看著那邊緊緊抱在一起的一對男女,心情也很不爽,他才離開多久,她就和葉簡勾搭成奸了?!因此對著城牧野也沒什麼好臉色:「幹什麼?!你綁了我的人還有理了?!」
城牧野嗤的一聲笑,眼睛里是鋒利的譏諷:「你的人?她十八歲就跟在我身邊,和我同吃同睡,在這棟房子里住了整整六年,你和我說這是你的人?」
程默也被城牧野說的話驚了一下,驚訝的看向易苗。
就聽到易苗惡狠狠地朝著城牧野喊道:「你閉嘴!」
城牧野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他的半邊身體都被血染紅了,看起來狼狽不堪,但看著易苗的眼神卻是那樣的倨傲、篤定:「我說錯了嗎?易苗,你逃不掉的。只要你和我都活著,你就註定逃不開,我們兩個註定要糾纏一生。」
「那就殺了你。」一直沒有說話的葉簡忽然說道。
程默挑起眉看向葉簡。
易苗也忍不住驚了一下,看向葉簡,卻看到他臉上一臉的肅殺,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一時間怔住了。
城牧野的眼睛微微一眯扯出一個危險的弧度,看向葉簡的目光森寒無比:「哦,你就是葉簡?」
他看著這個在易苗睡夢中叫出名字的男人,怪不得易苗看得上,這男人十足一副小白臉的模樣,雖然不想承認,但葉簡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還是讓城牧野感到危險。心裡微有些酸意,卻又覺得易苗找了個這樣的人總比找個路人甲要好得多,要是隨便找了個路人甲,城牧野才要嘔死。
但不管怎麼樣,這個人,必須得死。
巧的是,葉簡也這麼想。
葉簡把外套將易苗攏起來,然後轉頭對程默說道:「你先帶她出去。」
「葉小哥。」程默皺起眉頭:「易苗我們可以帶走,但是這人你不能殺。」
葉簡沒說話,眼睛里殺機四起。
易苗臉色蒼白的伸手拽住葉簡的衣角,虛弱的說道:「葉簡,帶我離開這兒。」
葉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抬起頭看了城牧野一眼,把易苗摟起來,然後攔腰抱起,往外走去。
程默連忙讓開門讓葉簡走出去,然後看了一眼裡面靠著牆連站立都有些困難了的城牧野,沒說什麼,也轉身走了。
葉簡抱著易苗快步下樓,梁州收了槍第一個沖了上來:「易苗!你怎麼樣?」見她臉色慘白,身上還穿著葉簡的衣服,眼眶頓時一紅。
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滿是擔憂的看著易苗。
一張張熟悉的臉全都出現在眼前,易苗微微扯了扯嘴角:「我沒事。」
「易苗受了傷,你們有什麼話回去再說。」程默替易苗擋開關心則亂的眾人,衛袁拉開車門在那兒等著,葉簡抱著易苗上了車,把她安置在車裡面。
易苗一上車就疲憊的靠在葉簡的身上閉上了眼睛,心神驟然放鬆,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再加上失血過多,易苗現在有些虛弱。
車外程默對正被槍頂著腦袋的蘇放說道:「蘇放。這件事說到底是城牧野做的不厚道,人我們就帶走了。」然後程默對龍令九使了個眼色,龍令九就鬆開了頂在蘇放腦門上的槍。
蘇放不悅的看了一眼龍令九,然後對程默說道:「程默。城牧野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你摻合到這樣的事情中來對你沒有好處。」
程默不以為然的說道:「那也沒辦法。誰叫我還欠這兒女人兩條命呢,刀山火海也得上啊。」他的目光危險的閃了閃,嘴角帶了點意味深長的笑,說道:「現在雖然是末世,但首都基地也不是沒有規矩的地方。這首都基地也畢竟還不是他城牧野做主。你說對嗎?」
蘇放扯了扯嘴角,然後說道:「程老闆,慢走不送。」
程默笑了笑,然後轉身上車,對著衛袁說道:「走。」
程默的車一動,後面把整個別墅都圍起來了的一百多人全都收槍上車,蘇放眼看著程默帶來的車隊浩浩蕩蕩的揚長而去。然後轉身往樓上跑去。
一上樓衝到卧室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城牧野,白色襯衫半邊都被血染紅了,觸目驚心,床上更是奼紫嫣紅一片狼藉。
他走過去蹲下查看城牧野的傷:「你感覺怎麼樣?」
「死不了。」城牧野抬起眼來:「給我支煙。」
蘇放悶不做聲的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塞進他慘白的嘴裡,點燃,然後自己也點一根,一屁股坐在城牧野旁邊,兩個人沉默的抽著煙,誰也沒說話。
「蘇放。」煙霧繚繞中城牧野突然說道:「把那個狙擊手後面的人查出來。還有你的葯,我要知道是誰換的。」
「你放心。」蘇放說道,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心裡隱隱約約閃過一道身影,恐怕這換藥的人和派狙擊手要殺易苗的人都是同一個人。
易苗在車上就睡著了。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傷口的時候也是被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這是槍傷,而是這槍傷的樣子看著有點慘,子彈從手臂貫穿過去,險險擦過骨頭,射穿了動脈,血漿混著又是灰又是碎石子,有挫傷而且傷口的二次撕裂也很嚴重,一看就知道失血過多了。受傷的年輕女孩兒看著倒是鎮定的很,慘白著一張小臉,也不喊疼,就是看起來非常累,也對,血都流了一盆了,這意識還清醒著已經了不得了。
蒼白的巴掌小臉上一雙大大的貓一樣的眼睛懨懨的,怪惹人疼的。
打了麻藥,易苗就放鬆的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個天昏地暗。
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被人抱在懷裡,頓時渾身都僵了一下,抬頭一看,頓時又放鬆了下來,往葉簡的懷裡蹭了蹭,低低的叫他:「葉簡.……」
葉簡把她往懷裡帶,手輕輕地在她的背上撫了撫:「嗯,我在。」
易苗埋在他懷裡悶聲說道:「我睡了多久?」
葉簡說道:「一天一夜了。」
易苗說道:「我餓了……」
易苗坐在桌前,大口大口的吃著冒著熱氣的肉絲青菜面。
一幫人圍坐在這張桌子邊上就看著易苗吃,一張張臉上都流露出長輩般慈愛又欣慰的笑容。
「你慢點吃!」見易苗被面燙到,嘶嘶的往裡抽氣,梁琪就忍不住說道。
易苗對她咧嘴一笑,梁琪反倒心酸的眼眶都紅了。因為還負著傷,其他人沒讓她昨天跟著一起去,一直在家等著,易苗動完手術她才看到,她是第一次看到易苗那副樣子,小臉慘白慘白的,躺在床上就那麼小小一團,讓人心酸的想掉眼淚。
其他人看著易苗也都心酸酸的,除了那幫小孩子還有懷著孕被眾人勸阻的孫晴沒來,其他人都到齊了,本來也讓梁琪留下的,但梁琪的態度很堅決,一定要跟著來,才不得已也帶上了她。這幾天他們一路上跟在鍋上煎一樣的煎熬,什麼壞結局都想了一遍,現在平安了,雖然除了胳膊得養好長一段時間,但是好歹還養的回來,看著挺好。可是那天大家都看到易苗那樣子,心裡頭都知道易苗肯定是吃了苦。
見多了易苗永遠沖在最前面威風凜凜一副金剛不壞的樣子,第一次看易苗落魄又狼狽的樣子,他們只覺得心疼的厲害,心一疼,眼睛就酸脹脹的,想哭。
易苗看著這圍坐一圈像是得了紅眼病的一群人,夾著麵條有點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們這是幹嘛啊?我這又沒斷胳膊沒斷腿,小命也還在。好端端的坐在這兒,你們哭什麼?」
「這叫喜極而泣!」錢富貴抹了把眼淚,說:「大家這都是高興的。」
易苗噗嗤一聲笑,心裡酸酸脹脹又暖烘烘的,連忙垂下眼去把眼眶的酸意壓了下去。
覺得自己終於回家了。
程默很識趣的沒有打擾他們的「家庭會議」。
大家都一肚子疑問想問,但偏偏個個都是敏感話題,比如那個把她擄走的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抓走她。但是大家都不敢問。
易苗也不想解釋。
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城牧野連前男友都算不上。
他們不問,她也樂的不說。
而葉簡,易苗是想解釋,他卻並不感興趣。對他來說,城牧野就是一個要傷害易苗的人,僅此而已。
問起他們怎麼會和程默一起的,說來也巧了,居然是在半路上遇到的。程默去燕州基地,葉簡他們來首都基地,半路上遇到,聽說易苗被人綁架了,程默二話不說就和大部隊分道揚鑣加入了葉簡他們往首都折返回來。
剛趕到首都就正好又遇到衛袁他們接應失敗,然後就直接帶上兄弟和傢伙風風火火的往這邊來了。他們人多勢眾,一下子就把下面控制住了。
易苗也感嘆,要不是有程默的助力,他們不可能毫無損傷的把她帶走的。
程默也沒讓她失望。
易苗一直被人圍著,好不容易讓程默抓住了機會和她單獨相處一會兒。
大家都知道這次能那麼順利的把易苗救出來,程默幫了大忙,再加上之前的交情,大家都承他的情。
誰知道程默和易苗單獨相處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什麼時候和葉簡好上的?」程默心裡酸溜溜的,這才多久?還不到兩個月!在此前,易苗和葉簡可一點苗頭都沒有,他一走這兩人就立刻乾柴烈火愛情之火熊熊燃燒了?
易苗正喝著水,被程默這一句問的差點嗆水,瞪了程默一眼。
程默被易苗這似怒含嗔的一眼瞪得非但不覺得生氣,反而還有點甜,也是見了鬼了,他心裡暗自懊惱,也是對自己太自信了,易苗那隊里也就葉簡和他不相上下的,其他人在他眼裡都構不成威脅,但是葉簡左看右看都跟泥巴塑的佛像似的,清心寡欲四大皆空,怎麼也沒想到居然能去勾搭易苗。他潛意識裡覺得絕對不會是易苗主動去勾搭的葉簡。
哪知道葉簡根本就是被勾搭的那個,一點一點被易苗這隻披著羊皮的狼給吃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