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如果是我離開呢
顧憶楚無聊地攪動著眼前的咖啡，覺得人生都沒有了意義。
顧懷楚飛美國了，走之前還和她進行了一次深層次的交流，主要內容包括「整天地鬧騰你大概是太閑了要不要我丟給你點兒事做」、「許小姐應該會對你這三年怎麼過的比較感興趣」以及「小璃那邊再鬧出什麼幺蛾子看我回來怎麼收拾」等。
別人都說威逼利誘，到了顧家老大這裡，利誘就跟蒸發了似的，只剩威逼了。
顧憶楚一隻手撐著下巴，蔫蔫地嘆了一口氣，摸了摸趴在自己腿上的一隻耳的頭，無比沮喪：「大哥飛走了，小璃在勾搭女神，家裡就剩我一個，初初還不肯理我，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顧小姐，本店要打烊了，你還不走？」許若初頭疼地看著這個在店裡坐了一整天的人，要說她死纏爛打呢，她也沒來找自己搭話，要說她洒脫放手呢，她偏偏坐在這裡不肯走。
許若初內心十分無力。
顧憶楚笑嘻嘻地抬頭看她：「店長啊，你們最近怎麼關店關得越來越早了？」
因為不想一直看到你啊！
許若初翻了個白眼：「顧小姐，我們什麼時候關店，和你有關係嗎？」
「啊，這麼來說，還是有一點關係的，」顧憶楚輕輕把一隻耳放下地，站起來，對許若初笑得明媚勾人，「許店長的店工資高，下班早，幹活也輕鬆，這麼好的待遇，不知道許店長還缺不缺咖啡師？你看我行不行？」
又是這種笑。
三年前，許若初和顧憶楚剛剛遇見時，就是被她這樣的笑容吸引的。
那個時候……
「你好，我是來應聘咖啡師的，我叫許若初。」穿著簡簡單單的襯衫和牛仔褲，化著淡妝的許若初有些緊張地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
男人衣冠整潔，彬彬有禮，面容俊朗，旁邊的女人一頭大波浪長發，氣質慵懶嫵媚，五官妖嬈明艷。
方笙鴻朝她點點頭，悄悄用手肘頂了頂快要睡著的顧憶楚，顧憶楚斜斜瞪他一眼，微微坐正了身子。
「你好，我是店長方笙鴻，」方笙鴻拿顧憶楚這個祖宗沒辦法，輕咳一聲進入正題，「請問你之前有在咖啡店工作過的經歷嗎？」
「抱歉，沒有這方面的經歷，」許若初把目光從顧憶楚身上收回來，聽到方笙鴻的問話，抿了抿唇。
「這樣啊，那——」方笙鴻正想說「那就很抱歉了我們不能錄用你」時，被顧憶楚打斷了。
「唔，小咖啡師，你會愛爾蘭咖啡嗎？」顧憶楚唇邊微微翹起，饒有興緻地看著許若初。
「呃，我會。」許若初愣了愣。
「那，能麻煩你幫我來一杯愛爾蘭咖啡嗎？」顧憶楚雙手撐在桌上，頂住下巴，笑眯眯地看著眼前青澀的許若初。
誒？
許若初茫然地看向方笙鴻。
方笙鴻哪裡管得了這個祖宗，只能對許若初點了點頭，站起身，道：「那許小姐請跟我來。」
許若初又看了看對面笑得毫無破綻的顧憶楚，就這麼迷迷糊糊地跟著方笙鴻去了。
顧憶楚看著兩人走遠，懶懶地往後一靠，又歪在了沙發上。
小咖啡師長得很漂亮嘛……要是手藝也不錯，就讓方笙鴻收下好了。
過了一會兒，方笙鴻帶著許若初回來，許若初手上還端了個盤子，盤子上有個瓷制杯。
許若初輕輕地把瓷制杯放在顧憶楚面前，稍稍退後一步，道：「您的愛爾蘭咖啡。」
顧憶楚見她這番舉動，挑了挑眉。
這架勢，做過服務員啊。
「許小姐坐下吧，」顧憶楚微微一笑，踢了在她身邊坐下來的方笙鴻一腳，「放輕鬆，不要這麼緊張。」
方笙鴻對顧憶楚這一腳的意思心領神會，對許若初歉意地笑了笑：「抱歉，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需要處理，我去去就來。」
說罷就趕緊離開。
顧憶楚滿意地看著方笙鴻識趣地走了，這才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愛爾蘭咖啡上。
說是咖啡，其實是一款雞尾酒，冬天喝最合適，不過顧憶楚喜歡它的味道，什麼時候都要喝。
愛爾蘭咖啡酒香濃烈，喝愛爾蘭咖啡第一口是關鍵。愛爾蘭咖啡上來，不能忙著加入調料或攪拌開來，要先喝上一口。
好愛爾蘭咖啡微苦、口感醇厚，由奶香到愛爾蘭咖啡香，層次分明；次愛爾蘭咖啡亦或發澀、發酸，亦或奶味蓋過了愛爾蘭咖啡香，沒有分明的層次感。
顧憶楚端起眼前的瓷制杯，喝了一口。
許若初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從剛才的情況看來，雖然方笙鴻是店長，但其實眼前這個女人也有是否錄用人的決定權，如果這一杯愛爾蘭咖啡讓她滿意的話，也許自己就能夠被錄用了。
「嗯……雖然比不上最好的，不過味道不錯，」顧憶楚抿了抿唇，放下手裡的瓷制杯，「許小姐的手藝不錯，只是缺了些經驗。」
許若初心裡一聽這話，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靦腆笑道：「才出師不久，所以……」
顧憶楚看她笑得十分可口，心裡微微一動：「那麼，我想以許小姐的實力，方店長應該是十分樂意留下你了。」
說曹操曹操到，她這話剛說完，方笙鴻就走了過來，顧憶楚含笑看他一眼，方笙鴻頓時感覺背後冒出了冷汗。
二小姐笑得這麼奸詐，他方笙鴻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臉上風平浪靜地看向許若初，道：「剛剛見識過了許小姐的手藝，如果許小姐願意的話，明天就來上班怎麼樣？」
「啊，好、好的！」許若初驚喜地站起來，連忙答應。
沒骨頭一樣的顧憶楚也從沙發上起身，走了幾步，在許若初面前站定，眼角微微上挑，桃花眼水潤迷人，笑得溫柔和煦，她朝許若初伸出手，道：「我叫顧憶楚，很高興認識你，交個朋友吧？」
許若初是萬萬沒有想到，顧憶楚說的交朋友，是交女朋友。
……真是孽緣啊。
「初初？初初？」顧憶楚看著眼前出神的許若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要這樣叫我，」許若初回神，無奈地拍開她的手，「顧憶楚，你到底想幹嘛？」
顧憶楚張嘴就想回答「干」，但感覺可能會被打，還是乖乖地吞下了這個字，保持沉默。
許若初得不到回答，一口氣堵在胸上。
「你跟我上樓。」許若初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說完轉身就走，也沒管顧憶楚有沒有跟上來。
顧憶楚深吸一口氣，知道她一直害怕又期待的這一天來了。
她摸了摸黃金的頭，跟了上去。
二樓還是她熟悉的樣子，但也讓她覺得陌生。
多了她從沒見過的書架，牆角多了一把吉他，以前的窗子變成了落地玻璃窗……
她和許若初在一起時，從沒用過什麼成雙成對的情侶物品，她覺得這些東西沒有必要，許若初對這些也並不在意。
「顧憶楚。」許若初坐在沙發上，剛才有些失控的情緒似乎已經收斂好了，她平靜地看著顧憶楚，像是在看一個沒什麼交情的人。
顧憶楚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口一縮，她拉過門關上，慢慢地走到許若初面前坐下。
「初初……」顧憶楚張了張嘴，想叫她。
「你先聽我說，」許若初打斷她，面無表情，「三年前我們分手，你答應得很乾脆，走得也洒脫，我們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我想——」顧憶楚急忙解釋。
「你說你想重新和我在一起，」許若初再次打斷她，「顧憶楚，我是人，我有感情的，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玩物，這個理由，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顧憶楚啞然。
「兩年前你突然來聯繫我，我想，這樣也無所謂，沒辦法在一起，做朋友也可以，至少你還是我這個咖啡店的另一個老闆，我和你關係不能太差，是不是？」許若初自嘲地笑起來，聲音微微顫抖，「但是，顧憶楚，你為什麼要親自跑來找我？我不想看見你，這種事，你心裡是最清楚的。」
「我……」顧憶楚低著頭。
「顧家二小姐，我這個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許若初紅了眼眶，「如果你還要這樣繼續下去，那麼，顧憶楚，這家店我還給你，我們再也不要有任何聯繫。」
「許若初！」顧憶楚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
「顧二小姐，我的提議你考慮一下吧，」許若初眼神落在一旁，沒有去看顧憶楚，「這家店對我來說太沉重了，我很累了。」
顧憶楚獃獃地看著她。
「顧小姐，很晚了，請回吧。」長久的靜謐里，許若初下了逐客令。
顧憶楚恍惚地站起來，她緩緩地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
「如果……如果是我離開，你願意留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