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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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染很淡定，「至少，我不會讓你做什麼，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
「那我又何必說出來呢？」楊沐成低低的道。
「本公主只是想知道，那人會不會給五姐姐下毒。」蘇雲染看了他一眼。
楊沐成搖搖頭，「五公主中毒和他沒有關係。他知道，五公主若是有個好歹，我必定會魚死網破。如今我還有用，他不會動手。」
如此，蘇雲染倒是迷惑了，按楊沐成所說，就算那人給蘇雲樓下七星環月以牽制楊沐成，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讓她吃下藥引才是。
這個說不過去。
「那楊大人，你甘願一輩子受制於人嗎？」想不通就沒有在想，蘇雲染轉而道，她覺得楊沐成是個不錯的人，若是能和蘇眀霽聯手，一來安全更有保障，二來成事的可能也越大——任何能給蘇水韻添堵的事情她都願意去做。
「不願意又如何？」楊沐成嗤笑，重新做回桌邊，「難道告訴你，你就能幫我了嗎？你有什麼能力，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呢？」
「你不說，怎麼知道本公主幫不了你？」蘇雲染勾唇輕笑，眼眸如水，鎮定自若，神采飛揚，「本公主能做得，遠遠比你知道的多。況且，看在五姐姐的面上，我會儘力。」她有夜慕微她怕誰！
楊沐成沉默了半天，苦笑，「七公主，你真是讓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蘇雲染微微一笑。
楊沐成深深地吸了口氣，即便過了這麼久，想起那時發生的事情，他依然覺得很憤怒。
好半天，他才漸漸的平復了下來，說出了他受控制的原因。
「要挾我的，是二皇子。」
大約是在半年以前，二皇子邀請數位年齡相仿的臣子去他府里喝酒，楊沐成本想推拒不去，但蘇訾瑜卻再三邀請，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拉二皇子的面子，只得去了。
之後，在二皇子府被人灌醉，酒意上頭，走路都不穩，蘇訾瑜便留他在府中休息，因為之前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又有同事一起，楊沐成沒有絲毫戒備，留下了。
可誰能料到，醒來后，他面對的就是懸樑自盡的侍妾和鮮艷的血書。
竟是他酒後亂性，跑到了只有一牆之隔的後院，□□了蘇訾瑜的侍妾。
而那侍妾也剛烈，自盡而死。
楊沐成宿醉，暈暈沉沉，見狀更是驚恐不已，腦子裡一片混亂，還沒等他想好該如何，蘇訾瑜帶著下人就闖了進來。
「……其實那時我就懷疑我是被陷害了。但是我沒有證據。相反我□□侍妾一事人證物證確鑿，無話可說。」楊沐成抱著頭，語調痛苦，「但二皇子沒有追究，為我隱瞞了此事，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說實話，那時我是感激他的。」
「二皇子留下了血書？」蘇雲染若有所思。
楊沐成點點頭，「半個月後，二皇子約我見面，要求我接受賄賂，給一個貪官考績優，我不願意，他拿出血書威脅我，那時我才確定，我是真的掉入陷阱了。」
「你答應了！」蘇雲染用肯定的語氣，一邊想，原來楊沐成是吏部的嗎？這可是實權，難怪有人拉攏。
「是啊，我答應了。」楊沐成捂住臉，喃喃自語般，「我的抱負還未完成，我還沒有給百姓做事，我甚至沒能給楊家開枝散葉，沒能讓樓兒以我為榮，我怎麼甘心？」
「不過就是借口罷了。」蘇雲染冷笑一聲，「萬般理由也不過是你貪生怕死。」
「我的確貪生怕死。」楊沐成倒是很乾脆承認了，「事情了結，二皇子便送了一個女人給我，言明是為楊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當夜我喝醉了，要了那個女子，然後養在了外室，也不敢讓公主府的人知曉。直到兩個月後，她懷有身孕，沒有我的允許，私下去了公主府，盡人皆知。」
利用女人收攏楊沐成的心，再加上唯一的子嗣，楊沐成退無可退。
「現在你知道了吧！」楊沐成面無表情，「你還要幫我嗎？」
「幫，為什麼不幫？」蘇雲染挑眉，「只要拿回血書就可以了吧！」
「人人都道六公主和二皇子交好，養在賢妃名下的你也自然是二皇子一派。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楊沐成道。
「既然知道本公主是二皇子一派，你不是也和本公主說了嗎？」蘇雲染輕笑。
「無所謂。」楊沐成坦然道，試探也好，不是也罷，沒有差別。
「那你就姑且當做我是報復吧！」蘇雲染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楊大人，我會盡量幫你拿回血書，這些日子，二皇兄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吧！」
楊沐成一愣，「你能做到？」
「我試試。」蘇雲染也沒有保證，「五姐姐心思鬱結，對身體很不好，你勸她想開點。還有你的事別告訴她。」
「多謝七公主。」楊沐成只留下這麼一句，離開了。
「採薇，你覺得楊沐成的話能信幾分？」蘇雲染拉住夜慕天的手，含笑著問。
「殿下覺得楊大人的話不可信嗎？」夜慕天疑惑的神情一點都看不出虛假，借著倒水的動作抽手，卻又失敗了。
「他的話，我是一成都不信。」蘇雲染冷笑著說。
第19章意外【補全】
第十九章意外
若說蘇雲染初見時還有幾分相信楊沐成，但等她聽完楊沐成所謂的「把柄」之後，便是一個字都不信了。故而她才壓根不提蘇雲樓中了七星環月之毒，以免楊沐成注意到夜慕天，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據楊沐成所言，事情發生在半年前，可那侍妾卻懷孕兩月有餘。若楊沐成對五姐姐有心，又怎麼會再三碰外面的女人？甚至還要五姐姐安排納妾的事情？」蘇雲染豎起一根手指晃晃，「可見楊沐成根本就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喜歡五姐姐，很可能就是拿五姐姐做擋箭牌。此其一。」
抿了口茶水，蘇雲染又豎起一根手指，「往深處說，楊沐成年紀輕輕便做到吏部數一數二的位置，連二皇兄都拉攏他，可見其聖寵在身且手段心機都不弱，又怎會不知被人掌控的滋味？況且死得不過是一個侍妾，又是在醉酒時犯下的，就算當真鬧到父皇眼前，父皇想必也不會重罰於他，還能將這件事過了明路，何必讓二皇兄隱瞞下來，白白給了他人把柄，受制於人。此其二。」
「最後，楊沐成若真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端端君子，風光霽月，他絕對是寧願死，也不會和二皇子同流合污。」蘇雲染冷笑連連，「貪污受賄可比醉后逼死一個侍妾的罪名嚴重多了。要知道父皇最厭惡貪墨的官員！」
夜慕天既欣慰又心疼的看著蘇雲染。她做皇帝數載，自然能聽出楊沐成話語間的問題，可她未料到，蘇雲染也能這麼快的反應過來。
「可是殿下既然知道楊大人有問題，為何還要答應他，替他拿回血書？」夜慕天也有些弄不懂蘇雲染的想法了。
「本公主又沒有說一定會拿回來。」蘇雲染滿不在乎，「而且楊沐成恐怕也不想本公主拿回血書，不然他的戲怎麼演下去？」說到底，她只是想知道楊沐成以及他身後的人和蘇雲樓中毒有沒有關係罷了，其餘的她並不在乎。
「殿下的意思是，楊大人是故意落入陷阱的？」裝糊塗裝到底，夜慕天輕聲詢問。
「依本公主看，二皇兄設計拉攏楊沐成是真的，楊沐成不知道自己被設計是假的。」蘇雲染只當夜慕天真的沒有看出其中的問題，神采飛揚，笑眯眯的仰起頭看著夜慕天道，「楊沐成恐怕早就有了如意算盤，只等將計就計進入二皇兄的陣營。二皇兄是當局者迷，反而沒有看穿。只是不清楚，楊沐成究竟是欲擒故縱，還是某些人派去的細作。」
說著說著，蘇雲染皺起了眉。
她原想著若是楊沐成可以信任，就把蘇雲樓中了七星環月說出來，徹底把公主府清洗一遍，換上可以信任的人。她也會讓蘇明霽暗中照顧夫妻倆。可現在呢，楊沐成身份有問題，她還要防著他，更不能暴露她和蘇眀霽的合作。
再來就是蘇雲樓剛剛失去了孩子，身心都很虛弱，若是在知道枕邊人也是騙她，肯定會受不住打擊，要是做出什麼傻事蘇雲染後悔都來不及。
而且，她到底沒有找到是誰給蘇雲樓吃下了七星草。
假設真是蘇訾瑜給蘇雲樓下七星環月以牽制楊沐成，也不會給她吃下七星草，至少在楊沐成還有用的時候不會。
知道的越多，蘇雲染反而覺得更混亂，好像誰都有嫌疑似的。
「細作么？」夜慕天微微凝眉，小聲的重複了一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嗯？採薇，你說什麼？」聲音太小，蘇雲染沒有聽清，便捏了捏她的手，仰著頭看她。
夜慕天一低頭就對上蘇雲染的眼睛，看見自己的倒影清晰的映在對方的眼眸里，就好像世界只有她一個人。
時間在瞬間靜止，連呼吸都變得若有若無。
好像被蠱惑了一般，夜慕天緩緩的低頭。
黑髮如瀑，散落在臉頰兩邊。
蘇雲染好像驚呆了，怔怔的看著夜慕天，一動不動。
溫熱的呼吸拍打著彼此的臉頰。
鼻尖接觸，淡粉色的唇輕輕地落在蘇雲染的唇角。
猶如蜻蜓點水，只留下點點漣漪，一圈圈在心湖蕩漾開來。
蘇雲染猛地驚醒，用力的推開夜慕天，撐著桌子站著，卻忘記了自己左肩被夜慕天撞傷了，頓時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疼得她連要說什麼都忘記了。
退了幾步，夜慕天也變了臉，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這麼大膽的敢輕薄蘇雲染。
這，這該怎麼和蘇雲染解釋？蘇雲染會怎麼看她？
一想到蘇雲染會用厭惡的眼神看著她，夜慕天只覺得自己的心都皺成了一團。
蘇雲染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自己的左肩，疼得齜牙咧嘴，抬頭看見夜慕天獃獃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火氣就更大了，怒氣沖沖的道，「夜，採薇！」就算再怎麼憤怒，她也記得不能暴露夜慕天的身份。
「七公主！」沉浸在自己心神中的夜慕天清醒過來，見她好像很痛苦，立刻什麼都不顧上了，連忙跑過去，扶住了蘇雲染的右臂，「可是碰到肩膀了？」
「還不都是你！」雙眸熠熠生輝，蘇雲染不怎麼用力的拍了一下夜慕天的手臂，「你，你居然敢，居然敢！」
夜慕天眨了眨眼睛，又眨眨眼睛，聽起來，蘇雲染好像不是很生氣？
這下子，她的心中泛起了微妙的酸意和妒忌，又夾雜著點點喜悅，當真是百般滋味，難以言喻。
「早上殿下走得匆忙還未來得及擦藥，奴婢扶您回寢殿擦藥吧？」夜慕天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
蘇雲染白了她一眼，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了嗎？
想雖然是這麼想，她到底也沒有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讓夜慕天扶著她回了寢殿。
不得不說，夜慕天是暗暗的鬆了口氣。
她當真害怕蘇雲染不放棄，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剛才的舉動，難道說自己鬼迷心竅了嗎？
右手不自覺的撫上唇瓣，夜慕天還是有些惋惜，剛剛若是吻到唇就好了。
第20章挑撥
蘇雲染微微側頭，便看到夜慕天意猶未盡的神情，本來就不爽的心情變得更加不爽了。於是，抬腳，用力的踩了下去。
想親就大大方方的親唄，她又不會生氣！哼哼，竟然還不落在唇上！是不是覺得她沒有魅力了！
咳，蘇雲染絕不承認最後一句才是她生氣的重點。
夜慕天下意識的想躲，瞅到蘇雲染一直沒有放晴的臉，默默的忍受了。
算了，若是這樣能讓蘇雲染消氣，就讓她多踩幾下吧！
一路安靜的回到了寢殿。
夜慕天伺候著蘇雲染脫了衣服，搭在屏風上，很是仔細的看了看她的肩膀，鬆了口氣。
經過一夜，蘇雲染的淤青已經消散了很多，只剩一小片相對比較嚴重的地方，動作大一點就會比較痛。
「奴婢再給您上點葯，明天應該就能徹底好了。」夜慕天將外衣披在蘇雲染的肩膀上，繞過屏風往放東西的小柜子走去——她昨天將傷葯留在了寢殿。
蘇雲染不滿的沖著離去的背影皺鼻子，走了幾步，坐在了床沿上，視線穿過屏風追著夜慕天瞧。
夜慕天只覺得自己的背似乎都要燒起來了。
強自鎮定的拿著傷葯回來，她目不斜視的給蘇雲染擦藥，不讓自己的情緒露出丁點。
蘇雲染氣得忍不住踢了她一腳，沒用什麼力道，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剛才的事不給本公主一個交代么？」
夜慕天僵硬了一下，飛快的看了她一眼，用不怎麼確定的語氣道，「奴婢，奴婢鬼迷心竅？」
蘇雲染氣樂了，又踢了她一腳，你自己都不確定還好意思告訴我？
夜慕天又瞅了她一眼，「奴婢腳軟了？」
這個理由明顯更不靠譜了。
這下子，蘇雲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故作兇狠的道，「採薇，看在你服侍本公主盡心儘力的份上，這次本公主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若是再有下次，就別怪本公主不留情面了！」下次再敢親不到重點，就不給走！
蘇雲染對夜慕天的親吻倒是沒有什麼抵觸。
她知道自己還沒有喜歡上夜慕微，可是她喜歡這般和夜慕微接觸。
——這會讓她覺得，這一切並不是做夢，夜慕微還好好地，好好地在她身邊。
所以，哪怕夜慕微要更進一步的做些什麼。蘇雲染想，她也不會拒絕的。
夜慕天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酸還是甜了，是該嫉妒還是羨慕。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件事反而讓她想起了一件事，必須要提前安排才行。
她是「採薇」，可「採薇」不能和蘇雲染一起活著回到夜國。
「咕嚕嚕——」
奇怪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了過來。
「採薇，什麼聲音？」蘇雲染眼裡帶笑，明知故問，前世逃亡時，朝不保夕，她對肚子餓的聲音已經很熟悉了。
夜慕天抿了抿唇，有些害羞，又帶著些許難堪心思的轉過頭。
「是我沒有注意到你還沒有用膳。」蘇雲染暗怒自己沒有發覺，一邊溫聲說，「採薇，你自己去小廚房弄點東西吃，吃完也不必著急過來，我要休息一會兒。」這一日發生的事情著實有點多，她都忘記夜慕天還沒有用膳。
「嗯。」夜慕天連忙應下。
隨著床幔的緩緩落下，小小的空間也暗了下來。
「七公主，您好好休息，別想太多。」夜慕天輕聲道。
蘇雲染笑著點點頭。
等夜慕天離開，蘇雲染的笑容就收了起來。
怎麼可能不想太多？
重生不過短短十幾天，可很多事情都變了，前世沒有發生的事情也隨著她的改變而出現了。此時此刻，連她自己都不敢確定，這些變化究竟是好還是壞。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怔怔的看著床頂，心中難受得很。
就算重來一次又如何？她依舊是那般無用，連蘇雲樓的事情都解決不了，又有什麼辦法改變前世的結局？
為什麼重來一次的不是夜慕微？以她的能力，一定可以更好的解決這些事情吧？
她忍不住想到。
拉起被子，捂住腦袋，眼前一片黑暗。
空氣漸漸稀薄，胸口也悶了起來。
這種接近死亡的感覺，讓蘇雲染越發神清目明。
從錦被裡探出頭，蘇雲染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失落已經一掃而空。
不，她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能回來就是老天給她最好的恩賜了，她怎麼可以還不滿足？
前世她愚蠢固執，被所謂的「情」蒙蔽了雙眼，今世她已經看穿一切。雖然沒有能力弄死牧開和蘇水韻，可她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最大的變數已經出現，夜慕微和她又怎麼會再落到前世的結局？
睡意漸漸地涌了上來，蘇雲染打了個哈欠，想著明日她必須要出宮一次，和蘇明霽進行一場有利的談話。既然楊沐成是靠不住了，只能看蘇明霽給不給力了，實在不行，只能和蘇雲樓全盤托出了，唔，這樣的話，還要找個好一點的借口解釋才行。
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寢殿里不知何時點亮了燭火，被燈罩罩著，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蘇雲染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不經意又扯到了淤青，又是疼得齜牙咧嘴，好半天才恢復過來。
赤著腳下了床，她走到床邊，推開了木窗。
頓時，一股冷風夾雜著細雨迎面撲來。
蘇雲染打了個寒顫，退後了幾步。
雨水打濕了地面。
「七公主？」守在門外的侍女聽到寢殿里傳來的輕微聲音，微微抬高了聲音。
「進來吧！」蘇雲染往回走了幾步。
兩個侍女推開門走了進來，一個端著衣服，一個端著木盆。
蘇雲染蹙眉，「採薇呢？」
侍女對望了一眼，「奴婢們不知。一個多時辰前，採薇要奴婢們守在寢殿聽候七公主使喚就離開了。」
採薇會去哪裡？蘇雲染不高興的垂下眼睛。
「現在什麼時辰了？」張開雙臂讓侍女套上衣服，蘇雲染淡淡的問道。
「剛剛酉時初刻。」侍女半蹲給她系好腰帶，恭敬的回答。
蘇雲染還在琢摸著夜慕天會去什麼地方，聞言也就是隨意的點了點頭，等衣服穿好之後，離開了寢殿。
想著宮門已經下鑰，楊沐成也該離開了，她動身往蘇雲樓所住的客房走去。
身上帶著些許涼意，蘇雲染在外間停了一會兒，解了披風遞給侍女，等身上的涼意去了之後，才往裡間走去。
裡間，蘇雲樓斜靠在床頭，臉上的淚痕還未乾透。
「五姐姐。」蘇雲染坐在床沿，握住了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可是哪裡不舒服？」
蘇雲樓擦了擦眼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很好，你放心吧。」
「五姐姐，你別太難過了，你還年輕，會有孩子的。」蘇雲染輕聲安慰，現在想來，沒有這個孩子對蘇雲樓來說也許還是一件幸事，畢竟楊沐成那樣的人，實在是……
「染兒，今天父皇找你是不是查出誰是主謀了？」蘇雲樓忍不住問。
蘇雲染搖搖頭，「哪有這麼快？千畫的嘴很嚴，一口咬定就是採薇下得毒，連徐大人都進了宮，把調味粉給御醫檢驗了，得出來結論是一樣的，調味粉里完全沒有任何有害的東西。」
「那會不會就是採薇下得毒？」蘇雲樓蒼白著臉，「染兒，你看她的身份不簡單，也很有可能是故意接近我們……」
「不可能！」蘇雲染打斷她的話，「姐姐，採薇不可能是下毒的人。退一萬步說，採薇給你下毒有什麼好處呢？」
蘇雲樓呆了一下，「可如果不是她，別人給我下毒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
蘇雲染暗自嘆息，這也是她最想不明白的地方。除了公主的身份和楊沐成，蘇雲樓和其他人並無糾葛，到底誰會想要蘇雲樓的命呢？
「五姐姐，我相信採薇。」蘇雲染低聲道。
蘇雲樓看了她一眼，淚水控制不住的落下，「我的孩子……」
「說到孩子，五姐姐，我有事想要問你。」蘇雲染這次來也是有目的的，她想著不能從楊沐成下手，不如就從蘇雲樓下手，讓蘇雲樓對楊沐成警惕，再有蘇明霽保護，安全應該無虞。
第21章幕後
天已經黑了，雨卻越下越大。
皇宮各處的燈籠陸續亮了起來，在風雨中輕輕搖晃著。
叮嚀蘇雲樓好心休息，不要想太多，等她睡著之後，蘇雲染又吩咐侍女盡心照顧五公主，這才離開了客房。
侍女連忙為她披上披風，蘇雲染輕輕蹙眉，「採薇回來沒有？」
「回七公主，並未回來。」侍女小聲的回答。
夜慕微到底去什麼地方了？怎麼還不回來？
蘇雲染冷下聲音，「派人去找，找到立刻讓採薇回來。」
「是，七公主。」
和蘇雲樓的談話未達到預期，夜慕微又不知道去哪裡了，蘇雲染的心情十分糟糕，連晚飯都沒吃，便讓侍女準備東西，沐浴。
將侍女都打發了出去，蘇雲染浸在溫水裡，望著蒸騰的霧氣，想著在客房裡和蘇雲樓的談話。
不得不提，楊沐成真的非常會裝。蘇雲樓和他結婚六載，都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真的以為楊沐成心裡只有她一人。
所以，蘇雲樓對楊沐成的感情頗深，也相信這次的事情真的是他醉酒之後意識不清做得；再加上她剛剛失去孩子，雖是歹人下毒導致的，可蘇雲樓卻認為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孩子，對楊沐成，對楊家覺得愧疚不已，也不好意思再拿納妾之事吵鬧。
捧了水澆在身上，濺起細小的水花，蘇雲染慢吞吞的揉著頭髮，忍不住嘆氣。
蘇雲樓很相信楊沐成，她旁敲側擊的說了些楊沐成不好的話，點明了楊沐成根本就是故意要納妾，卻都沒有被蘇雲樓放在心上，反而被她勸了幾句，害得蘇雲染都想把她關於楊沐成的猜測說出來。
她忍了忍，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次談話，終究是無疾而終。
倚著池壁，蘇雲染漫不經心的在自己身上澆水，腦海里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四天後的清晨，她就要出嫁了。
蘇雲樓那邊是行不通了，她必須另想法子才行；再來，她也必須要儘快出宮一趟，和蘇眀霽好好談談。
就在這時，細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緊接著，便聽到了腳步聲。
「誰？」蘇雲染沒有動，不悅的道，「沒有本公主的允許，誰讓你進來的？」
腳步聲停了停，又繼續浴池方向走去，「殿下，是奴婢，採薇。」話音剛落，人已經出現在蘇雲染眼前。
「採薇，你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蘇雲染站起身走了一步，沉著臉不高興的道。
浴池的水並不深剛剛到腰部，因而，風光一覽無遺。
夜慕天垂下眼帘，這樣的場景，不管見了多少次，她都有呼吸急促，渾身燥熱的感覺。
「奴婢見下午無事，便出去走了走。」夜慕天斂好情緒，輕聲回答。
蘇雲染冷哼了聲，「以後沒有本公主允許，不准你離開落桑殿！」什麼出去走走，都是騙人的！
夜慕天低聲應了。
蘇雲染重新倚著池壁坐下，不爽的拍了拍水面，「還不過來伺候本公主沐浴！」
夜慕天穿著雪白的褻衣走進浴池，盪起一圈圈波紋。
指尖微微用力按壓著頭皮，蘇雲染慵懶的眯起眼睛，靠在夜慕天胸口，時不時的讓她用力一點。
肌膚與肌膚間就隔著一層濕透的衣料，彼此的溫度彷彿刻在了心間，溫溫痒痒的，揮之不去。
夜慕天小心的咽了咽口水，心裡暗暗叫苦，覺得再這麼下去，她遲早會獸性大發，推到某人。
蘇雲染卻恍若未決，或者說，她就是故意撩撥夜慕天的。
「殿下，奴婢今日出去，倒是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夜慕天目不斜視，可掌心處傳來的細膩溫熱的觸感卻不斷的擾亂著她的心神，她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隨便找話說。
難不成還真的出去走走了？蘇雲染心裡嘀咕，一邊懶洋洋的道，「什麼有趣的事情？」
「是前日在千畫房裡放入毒、葯和白紙的小太監。」夜慕天低聲道，「奴婢看見他在冷宮和一個侍女偷偷見面，那個侍女還詢問小太監到底有沒有把東西放進千畫的房裡，為什麼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兩人還起了幾句爭執。」
蘇雲染扭頭瞪她，聲音就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採薇，你又把本公主的話當做耳旁風了嗎？」
夜慕天十分無辜的看著她，「不是奴婢跟蹤她的，是奴婢恰好在冷宮避雨。」
「在冷宮避雨？」蘇雲染轉身，磨牙，「你還真會找地方走啊！」
「奴婢迷路了。」夜慕天的語氣更加無辜，實際上她是和夜國的安插在皇宮的探子約在冷宮見面，不小心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這個理由可比什麼腳軟靠譜多了。
蘇雲染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接下來呢？」
「奴婢想知道侍女是誰的人便跟了她一路。」夜慕天回，也幸好那時已經下雨，侍女太監們都避雨去了，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順利，「我看見侍女進了櫻雲宮。」
櫻雲宮，二皇子生母連貴妃的住處。
「果然是蘇訾瑜嗎？」蘇雲染若有所思，「對了採薇，一直忘記問你，那個小太監進了哪座宮殿？」若她沒有猜錯，那個小太監，應該是……
「是月夜宮。」夜慕天道。
果然是梅貴妃寢宮的人！
蘇雲染眼睛一亮，月夜宮是蘇眀霽生母梅貴妃的寢宮，小太監自然也是梅貴妃的人。若沒有夜慕微提前將白紙偷走，等永平帝看到白紙上字，千畫又在嚴刑逼供下供出蘇眀霽就是幕後指使，再加上小太監的供詞，哦，也許還有其他「證據」，人證物證俱在，蘇眀霽絕無翻身之日了。
好深的心機！
看來她是高估蘇水韻了，這蘇訾瑜也是不容小覷。
這次嫁禍也極有可能是蘇訾瑜和連貴妃所為。
蘇雲染深深的感慨，真是重活一次，她若沒有萬全把握，也是玩不過這些人的。
「殿下，不止如此。」夜慕天繼續補充道，「您絕對想不到，那侍女的背後的主人不是櫻雲宮的主人！」
蘇雲染不敢置信，「這怎麼可能？」
「奴婢親眼所見。」夜慕天肯定道，「侍女回櫻雲宮后很快就出來了，將一個信封壓在櫻雲宮不遠處的假山碎石里。」而她為了等誰會來拿那封信才會回來的這麼遲。
終究也沒有辜負她的一番等待。
半個時辰后，一個小太監取了信，夜慕天一路跟蹤，親眼見他進了碧映宮。
「當時天色已黑，又下著雨，奴婢怕弄濕信，打草驚蛇，便沒有看信的內容。」夜慕天又道。
「無所謂。」蘇雲染搖搖頭，冷笑一聲，以蘇水韻的心機，想來信里也不會有什麼重要的事，不看也罷。
弄了半天，還是蘇水韻在裡面做得手腳！
深深地了吸了口氣，蘇雲染再次了解了蘇雲染的老謀深算———這一步步的算計，人脈一點點的揭露，將蘇水韻完全遮掩了起來，就算暴露也沒有人會懷疑到她，也難怪前世她能笑到最後。同時也不得不承認，賢妃在後宮的人脈比她想象的還要龐大得多，也幸虧她沒有直接和她們撕破臉。
只是，接下來的行動她必須要更加小心了。
第22章離間
「七公主，六公主來了。」
翌日清晨，蘇雲染和夜慕天剛剛換好常服，準備出宮去大皇子的府邸商量合作的事情，就聽見侍女通傳。
「請六公主去暖閣稍坐片刻。」蘇雲染下意識的皺眉，語氣雖聽不出什麼，可站在她身前的夜慕天看得清清楚楚——眼眸里分明全是厭惡與憎恨，竟無其他情愫。
不是說六公主與七公主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好么？怎麼現在看來，好似有什麼深仇大恨。
夜慕天心中甚是疑惑，對自己手底下探子的辦事能力又多了一分質疑。
難不成是牧開和蘇水韻的事？
想起從探子處得知的風言風語，她的心沉了沉。
蘇雲染現在是聽到任何和蘇水韻有關的事情就憎惡不已，想著怎麼才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也沒有注意到夜慕天的不對勁。
重新換回宮裝，蘇雲染囑咐夜慕天留在寢殿不要出去，便匆匆的離開了。
也許是前世的結局太過深刻，蘇雲染下意識的不想夜慕微和蘇水韻接觸，深怕夜慕微會受到什麼傷害。
站在暖閣外，蘇雲染定了定神，確認自己的情緒都收進了心裡，這才推開了門，臉上已經掛起了甜美的笑容。
「六姐姐，今天怎麼有空來落桑殿看我？」蘇雲染笑嘻嘻的小跑了進去，坐在蘇水韻旁邊的椅子上，對待她的態度和以前一般無二，還是那般親昵。
「怎麼，你不去看我，還不准我來看看你？」蘇水韻故作生氣的端起面容，重重的將茶杯放在小桌上。
「怎麼會呢，六姐姐。」蘇雲染俏皮的歪頭，吐舌頭，「我最近不是很忙嘛，都沒有時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