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共月對詩(上)
這兩日蘇明月很憋傷,恐怕這蘇州城中還只有蘇明月大概能猜到整動蘇州的始作俑者是誰了。她很激動,特別特別的激動,很想問問李相之,這到底是怎麼整的,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而他的畫她自然看過,也驚艷過,對他的才能也非常傾慕。真想拜他為師了。可是蘇明月出不了門啊。
而蘇明月的父親蘇同叔這幾日也一直在討論畫作,對此讚不絕口,還在蘇明月面前賣弄他見過素描之後的感覺。而蘇明月就憋屈了,想要明白告訴父親,卻又不敢,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姐,你最近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
蘇明月心思一轉,道:「你最近有沒有看到李相之來蘇州城中?」
如玉笑道:「哦?原來小姐是想姑爺了。」
蘇明月正色道:「不準說笑,我是認真的,再敢胡說,以後我出嫁了,一定把你許給田莊里的李狗子。」
「啊?不說笑,不說笑了。」如玉一想到那個名叫李狗子的黑泥戶,直打哆嗦。
「還不快說!」
「小姐,這兩天我都很少出門了,也不曾見過李相公。」
「這樣,你馬上跑去他家看看,順便打聽打聽他最近有沒有在城中出沒,或者有什麼事沒有。」
如玉失聲道:「啊?這……這都快申時了,等下回來天都晚了?」
………………
如玉很不情願的雇了輛騾車,直奔李家村而去。雖然知道大概地方,但卻還是頭一次來李家村,當然第一印象是:
「天!這就是未來姑爺的房子么?若是以後小姐成了這裡的主母……那得住哪兒?要是我陪嫁過來……哎呀這可如何是好?」
「咦?如玉!」李相之一臉沒睡醒的樣子,雜亂的頭髮隨意披散在背後,驚訝的道:「你怎麼在這裡?」
「……李相公,我家小姐……啊,不是,是我家老爺讓我來的,送了兩件新衣服來,老爺還囑咐了,說李相公你要用功讀書,過幾日再叫你上門考究學問。」如玉說話不打馬虎眼的道。
李相之沮喪的撓了撓頭,訕訕的道:「明白!明白,替我謝謝蘇伯父,蘇伯父真是對我關愛有加哈。」
如玉愣愣的道:「是……是呀。」
「呃?還有什麼事么?」
「沒了。」
「哦!」
「不是……還有!」
「還有什麼……」
「呃……唔……呃……嗯……」
「別支支吾吾的,趕緊說啊。哦,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請你進屋了,來我請你吃羊肉。」
一聽到吃的,如玉動了動喉嚨,一臉嚮往之色。
別看李相之家中破落,但這幾日可是暴飲暴食的進餐啊,小小桌案上擺齊了香果熟肉。看的如玉眼睛發直,即使在蘇家也不常見肉食的。
「吃吧,吃吧別客氣。」李相之滿臉堆笑的誘導如玉。
這婢子見這麼多美食,也禁不起誘惑,吃了一口接著一口,見李相之毫無不悅之色,到後來也就肆無忌憚的放開肚皮了。
李相之看著如玉吃的真high,突然拿起炭筆和畫紙來,神經兮兮問道:「如玉,你家小姐……什麼臉型?圓的還是方的又或是尖的?」
「尖的,跟鵝蛋一般。」
李相之心中狂呼:「good!」手起筆落迅速畫了幾筆。
「那眉毛呢?宛如柳葉還是消入黛墨一筆而過?」
如玉含糊道:「額,不知怎麼說,可不是彎月形的,一筆而過吧,可漂亮了。」
「正點啊!」李相之再問:「眼睛呢?眼睛怎麼樣?」
如玉疑惑道:「李相公問這個做什麼?」
「呃……哈哈……嗨,我聽村裡老人說,看一個姑娘的大致面相可以看出這個姑娘是否有福氣,當然還要跟夫婿的臉型相映襯,若是不對頭的話,那也要及早的求拜神靈,這是為了你家小姐好著呢?別停啊,快吃,這個蘋果不錯,維生素含量高……」
「哦!噢……」
「那你家小姐的眼睛?」
「大眼睛,長睫毛,那眼睛可水靈著呢,又黑又亮。」
「妙!還有鼻子呢?嘴唇呢?什麼髮型?」
……
李相之仔細盯著畫像,總感覺不對勁。「咦?我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趕腳?」
「李相公,你說什麼呢?」
李相之茫然問道:「我在病前見過你家小姐么?」
如玉一愣,道:「沒哩!老爺怎麼可能允許。我家小姐可規矩了,除非受到閨中蜜友相邀一起出遊,不然不會離家半步的。」心裡卻補充了一句:除非女扮男裝!
李相之想起蘇同叔那死板的性格,倒也符合其家風。
「啊?」如玉驚叫了起來。指著李相之上畫道:「這……這……你怎麼會有我家小姐的畫相?」
李相之喜道:「你家小姐就如畫中模樣?」
「有七八分相像了?這是從何而來?」
李相之心情美極了,至少不用擔心將來的妻子是個恐龍了。
「是你剛才告訴我的,然後我依著你說的模樣畫的。」
「啊?」
「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將這幅畫送給你家小姐,她會做何反應?會生氣么?」
如玉想了想道:「不會的,我家小姐性子溫和從來不生氣。」
李相之心情大好之下,就想逗逗這個未婚妻子,然後心思一琢磨,就在素描下方,寫上一首小詩。
欲棄盆中明月色,
心思明月應無雙,
甩開無盡糾紛散,
尋施東窗或西窗?
………………
蘇宅西窗,如玉細細彙報了戰果,蘇明月沒好氣的也是仔細聽著,時不時的忍不住輕斥了如玉兩句。
「你這丫頭,真是太不經事了,怎麼就傻傻的被人家給誆騙了!哼,這書獃子,我見他時還覺得他有些君子之風,呸,是呆傻之風,怎知道他這麼壞,呸!簡直壞透了,壞透了!」
蘇明月嘴上雖損著,但輕輕念著李相之留下的詩句之時,不禁莞爾一笑。
明面上詩詞說是,李相之想要將盆中清水倒掉,但卻又看到水中的明月倒影,心中不定,又琢磨著明月應該是天上獨一無二的,那水中的明月就可以安然棄之了?再也不要想這些混亂的事兒了。但最後,還是尋思這應該將這盆水放在東窗還是西窗呢?(最終還是不舍拋棄)。
更耐人尋味的是,李相之最後一句問:施之於東亦或是施之於西窗呢?可以變幻為很有調侃味道的詢問:小姐你到底是東施呢還是西施呢?
只見蘇明月盯著畫上的詩詞發笑,時而起身,時而又坐下,不然就是撲倒在床雙手撐頰,亦或是念念碎語,總之是局促不安,心情麻亂,就如收到愛郎情書的小女生一般。
如玉機靈的轉了轉眼珠子道:「小姐!李相公肯定不知道你女扮男裝的事兒哩,就算他畫的有模有樣,但小姐你真人比畫上美多了,而且還這麼瘦……」
蘇明月聽前半句倒是怡然自在,聽到最後一字時,就微微蹙眉。
「怎麼吃也還是這樣了,那還能怎麼辦呢。」
見蘇明月一副自憐幽獨的模樣,如玉忙道:「還有姑爺的事兒沒彙報完哩?小姐聽不聽?」
「啊?」蘇明月回過神來忙道:「快說,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