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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jin][jiang][du][fa]

  生,我就離了你。」說著往外就走。寶玉笑道:「你到那裡我跟到那裡。」一面仍拿著荷包來帶上。黛玉伸手搶道:「你說不要,這會子又帶上,我也替你怪臊的!」說著「嗤」的一聲笑了。寶玉道:「好妹妹,明兒另替我做個香袋兒罷!」黛玉道:「那也瞧我的高興罷了。」一面說,一面二人出房,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可巧寶釵也在那裡。


  此時王夫人那邊熱鬧非常。原來賈薔已從姑蘇採買了十二個女孩子、並聘了教習以及行頭等事來了,那時薛姨媽另於東北上一所幽靜房舍居住,將梨香院另行修理了,就令教習在此教演女戲;又另派了家中舊曾學過歌唱的眾女人們,———如今皆是皤然老嫗,著他們帶領管理。其日月出入銀錢等事,以及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帳目,就令賈薔總理。


  又有林之孝來回:「採訪聘買得十二個小尼姑、小道姑,都到了。連新做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又有一個帶髮修行的,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因自幼多病,買了許多替身,皆不中用,到底這姑娘入了空門,方才好了,所以帶髮修行。今年十八歲,取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邊只有兩個老嬤嬤、一個小丫頭伏侍,文墨也極通,經典也極熟,模樣又極好。因聽說長安都中有觀音遺迹並貝葉遺文,去年隨了師父上來,現在西門外牟尼院住著。他師父精演先天神數,於去冬圓寂了。遺言說他:『不宜回鄉,在此靜候,自有結果。』所以未曾扶靈回去。」王夫人便道:「這樣我們何不接了他來?」林之孝家的回道:「若請他,他說:『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我再不去的。』」王夫人道:「他既是宦家小姐,自然要性傲些。就下個請帖請他何妨。」林之孝家的答應著出去,叫書啟相公寫個請帖去請妙玉,次日遣人備車轎去接。


  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話說彼時有人回,工程上等著糊東西的紗綾,請鳳姐去開庫;又有人來回,請鳳姐收金銀器皿。王夫人並上房丫鬟等皆不得空兒。寶釵因說道:「咱們別在這裡礙手礙腳。」說著,和寶玉等便往迎春房中來。


  王夫人日日忙亂,直到十月里才全備了:監辦的都交清帳目;各處古董文玩,俱已陳設齊備;採辦鳥雀,自仙鶴、鹿、兔以及雞、鵝等,亦已買全,交於園中各處飼養;賈薔那邊也演出二三十齣雜戲來;一班小尼姑、道姑也都學會念佛誦經。於是賈政略覺心中安頓。遂請賈母到園中,□□斟酌,點綴妥當,再無些微不合之處,賈政才敢題本。本上之日,奉旨:「於明年正月十五日上元之日貴妃省親。」賈府奉了此旨,一發日夜不閑,連年也不能好生過了。


  轉眼元宵在邇。自正月初八,就有太監出來先看方向,何處更衣,何處燕坐,何處受禮,何處開宴,何處退息。又有巡察地方總理關防太監,帶了許多小太監來各處關防,擋圍幕,指示賈宅人員何處出入,何處進膳,何處啟事種種儀注。外面又有工部官員並五城兵馬司打掃街道,攆逐閑人。賈赦等監督匠人扎花燈煙火之類,至十四日,俱已停妥。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


  至十五日五鼓,自賈母等有爵者,俱各按品大妝。此時園內帳舞蟠龍,簾飛綉鳳,金銀煥彩,珠寶生輝,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春之蕊,靜悄悄無一人咳嗽。賈赦等在西街門外,賈母等在榮府大門外。街頭巷口,用圍幕擋嚴。正等的不耐煩,忽見一個太監騎著匹馬來了,賈政接著,問其消息。太監道:「早多著呢!未初用晚膳,未正還到寶靈宮拜佛,酉初進大明宮領宴看燈方請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鳳姐聽了道:「既這樣,老太太和太太且請回房,等到了時候再來也還不遲。」於是賈母等自便去了。園中俱賴鳳姐照料。執事人等,帶領太監們去吃酒飯,一面傳人挑進蠟燭,各處點起燈來。


  忽聽外面馬跑之聲不一,有十來個太監,喘吁吁跑來拍手兒。這些太監都會意,知道是來了,各按方向站立。賈赦領合族子弟在西街門外,賈母領合族女眷在大門外迎接,半日靜悄悄的。忽見兩個太監騎馬緩緩而來,至西街門下了馬,將馬趕出圍幕之外,便面西站立;半日又是一對,亦是如此。少時便來了十來對,方聞隱隱鼓樂之聲。一對對鳳龍旌,雉羽宮扇,又有銷金提爐,焚著御香,然後一把曲柄七鳳金黃傘過來,便是冠袍帶履,又有執事太監捧著香巾、綉帕、漱盂、拂塵等物。一隊隊過完,後面方是八個太監抬著一頂金頂鵝黃綉鳳鑾輿,緩緩行來。賈母等連忙跪下。早有太監過來,扶起賈母等來,將那鑾輿抬入大門往東一所院落門前,有太監跪請下輿更衣。於是入門,太監散去,只有昭容、彩嬪等引著元春下輿。只見苑內各色花燈灼,皆系紗綾紮成,精緻非常。上面有一燈匾,寫著「體仁沐德」四個字。元春入室更衣,復出上輿進園。只見園中香煙繚繞,花影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說不盡這太平景象,富貴風流。


  卻說賈妃在轎內看了此園內外光景,因點頭嘆道:「太奢華過費了。」忽又見太監跪請登舟。賈妃下輿登舟,只見清流一帶,勢若游龍,兩邊石欄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的如銀光雪浪;上面柳杏諸樹,雖無花葉,卻用各色綢綾紙絹及通草為花,粘於枝上,每一株懸燈萬盞;更兼池中荷荇鳧鷺諸燈,亦皆系螺蚌羽毛做就的,上下爭輝,水天煥彩,真是玻璃世界,珠寶乾坤。船上又有各種盆景,珠簾綉幕,桂楫蘭橈,自不必說了。


  已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燈,明現著「蓼汀花漵」四字。看官聽說:這「蓼汀花漵」及「有鳳來儀」等字,皆繫上回賈政偶試寶玉之才,何至便認真用了想賈府世代詩書,自有一二名手題詠,豈似暴富之家,竟以小兒語搪塞了事呢只因當日這賈妃未入宮時,自幼亦系賈母教養。後來添了寶玉,賈妃乃長姊,寶玉為幼弟,賈妃念母年將邁,始得此弟,是以獨愛憐之。且同侍賈母,刻不相離。那寶玉未入學之先,三四歲時,已得元妃口傳教授了幾本書,識了數千字在腹中。雖為姊弟,有如母子。自入宮后,時時帶信出來與父兄說:「千萬好生扶養:不嚴不能成器,過嚴恐生不虞,且致祖母之憂。」眷念之心,刻刻不忘。前日賈政聞塾師贊他盡有才情,故於遊園時聊一試之,雖非名公大筆,卻是本家風味;且使賈妃見之,知愛弟所為,亦不負其平日切望之意。因此故將寶玉所題用了。那日未題完之處,後來又補題了許多。


  且說賈妃看了四字,笑道:「『花漵』二字便好,何必『蓼汀』?」侍坐太監聽了,忙下舟登岸,飛傳與賈政,賈政即刻換了。彼時舟臨內岸,去舟上輿,便見琳宮綽約,桂殿巍峨,石牌坊上寫著「天仙寶境」四大字,賈妃命換了「省親別墅」四字。於是進入行宮,只見庭燎繞空,香屑布地,火樹琪花,金窗玉檻;說不盡簾卷蝦須,毯鋪魚獺,鼎飄麝腦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金門玉戶神仙府,桂殿蘭宮妃子家。賈妃乃問:「此殿何無匾額?」隨侍太監跪啟道:「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擬。」賈妃點頭。禮儀太監請升座受禮,兩階樂起。二太監引赦、政等於月台下排班上殿,昭容傳諭曰:「免。」乃退。又引榮國太君及女眷等自東階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諭曰:「免。」於是亦退。


  茶三獻,賈妃降座,樂止,退入側室更衣,方備省親車駕出園。至賈母正室,欲行家禮,賈母等俱跪止之。賈妃垂淚,彼此上前廝見,一手挽賈母,一手挽王夫人,三人滿心皆有許多話,但說不出,只是嗚咽對泣而已。邢夫人、李紈、王熙鳳、迎春、探春、惜春等,俱在旁垂淚無言。半日,賈妃方忍悲強笑,安慰道:「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這時不說不笑,反倒哭個不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能一見!」說到這句,不禁又哽咽起來。邢夫人忙上來勸解。賈母等讓賈妃歸坐,又逐次一一見過,又不免哭泣一番。然後東西兩府執事人等在外廳行禮。其媳婦丫鬟行禮畢。賈妃嘆道:「許多親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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