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撤離
東方明惠收了兩個徒弟, 其中一個是女獸人莉拉, 手膀子比她的小腿還要粗一些, 但經過幾日觀察下來，莉拉是一位特別細心且認真的女獸人。另外一位獸人叫哈林, 是一位無法獸化的獸人, 在獸族這樣的人被稱之為廢人，這一點她還是從米洛私下罵人的時候聽到的。
「莉拉, 哈林, 在方圓十米處尋找看看, 如果找到了就回來。」
「是，巫師。」
支開兩人，東方明惠才得以有喘息的機會，「你說他們這番行為是不是想要監視我？」
美其名曰是保護, 實則在卡斯他們發現七姐和千倚靈不見以後, 就派遣了大量的獸人駐紮在了她的身邊，無論她走哪, 都能意外遇到一兩位眼熟的獸人，嚇得她就沒往後山河沿邊跑, 每次都是叮囑叮叮趁著夜色去看看七姐和千倚靈目前的進展。
叮叮小傢伙以此換取了比小胖多得多的小魚乾。
「恐怕是。」
一次是巧合，數次那就是故意的了。
東方明惠和小色齊齊的探了口氣，朋友做到這一步, 那就太傷人心了。她自認為對卡斯部落的感情還是很純粹的，如今才發現自己看事情太過單一，太單純了點。
「還是七姐對。」
「什麼？」
「當年我讓她收利恩為徒, 她死活沒同意，如今想來，還是她未雨綢繆。」她傷心說道，「到底是不同的種族，文化差異太大，我能理解他們，但卻無法贊同他們的做法。」
小色就耐著性子的聽著她嘀咕，一直到這波煩惱發泄完了，「卡斯部落不比之前，他們目前整體的戰鬥力比往常還要高，你得做好提前準備，別到時候離開的時候走不掉。」
東方明惠想到了那群對自己很是依賴的戰獸們，如果是小胖帶著一群小小胖來追蹤她們，極可能是會被追逐到。
「除非卡斯瘋了，否則不可能派出這麼多戰獸來追蹤我。」
「萬一呢？」
東方明惠想過將小胖帶走，隨後覺得自己太過自私了，戰獸的生存意義在於戰鬥。她將小胖帶走，對方就會變成一隻失去戰鬥力被她圈養的小傢伙，而且卡斯部落的寶貴戰獸們如果都跑了，大概那搖搖欲墜的情誼會瞬間破碎的一乾二淨。
「巫師，我找到了。」莉拉速度還比較快，做事雷厲風行，她記東西也比較快，東方明惠經常給她們講解了一遍輔助藥劑后，她很快就能夠掌握的要領，並專註的去執行。
至於哈林，動作比較遲緩，反應也是，這兩人性格就是南轅北轍。
所以東方明惠絲毫不覺得意外，將莉拉找到的靈植都看了一遍，「你找的都對，非常好，之後你們得備一個碾藥罐子，還有準備筆墨，我告訴你們的藥方，你們得學會自己記下來。」
「是，巫師。」
東方明惠叮囑完這些事，就示意莉拉坐下，耐心等等哈林。
她們所處的位置在於卡斯部落經常尋找靈植的一個小林子內，方圓百里，獸人和戰獸們已將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卡魯帶頭，在不遠處耐心的駐紮，就為了保證她的安全。
如果這事放在之前，她恐怕會很是感動。但，經歷了太多，反倒是看清楚了，以至於她連靈植都不想尋找。
「巫師，你是不是有什麼憂心的事？說出來，也許卡魯或者首領能幫到你。」
東方明惠笑笑，她想做的事偏偏是他們無法幫到的，如果可以和平談談，就弄不到如此境地，「莉拉，你為什麼要成為藥劑師？」
在她看來，莉拉還是一名戰鬥獸人，可以幻化成獸人的那種，速度相當敏捷，如果配上一名戰獸，肯定是一名驍勇善戰的勇士一枚，這樣的人卻耐下性子來學習藥劑，在毫無基礎的情況之下，需要莫大的勇氣。
莉拉毫無意識的將自己面前的小草連根拔起，無聊的撥弄，「我就想著下次還有人生病的時候有藥劑師可以站出來治癒他們，而不是眼睜睜看著他們因疼痛而死。」
東方明惠先是感受到了小草們的哀嚎，隨後就看到莉拉面色凝重的樣子。
「放心，你們卡斯部落會越來越好。」
「有巫師在，是整個部落的福分。」
……
經過此次談話后，東方明惠再也沒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任何的情緒來，她努力的教導莉拉和哈林二人如何辨識藥劑，煉製藥劑，手把手，幾乎將自己所知道的傾囊相授。
直到某日夜裡，她正睡著，聽到窗子咔噠的輕響了下，她瞬間坐直了身體。
叮叮本想默默的湊到她邊上睡覺去，看到東方明惠清醒著，就興高采烈的撲了過去，「小九，小九啊，馬上可以走了。」
「嗯？」
「馬上可以走啦。」叮叮又重複了一句。
這下，東方明惠算是聽明白了，朦朧的睡眼瞬間清醒過來了，「叮叮，這句話是七姐對你說的？還是娘對你說的？」
叮叮歪著小腦袋瞅了她一眼，「是，娘。」
東方明惠坐不住了，來回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心情很是激動，如此說來，應該是蘭斯大人清醒了，「叮叮，你看到除了七姐和娘之外，那個被鐵鏈子鎖著的人了嗎？」
「有噠。」
「他清醒過來沒？」
「昂昂。」叮叮猛點腦袋，隨後就莫名其妙看著東方明惠像發了瘋一樣偷樂，隨後它也莫名其妙樂了起來，「小九，小九，小魚乾。」
東方明惠心情好，就多給了幾條小魚乾，魚乾味兒自門縫中飄了出去，睡在外面守門的小胖閉著眼，循著香味將門推開，張開嘴來要吃的。
大概是知道自己要走了，她難得一次縱容這兩個小傢伙。
「小胖，往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可注意了，不是什麼人的食物都能吃，知道嗎？」東方明惠挺擔心這吃貨的，小胖基本上什麼都吃，不挑嘴，好養活。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貪吃。
小胖咕噥了兩下，將小魚乾給直吞了，隨後睜開那眼，拿大腦袋蹭了蹭東方明惠。
當夜，東方明惠開始整理自己所知曉的藥方，還有曾經遇到的案例，全數都寫在了本子上，等到哈林和莉拉來時，她將本子交給了哈林，「這是我所遇到的藥方，哈林你代為保管。」
「是，巫師。」哈林難以置信巫師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他，以至於整個人都顯得獃獃的，雙手還在打顫。
「所需要的藥劑，我都以圖繪的形似畫在上面，希望往後你們尋找靈植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誤拿了有毒的靈植。」東方明惠顯然是在交代什麼，「你們二人性格倒是挺合拍，一張一弛，既都想成為藥劑師，首先要做的不能相互排擠，遇事可以有商有量的，共同進步。」
哈林可能已經被那一本藥方給吸走了大半的目光，以至於對東方明惠的話點頭銘記，但莉拉理智還在，等出了這道門后，她當下就將東方明惠的狀態給告知了卡魯。
東方明惠感覺在門外守著的人又倍增了許多，她笑著搖頭，耐心的等著。果不出然，三炷香尚未燒完，卡魯率先走了進來，「巫師。」
「卡魯，過來坐。」
「這是什麼，巫師？」
東方明惠桌子上擺放了好幾個瓷瓶，看上去像在煉製藥劑，但又少了碾葯的容器，她手中還拿了一瓷瓶，正晃動著，「這是我想送你的禮物。」
卡魯的濃眉一下子就豎起來了，眼瞳瞪得老大，「巫師，你這打算要走啊？」
東方明惠但笑不語，「之前有一次我們去尋找靈植，遇到能夠腐蝕泥土的黑色物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
「死亡靈師，你總該知曉的。」
「知道的。」卡魯撓撓頭，「不是，巫師，為什麼呀？」
東方明惠將三瓷瓶的藥劑都推到了卡魯的面前，「這是我留給你們的救命藥劑，若是往後遇到穿著黑袍，全身透著死亡之氣的人需遠離，若不幸沾染了死亡之氣，就用這一瓷瓶中的藥劑。若遇到了活死獸人或者是魔獸，千萬不要硬抗，三十六計走為上，若被咬，或者受傷，就準備浴桶，熱水，滴上一滴，直到清水變黑為止……」
卡魯有些暴躁，是以聽得不是很清楚。
東方明卻耐著性子，和他說了三遍，說得口乾舌燥才靜靜地看著眼前顯得煩躁的卡魯，「人族有一句話叫做落葉歸根，你們的根深深地扎在了獸族部落，那我的根在何處呢？」
卡魯被她說得一時語塞，滿腦子的話一下子就變空白了。
「打從一開始你們就該知道，我是一位人族，即使我是藥劑師，也改變不了我人族的身份，換位思考，讓你們卡斯首領或者你一直在我們人族待著，你們會是如何的感想？卡魯，我對你們卡斯部落盡心盡責，但你們不能利用我的心軟和仁慈來束縛□□，人，不能那麼自私。」
如果她無牽無掛，對人族毫不留戀，留在獸族部落也許是一件幸事。
但可惜，她不是。她對皇家學院還有一份念想，對白柔師姐她們還有牽挂，對萬壽族還需有一個交代，還有她對七姐，那是無法割捨的一切……
這些註定了，她不可能留在獸族部落。
「卡魯，希望我們他日相見，還是朋友。」
「巫師。」
「噓，記住了，這些藥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這是救命符，只有這麼多。你需好好思量。」東方明惠將東西推到了卡魯的面前，「還有，死亡靈師近來有些猖獗，我走之前會想辦法幫你們解決掉死亡種的威脅，但我希望你們有一個心理準備，說不準是一年，或者兩年，整個七色大陸都會變天了，爭奪地盤可以往後推，你們當下需要團結。」
卡魯失魂落魄的走了，走時欲言又止，什麼都沒說，只將屋外的所有人都撤離了。
卡斯知曉后，為此還和他大吵了一架，等他來時，人去樓空，就剩下小胖傻傻的守在門外，不似以往那樣精神，懨懨的。
***
叮叮還是向往常那樣，噗通一聲鑽進了河中，到了石洞內才將東方明惠給丟了出來。
「小九。」
「娘。」
東方明惠之前還有幾分小傷感，一看到千倚靈旁邊站著的蘭斯大人，當下就緊張起來，差點雙手雙腳同步走。之前接納千倚靈變成自己『婆婆』，她就花了許多心理建設才能做到這番坦然自若。
可如今一對上面無表情的蘭斯大人，她整顆心都在顫抖啊。
蘭斯大人會不會不同意她和七姐？
會不會不喜歡她？
會不會……
千倚靈一看她那表情就想笑，「小九，過來。」
東方明惠求救的朝著千婉玉看去，結果發現七姐還在研究九環鏈的陣法，壓根就沒接受到她的求助，當下就腿軟了，「娘。」
「蘭斯大哥，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小九。」
「我記得她。」蘭斯的嗓音有些沙啞，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東方明惠心中打顫。
對了，當初她和七姐來過，聲音肯定是被他記住了。東方明惠絞盡腦汁，想著之前有沒有說過得罪蘭斯大人的話，可一緊張，腦袋空空如也，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東方明惠一臉尷尬，傻不拉幾的一出口就是，「蘭斯大人，好。」
千倚靈被她這幅樣子給逗樂了，拽住東方明惠往前一站，「什麼蘭斯大人，該叫爹了。」
「啊？」
「啊什麼，小九，你喊我一聲娘，喊蘭斯大哥不該喊一聲爹嗎？」
理是這麼一個理，但，東方明惠艱難的吞了下口水，「爹——」
蘭斯閉著眼，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來，這讓東方明惠緊張的心情有些少許的緩解，她瞅了一眼千婉玉，發現對方彷彿又置身自己的世界中。
千倚靈解釋道，「玉兒一直不眠不休的在研究陣法，她很專註，我也不敢打擾到她。」
「七姐知道蘭斯大人醒了嗎？」
「知道。」
東方明惠估摸也是，蘭斯大人醒來這麼高興的事的確可以促進七姐更努力的解開這鐵鏈，她湊過去，看了一眼還用草尾巴卷在九環鏈上的豬仙草，「豬仙草，這九環鏈中陣法你們已經解開到什麼地步了？」
豬仙草用草尾巴勾了勾她的手腕，「快了。」
東方明惠一聽便放下心來，快了，大概就是快差不多了的意思吧。
千倚靈卻拽住東方明惠的手腕到一旁的角落處，她壓根就忘記了，對失明的人而言，聽力是最為敏銳的，加上蘭斯大人的魂力非常強大，就算她們離開了石門，對方若是想聽，也是有辦法聽見她們在說什麼。
東方明惠傻傻的眨了兩下眼，「娘，你有什麼事嗎？」
千倚靈感覺到蘭斯似乎側耳在聽，降低聲音道，「他雖醒來了，可這些年到底被困在此處，我擔心他身體，小九你幫你爹檢查一下。」
東方明惠被她那聲太過自然的『爹』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這人從小就對父親沒有多大感情，有等於無，來到東方家后，對她們也沒有太多的感情。如今面對七姐的爹，她第一次有一種和父親相處的感覺，特別的彆扭和尷尬。
「就算娘不提，我也會找個時間檢查的。」
「那就好。」
蘭斯感覺到她們腳步聲走來，立即又裝的若無其事的樣子，連站姿都不曾變過，鐵鏈晃動的毫無聲響。東方明惠覺得很是奇怪，她靠近一些，「那個，那個爹，我是一名藥劑師，我現在要對您檢查一下身體，您如果不願意的話，要對我說。」
「好。」
接下來，東方明惠就開始了她這輩子最緊張的一次檢查，整個過程中她額頭的汗珠都下來了，不過到後面她就駕輕就熟，完全忘記了蘭斯的身份。
「外傷並沒有。」她喃喃道。
千倚靈剛想詢問還有沒有其他問題，就見到東方明惠已一臉嚴肅的和蘭斯商討了起來，「蘭斯大人，我需要檢查一下你身體內部，這種檢查需你放鬆警惕心，讓我的靈力可以進入到你身體內檢查，你若是同意的話，我現在就開始。」
說完，她身上釋放出了一縷淡淡的木系靈力。
木系靈力籠罩在石門內，就連千倚靈都精神一怔，如同沐浴在舒適的環境中一樣，蘭斯大人也稍稍的抵抗了下，就放棄了掙扎，敞開所有，接納這木系靈力。
東方明惠見他神情一點點鬆弛開來，這才讓一小股靈力竄入到他的身體內部，不過一進入到對方的身體內，她就忍不住犯愁了，與她之前的猜測有幾分相似。
外表看起來一點傷痕都沒有，但蘭斯大人的身體內部幾乎是傷痕纍纍，她的靈力遊走一圈后，迅速退了出來。
「小九，怎麼樣了？」
「娘，沒事兒，有我在呢，蘭斯大人只需要調理調理就好了。」東方明惠數不清自己多少次說謊了，唯獨這一次說的有些虧心。蘭斯大人的身體幾乎已是強弩之末，那丹田整個被黑色東西侵蝕的都快要廢掉了。
難怪對方會選擇沉睡。
「那小九你快給你爹調理調理。」
「好，我先想想用什麼藥劑，娘，你別擔心。」東方明惠安撫好她之後，就從空間內裝模作樣的拿出幾株靈藥來，拿起葯碾，失神的在碾壓藥劑，「小色，你剛才應該也看到了吧，蘭斯大人他的身體情況真是太糟糕了。」
「看到了。」小色追問道，「你想怎麼做？」
「當然是努力救，既然老天讓七姐與他相認相逢，定是不希望他就這般死了。」東方明惠最恨這種給人希望，再讓人絕望的事，她絕對不能讓七姐和娘遭受到這樣的滋味。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小色氣不過，拿出蔓藤來抽打了東方明惠一下，「他是生命枯竭，你除非到精靈族找到生命之源，否則就算你治癒好了他的那些暗傷，最多也就一年半載，他還是要死的。」
「我知道。」
東方明惠犯難，一年半載對於七姐和千倚靈這樣漫長的生命而言，著實太短了，她咬了咬嘴皮子，「一定會有辦法的。」
千倚靈倒絲毫沒懷疑東方明惠的話，「蘭斯大哥，我和玉兒她說好了的，等找到你，就帶著你一道回我從小生活的地方，你看這樣的安排好嗎？」
蘭斯是被千倚靈的笛音喚醒的，他很高興在生命的盡頭，可以再次遇到千倚靈，還有上天賜予他的女兒千婉玉，雖看不見，但從千倚靈的口中他能夠勾畫出自己女兒的樣子來，頗有幾分激動，「好，一切都聽你的。」
「蘭斯大哥，你想回到夜狐族嗎？」千倚靈覺得如果對方想回到夜狐一族，她大概也會陪同的，就是可能到時候得和玉兒分開走了。
「靈靈，我就想陪著你和玉兒，往後我們一家四口都在一起。」
「好。」
東方明惠看著他們這般，更加心酸了。她較勁腦子，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小色，我的血啊，我的血中蘊含了大量的生命力，如果給蘭斯大人使用的話，應該可以支撐一段時日。」
「你得餵養多少血，才能將他挽救回來？」小色不贊同道，「而且，你之前不是答應你七姐，不妄自亂用，等千婉玉若是知曉了，恐怕你得脫一層皮。」
「那也比看著七姐傷心強啊。」東方明惠嘀咕著，她想了半天，覺得自己這法子還真的行，「不讓她們知道，她們就不會知道了。不過，我還是先來解決一下蘭斯大人的那些暗傷。」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天使們的地雷和營養液了，么么噠，愛你們，今天才有空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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