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意如此
完顏絳疏呼出一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知道為什麼，現下一旦延誤了吃藥的時間，她總是那麼火大。
夜燼做的葯，有時候是湯藥，有時候是藥丸，可藥引都是一樣的，那種味道，不知怎麼，她是越來越依賴了，現下只要沒有按時吃藥，就會難受得緊！這回是隔的最久的一次，竟然……舊病複發了！難道是像夜燼之前說的，他用的葯，都是鋌而走險，稍有偏差，重蹈覆轍？！
見完顏絳疏憂心，皓月微微蹙眉：「公主，還不舒服么？」
「我沒事。」完顏絳疏嘆氣，良久，才道，「你回去吧，別被嬤嬤給罵了。」
皓月沉下眼，有些憤憤不平地蹙眉，握緊拳頭道：「公主，這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一定是高高在上的皇長女，千萬不要相信那些小賤人，她們那是嫉妒你罷了。」
完顏絳疏輕笑：「但願如此。」
是夜，如往常一樣，這地方陰森，寂寥，完顏絳疏一般很早就睡下了，除了一扇小窗，她幾乎是不知道時辰的，現下天上黑壓壓的一片，所以她徹底失去了時間觀。
晚飯吃完，靜靜坐了一會兒，不知怎麼，眼皮變得異常沉重，這麼早她就困了么？
窸窸窣窣地，遠處傳來皮甲的碰撞聲，好像是獄卒穿的衣服吧，前面守門的獄卒怎麼了？聽這聲音，好似倒在地上了……不好！有人下迷藥……
完顏絳疏已然沒有力氣蹙眉，輕哼一聲，無力倒在床上。
帶著鑰匙碰撞的聲響，一穿黑袍的頎長身影踏足而來，現下半個天牢的人都已昏迷，更是無聲，輕輕地踏足聲，遠遠聽著，有些憂傷。
來到完顏絳疏的牢房前，輕輕解開了鎖，走了進去。
摘下面罩，那和完顏絳疏有七分相似的臉龐，透著些許陰沉，看著面前略帶蒼白憔悴的臉，伸出手背，輕輕地撫上，竟有些心疼地發抖。
幾天不見，他逍遙自在了，而留她一人在這兒受苦……想著，竟還有些慚愧。
那個完顏斂月，也不知是誰搶先他一步削了她的腿，那他能夠補償她的，自然也少了很多。
淺淺一嘆，撩開她額前的碎發，良久，才願意扶起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從袖間掏出匕首，割破自己和完顏絳疏的雙掌，相對貼合，開始運功。
這兩天，他一直在想著，到底是誰有那麼大能耐，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她的血液，想了很久，終於想到了一個人——他的娘親，慕蘭。
慕蘭常常研究些蠱毒術、迷幻術之類的東西，還有渡血。
換血是把對方的血全數更換成另外一種血，不需要運功，只要下藥就能達到效果，經過幾天的融合，就可以改變。而渡血，也是經過幾天的調和，把自己的血液融到對方的血液而改變對方成為和自己一樣的，不過，這十分耗內力……需要調養的時間也長，短至十天，長達半個月。
這功夫還是她親手教他的，他也不知道學這個這有什麼用，可現下，起碼派得上用場了。
認真慎重地運了一個時辰，身體當中的血液正在以能夠感受到的速度流動著，全身奇癢難耐，額間已然沁出少許薄汗，可卻沒有晃動半分。
這運功方法，他之前和慕蘭每個月都有弄過一次，他曾問她，這麼做，是不是因為……他根本不是完顏昊親生的！她每次都躲躲閃閃地回答，平時這樣，可以起到青春常駐的效果，將來勾.引完顏昊也更加有勝算些。
這效果只能持續一個月，但畢竟她之前換血是藥物導致，所以一個月，藥效差不多也能過了。
完顏蒼穹抬眼，看著面前依舊沉睡不知何事的她，輕輕一嘆，現下，他有多麼希望，當初慕蘭的回答，是如他所想，他並不是完顏昊的血脈……這樣，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運完功，將她放在床上，拿出繃帶給她包紮傷口，依舊感傷地看著她，忽地俯下身，欲要吻上她的唇。
看著那沉睡不諳世事的睡顏，卻是猶豫了很久……很久……嘆氣聲有些發抖。
最後，還是輕輕移了點位置，吻上她的左臉頰，起身時，帶著眼角一滴滑落的淚水，滴到她的手背。
完顏蒼穹不甘地握著拳頭，起了身，戴上面罩和斗篷，轉身冷漠離開了。
皇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任何女人我都不會手軟……可我最怕的，就是傷害你……
出了天牢，抬頭，看著黑茫茫的夜，如他面前的道路一般，一片茫然。
走到南宮，看著面前有著周遭火把照亮的萬峰塔，高聳的塔峰已經看不見了，完顏蒼穹微微眯起雙眸，不禁想起了闕池說過的話，他要的皇權，強求不來，若是不信命，到萬峰塔就知道原因了。
只是……這萬峰塔能有什麼呢？
淡淡勾起力不從心的唇角，一個移形換影，如微風一般看不見人形，穿過士兵，進到了塔中。
從袖間拿出火摺子點燃，忽地瞧見了地上的腳印。
厚厚的積灰下，幾個輕輕的腳印都會變得異常明顯。
像是先前不久有人來過了，而且不止一兩個。
他有預感，好像是完顏絳疏和慕蘭他們……
沿著印記慢慢走著，看到了一個盤旋的雜亂腳印，蹲下身子，輕輕一敲，下面好似有暗格密道，不過已經被封死了，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秘密……
抬眼，準備尋找機關，卻看見了壁上雕刻著的凶神惡煞的龍頭！
完顏蒼穹詫異，看著那龐大的龍頭之下，有一塊鑲嵌著的石板，那石板還是清晰的，好似被特意擦過。
仔細一瞧，這是兩百年前的文字……
認真研究了一會兒，默默然念出口：「青玄盛世，勝龍之凰，一代女帝……」
看到最後四個字，瞳仁驀地一緊：「一代女帝，完顏絳疏！」
下面還附著一小列字，是一段日期，再仔細一看，這日期，並不是提這這石板的日期，而是……兩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