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再登蘇府
翌日,城東書香連鎖的一位管事帶著人來找張夢晉,果然齊珉有這能力和權力,兩方擬定合約之後,張夢晉的印刷作坊也漸漸恢復正軌,又找了幾名三流寫手充充門面,投資了小几百兩銀子,一圈子下來,對李相之而言,也算投資挺大。
而李相之也明白過來了,為什麼那日在太湖邊會有那麼多人瘋狂的追剿李相之,原來自己的素描作品引起動蕩,非同凡響。導致李相之,出門之前還得裝扮裝扮,要是被人認出也不知道會不會吃官司,這事對李相之還挺鬧心的。
回去之後,李相之決定搬家了,實在是李家村離蘇州城太遠了,走一趟也得一個多小時,這讓李相之非常受不了,就尋了個讀書的借口,李相之辭別村中的鄉親,在城北相對貧困的區域租了個獨立的小院子。
李相之心想要是以後請人來做客,也不用客套說什麼『寒舍簡陋』了,因為事實如此。不過這也花了李相之五兩銀子的一年租金。對李相之來說,貴也不貴,當今的錢財對比下來,實在太貴,但對於前世蝸居不過十二三平米的小房間來說,這麼一間獨立的小院子確實不算貴。添置了簡單的書桌筆墨之後,李相之手中的錢財也就剩個五六兩了,為自己之前的揮霍無度默哀。
而替李相之幫置日常衣棉的李嫂見了這環境也是不停抱怨,在她眼裡倒不是環境差了,而是太好了,暗暗責備李相之花錢無度。李相之挨了批但心中卻是溫暖。
「秀才呀,今日搬家,咱們雖然貧窮,沒什麼喬遷之喜的,但也要告訴你未來岳父一聲。這一籃子雞蛋都是新鮮的,午後去蘇家串串門子!」
「是,阿嬸!我記下了。」
「以後要用功讀書,這讀書人的事兒,我一個老婦也不懂,也就不瞎操心了,但你就是千萬別落下了,這城裡頭,可花著呢?要收住心思。」
「是,阿嬸!我記下了。」
「以後自己好好顧好自己,以後我會抽空過來看你的。」
「好的,阿嬸!」
「你身子弱,聽說城裡頭混子多,你可小心著些。」
「好的,阿嬸!」
………………
在李嬸的絮絮叨叨之下,李相之精神越見萎靡,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嬸,都到正午了。李相之吞了個饅頭,就提著一籃子十幾個雞蛋打算往蘇家跑。
李相之悠閑的哼著小調,甩著菜籃子,沒走多遠就被人撞了一下,一拐彎突然撞了一人,將手中籃子脫手摔在地上。
「哎喲!」兩人齊齊喊了一聲。
「李兄?」
李相之一愣,這剛搬到這窮巷子也能有熟人,那這蘇州城也忒小了些。
只見一名面容消瘦,身穿粗布儒衫的年輕書生出現在李相之面前。
「呃?這位兄台?認識李某?」
那書生驚笑道:「還真是李兄啊。前幾日我們在書巷見過,古今通還記得嗎?」
李相之恍然大悟,原來這哥們是那天讓李相之擺攤素描的仁兄。但是這位仁兄替人寫信被叫走了,後來也傍晚之時,也沒見到人。
「原來今通賢弟,李某這記性,差點就給忘了,失禮,失禮!」古今通看上去面容稚嫩,頂多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聲賢弟也拉近了交情。
古今通歉意的道:「實在抱歉,剛才走路太急,撞了李兄,這……」
李相之提起籃子,見裡面破了三五個,不以為意的道:「小事,小事。對了,古賢弟怎麼會在此處?」
「我本蘇州人氏,家在前頭不遠。李兄你也住這兒?」
「今日剛搬來。」
「那真是太巧了,日後一定多多交流。」
「還未感謝那日賢弟的借攤位之情,今日我有事在身,改日請賢弟喝酒。」
「好!」
兩人互留地址之後,李相之就告辭了。
李相之暗忖:「這小子應該不知道我會素描的吧,也不好說,那天我沒帶毛筆墨水,只帶了幾把炭筆,這小子如果知道素描一事,或許會猜到什麼。晦氣,這蘇州城也不大嘛。」
看著一籃子雞蛋,李相之頓時犯難,又轉頭回去了,挑選了十來個好的,剩下的打算留下,突然間靈機一動,想起自己的未婚妻,頓時心中一動,拿起毛筆在雞蛋上,寫寫畫畫一番。然後喜滋滋的重新上路了。
來到蘇家,通過府內老人福嬸得知,正好蘇同叔不在,李相之頓時心裡一喜,他最怕那個未來岳父了,板著一副冷臉不說,指不定要考校李相之什麼學問之類的。
「姑爺!」如玉丫頭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冷不防的沖李相之這麼一喊,李相之頓時打了個顫。
「如玉,小點聲,在這裡不能喊我姑爺。」
如玉丫頭吐了吐舌頭:「哦!奴婢給忘了。」
「唉?你家小姐在嗎?」
「在呀。」
李相之遞給如玉一個爛木頭小箱子,道:「給!這是給你家小姐的禮物。」
如玉狐疑道:「李相公,這爛木頭箱子裡面還能裝什麼禮物?不如奴婢幫您換個箱子吧。」
「不用不用!這禮物不能保存,看完之後還得扔掉。」
如玉一精神心裡琢磨道:「哦,肯定是吃的。吃完就得扔掉木箱子。」
「這個籃子裡面幾個雞蛋,你送到廚房去。替我問候你家老爺夫人小姐,我先回去了。」
見李相之要離開,如玉這才回神忙說道:「李相公,夫人在正廳等你呢。」
李相之一愣,暗想自己也沒見過未來丈母娘,自己這麼沒出息也不知道對方的態度如何。李相之是能避則避,既然避不過,那就硬著頭皮上了。
正廳之中,一名年紀大約三旬的婦人正襟端坐,李相之偷偷打量之下,頓時發現對方面容姣好,氣質極佳,一張瓜子臉,大眼睛高鼻樑的,別說是曾經是個美女了,就是當下,也是個標準的大美人。李相之頓時心中一喜,暗忖:「蘇明月的父親是個美男子,母親是個美女,那蘇明月肯定不差了,相信基因是騙不了人的。這回再次印證了我的想法,賺到了。不過……我怎麼突然間就想起蘇音塵那兔爺兒呢?」
「小侄李相之見過蘇伯母。」李相之作揖道。
「相之快坐。」蘇唐氏滿臉微笑的打量了李相之一番,「既然搬到城內,那以後就多往這兒跑,不必生疏。」
「多謝伯母,我會的!」
隨後蘇唐氏關切的道:「你的身子好些了么?那失魂之症好了嗎?」
「沒!小侄身體無恙,就是以前很多事已經記不得了。」
那蘇唐氏嘆口氣道:「記不得就記不得吧,這也不打緊,你蘇伯父年到四旬不也就是個秀才么?這人吶有出人頭地之志是好事兒,但有些時候就得認命……」
李相之一陣恍惚,也不知道這蘇伯母說的是自己,還是蘇伯父。
「你蘇伯父一心想考個舉人,這些年四處遊學。照我說呀,還是安安心心的去當個西席弄個安穩些的生計才是。一輩子也就這麼過活了。」
聽到這裡李相之發現,這個蘇伯母倒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偏軟弱些,一時間,想起了蘇明月給他的詩詞和如玉描述蘇明月的那些話,心裡估計這蘇明月的性子應該跟她母親相差不遠了。
突然蘇唐氏幽怨的說道:「你蘇伯父整天忙著和朋友吟詩作對,連自己的兒女都顧不得了。真是個老糊塗了。」
李相之聽著腦袋漸漸有些發懵,頓時打岔道:「啥?伯母,明月還有兄長?」
「她有個弟弟,年歲小了些,愛胡鬧,你蘇伯父不常管教他,真是愁人。」
「那怎麼不見人?」
「唉,送去南城邊的私塾讀書了,要晚上才能回來哩。」
「原來如此!」
蘇唐氏突然歉意的道:「是不是伯母太羅嗦了些?」
「不,不會。」
「其實……今日叫你進來是跟你商量個事兒,本來跟你商量也不太合適,但你家中也無長輩了,我也就不顧及那些繁文縟節了。」
李相之正色道:「伯母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