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安眠
跑到城西處，在一寫著「慕府」的宅牆躍下，拉下蒙面的面巾，那是一張和完顏絳疏十分相像的輪廓五官，無論是眼，耳，鼻，唇，甚至臉型也有些相似，可，他卻是一個男子，身型高挑，面容更加陽剛化的男子。
他抬眼，望著眼前這個背對著他的白衣女人，欲言又止。
女人沒有回頭，卻又知道他的存在，輕輕啟唇：「解決了？」
少年面露難色，搖了搖頭：「沒死，被發現了。」
「廢物！」女子皺眉，轉過身，反手揮袖就是一掌，清脆響亮的打在他的左臉，細看之下，這個女人二三十來歲，十足十的美人坯子，五官輪廓竟和完顏絳疏也是有些相像，但不及那位少年明顯，眉宇間的極度不滿，和那滿是戾氣的桃花眼深深出賣了她本該柔弱不堪的姣好面容，就是連聲線都是深深的責怪，她是這個少年的娘親，「一個柔弱的女人罷了！你都毒不死，不是廢物是什麼！」
其實，他有足夠的反應力能夠躲避，甚至武功也比她勝出很多，但他咬牙忍了，暗自握著拳頭，喉間慢慢滾動了一下，沉沉開口：「葯是下到一半了，還不能致死，我已經很小心了，她本來是沒有發現，可不知道她隔壁竟有個絕世高手，好像用了鋼珠什麼的警告我，我怕暴露自己就先撤了，瓦片沒來得及蓋上，好像她也發現了……」
「你！」女人氣得竟喘了起來，咬牙看著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知道你這麼不成器，我怎麼會讓你出動！現下可好，若是他們發現了我們就輸了！」
「對不起……」少年依舊沉著眼，鋼珠被打到的大腿還隱隱作痛，他記住了他的名字，她叫他夜燼……
她是他的女人么？
她寬衣解帶時，他沒敢多看，直到泡在水中，才開始慢慢看著她，多麼好看的一張臉……和他多麼的契合，只是一刻，心便跳動的厲害，他甚至有些可惜，她要是就這麼死了……亦可能在他心跳加速的時候，那個夜燼才發現了他。
他很好奇，那個高手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於是他也沒有立刻走，而聰明的她，也很快發現了他……
不知所措的大叫一聲后，竟然……竟然跑到了那個人的房內……還差點……
一想到這，他便莫名的有些不甘，拳頭又緊了緊，抬眼看著眼前的女人：「娘親，你知道夜燼么？就是他襲擊的我。」
「沒有聽過。」女人平淡回答，忽地勾起唇角，「沒有全部下完，可下到一半……雖然沒那麼乾脆，但是再麻煩點，還是可以實施計劃的，只要沒人發現……」
少年眼底竟有一絲落寞，想著完顏絳疏那張單純的臉，淡淡回答：「是么……娘親，她也只是個女人，我們為什麼要如此針對她？」
女人挑眉：「你心軟了？」
少年依舊沉著眼：「你不是說……她是她的慕妍的女兒么……」
「不要和我提她！」女人倏地睜大了眼又是一揮袖刪了過去，「警告過你多少次了，那個女人的名字永遠不要提！」
少年輕輕撫上自己微腫的臉，淡淡應聲：「是……」
夜深，燈燭滅，朦朦朧朧的黑色，忽地顯出一縷白煙。
「絳疏……疏兒……」這是屬於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帶著些喑啞，滄桑而顫抖著。
「誰？你是誰？」完顏絳疏蹙眉，抬手似要抓住那縷白色衣袂。
女人轉過身，卻始終看不到臉，一片朦朧，她的眼角慢慢滑下一滴淚，在下頷停滯片刻滴到地上，四下是那麼的寧靜，就連淚水滴到地上的悲傷聲音，她也能聽的一清二楚，忽地胸口一抽痛，卻不解那抹憂傷的情緒。
「我……你忘了我么？疏兒，我是你母妃啊……」
完顏絳疏驀地緊了瞳仁，蹙起眉頭：「母妃！」
「疏兒，母妃想你……」
「母妃，兒臣沒有忘記你，兒臣無時無刻都在想你！」完顏絳疏眼角泛淚，抬步跑了過去。
十分迫切地……想要看清那張臉。
「來找母妃好么……」女人抬眼，在完顏絳疏走近的那一刻，視線忽地明朗起來，那是一張精緻的五官，比她還要美上幾分的女人，眼底的憂傷始終掛著，讓人好不憐惜，「來找母妃……」
輕輕啟唇，忽地隨著一陣風，化成沙，隨風而揚。
「母妃！」完顏絳疏還未觸及，卻已是什麼都沒有了，周圍依舊漆黑一片。
「母妃！」完顏絳疏睜眼，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四下依舊是漆黑的，她只能聽到自己被刺激的微喘聲，慢慢用衣袖擦了擦額間沁出的涔涔薄汗，等到呼吸調整回來后，才閉上雙眼，呼出一口長氣，揉了揉眉心，慢慢躺下，翻了個身。
又輾轉反側地睜開雙眸，她好像也只有小時候，看到其他公主和自己母妃玩耍的時候才會經常夢到母妃，可連個大概都看不到的，有時候，就算有個大概，也是別的妃子的影子罷了，因為她從未見過她，甚至連畫像也沒有。
可是，今天為何……會突然夢到她呢？那麼清晰的畫面，那麼真實……
那個女人，真的是她的母妃慕妍？那雙很漂亮精緻的桃花眸，是點綴上最好的一筆，比任何人都要美……她大概一生都忘不掉了。
頻頻浮現腦海，真的有幾處和她相似！她篤定，那就是她的母妃！
好奇怪，像是心靈相通一般，明明是個夢，怎麼會……那麼真實，腦海中的那位美人，更是愈發清晰起來……
翻來覆去一整晚，還是不能睡去，漸漸地，多了幾聲悅耳的鳥鳴，再是附近的雞鳴聲。
完顏絳疏下了榻，在臉盆中舀起那冰涼的冷水，輕輕拍在臉上，便徹底清醒了。
慢慢勾起唇角，走出了門。
天還是有些黑，可完顏絳疏好似興奮的打了雞血般，什麼東西都看的清清楚楚。
又一次推開隔壁夜燼的房門，看著榻上仍在熟睡的夜燼，輕輕走近，蹲下，手肘擱在床沿，輕輕一喚：「夜燼，你醒了么？」
「嗯……」夜燼眉頭微蹙，輕輕一呢喃，沒有睜眼，玉容側向了她。
「夜燼，醒了沒有？」完顏絳疏蹙眉，再是一喚。
熟睡的他，閉上了他邪魅卻溫柔的鳳眸，以及那年少老成的自信，平添上一縷無邪，下掃的長睫透過黎明的一點光亮，在雙頰映著密長的影子。
真是個美人。
讚歎自己眼光地勾起了唇角，伸手，指腹微微觸上他的額頭，慢慢下滑，滑過那高挺的鼻子，到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