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勢已去
此刻，岳平生的行宮居所前，一隊聯盟的執事已經站立在門口，恭恭敬敬的等待。
岳平生走出來之後，領頭一名中年男子行過一禮，道：
「岳宗主，諸位參議長老已經盡數到場，請隨我入場。」
岳平生點了點頭，昨天他已經接到現場旁聽的通知，這一次聯合審判是在通天塔之中進行，現在應當是準備提前入場的時候。
聯盟執事的帶領下，一行人向著通天塔行去。路途上，沸騰的喧囂聲隱隱約約的傳來，領頭的執事回頭解釋道：
「岳宗主，這一次聯盟是公開審判，諸位長老也會秉持著公平公開公正的基本原則，庭審現場的所有情況會以水月光幕投射到通天廣場之上公示天下。現在廣場上恐怕已經聚集了十萬、數十萬的民眾，都在等待這一次的審判結果。」
「哦？」
岳平生想到了什麼，問道：
「白鹿武尊也會出席么？」
領頭的執事哆嗦了一下，苦笑道：
「岳宗主，我只是一個消息通傳人員，這種事情我還沒資格知道。不過武尊大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應當不會到場。」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喧囂聲原來越大，而通天塔也近在眼前。
通天塔下大上小，成圓錐形，直衝雲霄，底座宏偉非常，一隊一隊精銳甲士如同雕塑站立不動，捍衛著這座通天塔的威嚴。
議院通天塔作為北荒武道聯盟的權力象徵，守備自然是無比的森嚴，這也還是岳平生首次在地面上觀察這個代表著北荒政治與權力中心的建築。
從他的這方向看去，通天塔前方廣場上，到處都是人頭，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匯聚成了鋪天蓋地的人潮海洋，
「大人，我們從這裡入場。」
在領頭執事的帶領下，岳平生收回目光，經過了一隊隊精銳甲士，進入了通天塔的底座大廳。
大廳中無比的宏偉，守備也更加的森嚴，所有甲士氣質強悍，都目不斜視，卻忍不住的將餘光偷偷的轉向岳平生。
「岳宗主，你來了！」
一聲長笑聲傳來，端木鴻與另外三位的參議長老快步迎了過來。
「見過端木長老、皇甫長老、徐長老、齊長老！」
六個聯盟執事行過禮之後知趣的退下，岳平生也向端木鴻身旁三位參議長老點頭示意。
一番介紹和寒暄之後，端木鴻抬手道：
「岳宗主，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姬崇光也即將出庭受審，聯盟推舉出的主審長老和十位副審長老已經就位，請隨我來。」
……
日上三竿，烈日灼灼，距離午時已經越來越近了。
廣場之上，無數的權貴、武者、販夫走卒翹首以盼，嘈雜的議論聲紛紛，匯聚在一起直衝雲霄。
嗡——！
一聲沉悶、厚重的轟鳴聲一瞬間從通天塔之中傳遞而出，壓倒了紛紛擾擾的議論聲，無數人齊齊將目光投射到聲音的發源地，之間通天塔塔身之上突然顯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缺口，隨後一道光束從中投射而出。這道光束在虛空中眨眼間擴張開來，竟然形成了一張十數丈見方的巨大光幕，就這麼懸浮在廣場之上無數人潮的上空。
「這是……」
「水月光幕！聯合審判馬上就要開始了！」
「臭小子，閉嘴！收聲！」
在水月光幕出現的這一刻，洶湧的人潮頓時安靜了下來，神羅武都的中央也變得鴉雀無聲。
下一刻，水月光幕微微的波動起來，盪出一圈一圈的漣漪，一片宏偉而空曠的大廳在光幕上驟然顯現，虛空大廳之中，一尊一尊的虛空石座接連顯現，每一尊虛空石座之上都端坐著一位神秘、強大的身影。
包括岳平生所座的虛空石座在內，共計一百零八個參議長老首次齊齊顯露在了世人的眼前！
只不過似乎是處於某種考慮，水月光幕上的每一位參議長老都面目模糊，看不真切。
在聯盟這些執掌最大權柄的大人物們在水月光幕上顯露出身形的那一刻，絕大部分的民眾都目光震撼，獃獃的仰起腦袋望著天空中的這一幕，以通天廣場為中心方圓一里當中幾乎鴉雀無聲。
與此同時，一道威嚴、厚重的聲音通過水月光幕傳遞了出來，在天際回蕩：
「傳，姬崇光，出庭受審！」
嘩啦、嘩啦、嘩啦.……
天地一片寂靜之中，唯有輕微的腳步聲混合著鎖鏈晃動的聲音，透過水月光幕傳遞出來，在每一個人的耳邊回蕩。一道模糊而雄壯的身影，在一左一右兩名宗師的押送下，一步一步自幽暗的通道中走出，出現在了水月光幕之上。
前參議長老，神芒軍軍主姬崇光，出現在了世人的眼前。
當姬崇光的身影顯現在水月光幕上的這一刻，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一對主僕死死的盯著天空，眼眸深處無數的火花閃爍。
月飛鴻凝望著那道步伐堅定而模模糊糊的身影，心中輕聲念到：
「父親.……」
在另外一處人群裹挾當中，魚龍武背負雙手，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水月光幕，而魚紅音站立在他的身側，同樣仰望著光幕中的人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與此同時，在距離中心不遠的某處，幾道身影衣著普通，眼眸中無數計謀翻湧，目光灼灼的盯著姬崇光的身影。
姬崇光的出現，一時間引動了數股勢力的窺探、計算。
……
在岳平生和一百餘位參議長老的目光下，姬崇光目不斜視，虛空邁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虛空大廳正中的受審台上，隨後眼帘低垂，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古井無波。
哪怕是在他的對面，就坐著岳平生這個將他打落塵埃的不共戴天的仇敵，他也好像沒有看到一樣。
姬崇光身上的鎮獄鎖鏈能夠最大程度上的抑制武者體內的先天之氣，讓武者十成力量無法發揮出一成，但是想要虛空而行對姬崇光這樣修為深厚的巔峰宗師而言還是不難做到。
「午時已到！姬崇光窺探星辰列宿宗宗主岳平生武道修行之密一案，正式開審！」
嗡——
隨著主審長老的宣告，一聲浩大、厚重鐘鳴驟然響起，回蕩不休。
聯合審判，正式開始！
注視著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姬崇光，主審長老開口道：
「姬崇光，現在是當庭陳述時間，你可有話要說？」
姬崇光眼帘低垂，頭也不抬，淡淡道：「沒有。」
見到姬崇光這麼一副聽天由命，似乎完全放棄了所有掙扎的模樣，一時間外界頓時引發了一陣嘩然，而現場諸多的參議長老似乎毫不意外，一絲波動都沒有。
姬崇光能夠做到之前的位置上，城府、能力、手腕等等都是人中之龍，鐵證如山的情況下，他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像是潑皮無賴一般狡辯。
主審長老和十位副審長老交換了一下眼神，點了點頭，繼續道：
「既然如此，現在就由聯盟調查團出示調查結果，公示天下！有請宋長老！」
話音落下，一旁的席位上，一位頭髮灰白，面容剛毅的老者從虛空石座上站起身來，走到了審判台的面前，高聲道：
「我等走訪了神芒軍，上至統帥，下至小兵，神芒軍副軍主玄魁失蹤近十日，而且神芒軍配給的戰爭遺兵，一共十二桿的鐵血遮天大旗失落了四桿，去向不明，只剩八桿留于軍中武庫！根據武庫守衛所言，是你簽發的許可令，允許玄魁動用鐵血遮天大旗，姬崇光，關於這些，你可有異議？」
姬崇光淡淡道：「沒有。」
宋長老繼續道：
「玄魁、盧廷、嚴景明、韓遠征等四人皆是你神芒軍麾下宗師，受你節制。沒有你的命令，這四人絕對不可能擅自離開駐地共同行動，這一點，你可有異議？」
「沒有。」
宋長老再度道：「我們在星辰列宿宗見到了盧廷、玄魁、嚴景明。韓遠征等人的屍首，而且星辰列宿宗的山巔存在打鬥的痕迹。而我們調查，星辰列宿宗的長老鍾誠曾受他們四人威脅，並且在宗主大殿布下鐵血遮天空間用以埋伏岳平生，他們的所做所為，都是在你的授意之下進行，關於這點，你可有異議？」
「沒有。」
一連三問三答，姬崇光整個人都好似一個青銅雕塑，眼中一絲絲的波瀾都沒有。
而水月光幕下，外界鋪天蓋地的人潮也終於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議論之音紛紛而起，爆發出一片嗡嗡之聲。
「原來是這樣！」
「這個姬崇光，他的腦子壞了么？居然派人去這麼一位凶人的老窩攪風攪雨？」
「誰知道呢！星辰列宿宗是什麼？好像不是什麼頂尖大牌，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是啊，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姬崇光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栽了？」
……
人群中，月飛鴻臉色冷然，而她身旁的心腹侍從滿臉焦急道：「月大人，姬大人為什麼一點都不辯解？」
很顯然，像是姬崇光這樣全盤承認，審判的結果只會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聽到心腹侍從的話，月飛鴻緩緩搖了搖頭，她心裡無比的清楚，這件事情鐵證如山，岳平生當時選擇發難的時機太過巧妙，根本沒有任何讓人辯解的餘地。
另一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魚龍武的眉頭一揚，不由得失笑道：
「這個姬崇光倒是有意思，看起來他已經認命，連一點反抗與嘗試都不打算做了？」
魚紅音則是目光緊盯著水月光幕上右側首座上的岳平生，淡淡道：「姬崇光好歹也曾經是軍閥一系的巨頭之一，哪怕一敗塗地也要保留其氣度，像街頭潑皮無賴那樣狡辯抵賴豈不是讓天下人貽笑大方？」
「妹妹所言甚是，不過.……」
魚龍武微微一笑，手掌輕輕的撫上了魚紅音的腰肢，俯下身靠近了魚紅音精緻的耳朵邊，輕聲道：
「親愛的妹妹，你在想些什麼？」
魚紅音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和厭惡，猛然撞在周圍人的身上，這才掙脫了出來。
魚龍武微微一笑，只是眼中閃過了一絲危險的光芒。
審判大廳中，見到姬崇光這幅毫不辯解的模樣，宋長老默然片刻，轉過身來向著高台上一共十一位審長老道：
「諸位庭審長老，調查結果已經公示完畢。」
「請宋長老就座。」主審長老看向平靜而立的姬崇光：
「姬崇光，這是最後一遍詢問，宋長老所做的調查陳詞是否屬實？你對聯盟的調查結果是否有異議？」
姬崇光依舊是頭也不抬：「沒有異議。」
「好！」
一聲悠長的鐘鳴響起，主審長老口中舌綻春雷：
「姬崇光，你身為聯盟參議長老，窺探他人武道之密，知法犯法，觸犯聯盟禁令，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說？」
「成王敗寇，這是萬古不變的真理。」
姬崇光這個時候終於抬起頭來，漠然的掃了岳平生一眼：
「我姬崇光，無話可說！」
呼！
一時間，主審長老連同著其餘十位副審長老立刻站起身來宣告道：
「原參議長老、神芒軍軍主姬崇光，窺探他人武道之密，觸犯聯盟禁令，證據確鑿！但是念其昔日功勞，根據聯盟律法，判處姬崇光監禁百年，現在，請諸位長老進行表決！」
監禁百年！
聯盟所謂的監禁，要一直佩戴著鎮獄鎖鏈，壓制修為，而不是悠哉悠哉的讓其修鍊。
不過姬崇光身為軍閥巨頭，這個罪名當然無法將其置之於死地，監禁一百年已經充分考慮到了岳平生的反應，是幾方平衡后的處理結果。
「附議！」
「附議！」
「附議！」
宏大的聲音回蕩。
十位……三十位.……五十位.……一時之間，虛空石座之上的諸位參議長老紛紛舉手。
大勢不可阻擋，直到超過半數的參議長老都舉起了右臂，軍閥一系的諸多參議長老對視一眼，最終緩緩的舉起了手臂。
岳平生眼神淡然，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