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玄兵
酒桌上,擺放著點,幾碟小菜,分量雖然都不多,卻個個精緻,色香味俱全。
酒過三巡。
陳鶯面泛紅暈,眼露醉意,看著周甲痴痴笑道:
「哦!」周甲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是嗎?」
「怎麼不是。」陳鶯朝著他一指:
「現在看,你這傢伙長的竟然不算丑,還有些俊朗。」
「也許……」周甲輕笑:
「我是長得比較耐看,只有相處時間久了,才能發現其中的好來。」
「原來你也會開玩笑。」陳鶯嬌軀亂顫,連連搖頭:
「不!」
「這世上,本就普通人居多。」周甲不以為意:
「俊男美女少有。」
兩人相處時間久了,雖然沒能培養出所謂的情感,倒也關係越來越近,勉強算是朋友。
「就如錢家。」
兩人端坐酒樓二層,周甲隔窗朝遠處大宅一指:
「偌大錢家,數代人,也只出了一位三少爺俊美無雙。」
「錢三少。」陳鶯手上動作一頓,隨即輕嘆,面泛惋惜:
「可惜了!」
她是見過錢家三少爺的,模樣俊美,與蘇家那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合稱石城雙玉。
饒是她傾心實力強悍之人,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容貌讓她動過心。
就是修為、實力差點。
世事兩難全!
「怎麼?」周甲側首:
「你也認為錢家逃不過這一遭?」
「就算能逃過,又能如何?」陳鶯搖頭:
「裘伯父一口咬死苗護法的死是錢家人做的,幫主更是大發雷霆,若非顧忌世家面子,我等早就攻進錢府。」
「此番錢府就算能打通路子,免遭一劫,怕也要家底掏空,再加上老爺子命不久矣……」
「總之,衰敗已定!」
說到此處,又神秘一笑:
「說起來,前幾天還有幾個姐妹找上我,讓我遇到錢三少,一定手下留情,最好生擒回去。」
「她們願意花大價錢買!」
周甲一愣,無語搖頭。
他可是知道,陳鶯的『姐妹,大都已經結婚生子。
不過這也正常。
石城的妓館不止招呼男客,招呼女客的同樣佔據很大一部分,愛美之心從來不分男女。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已經有許多人等著分食錢家的產業。
其中,怕就有世家聯盟的人。
「其實,到時候她們估計就不願意了。」陳鶯笑著搖頭:
「錢三少能有那等氣度,是因為背後有家族撐腰,待到家世沒落,整個人就會像霜打的茄子,沒了曾經那股精氣神。」
「這種事,我見的多了,每次世家凋零,曾經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都會大變樣。」
「玩幾次,估計就沒了興趣!」
「是嗎?」對此,周甲倒是不甚清楚。
「主管。」
這時,一人匆匆奔上二樓,道:
「李頭領失蹤了!」
「嗯?」
周甲皺眉:
「第幾個了?」
「第……第三個。」來人身軀顫抖,
低聲回道。
「三個。」周甲深吸一口氣,聲音冰冷:
「告訴過他們,不要單獨行動,出事活該,接下來繼續嚴防死守,沒有幫主的命令,誰也不要輕舉妄動。」
「是!」
陳鶯放下酒盅,滿是醉意的眼中浮現一絲清明:
「錢家人做的?」
「好大的膽子!事到如今,他們不想辦法挽回局勢,竟還敢朝我們的人下手,不知死活!」
「也許……」周甲慢聲開口:
「這就是錢家的辦法。」
沉吟片刻,他輕輕搖頭。
*
*
*
夜已深。
周甲一如既往盤坐修行。
得益於龍虎玄胎的加持,他的修行資質在大林王朝的劃分中,當屬武學奇才的行列。
再加上服用秘葯,修為雖算不上一日千里,卻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唔……」
燭火照耀下,周甲緩緩睜開雙眼。
略作沉吟,他邁步走出屋門,身影轉了幾轉,在院外角落一個暗哨處停下。
手一揮,勁風掃過,藏於草叢、枯木之中的暗哨就滾了出來,無聲無息,顯然已經死了。
脖頸處的一截箭矢,是他的死因。
「啪!」
周甲面無表情擊掌。
「主管!」
「周主管!」
幾人從暗處躍出,待看清場中的屍體,面色都是一變。
「去。」
周甲伸手示意:
「兇手在那邊,把他們找出來。」
「是!」
幾人應是,依序躍入黑暗。
遠處。
兩道黑影悄悄縮下身子,其中一人音帶懊惱:
「怎麼辦,姓周的就跟一個縮頭烏龜似的,我們好幾次故意顯露行蹤,他都不跟過來。」
「聽說,周甲實力了得,但不善輕功,傳聞怕是真的。」另一人面露沉吟,小聲道:
「他可能是追不上我們,所以才沒過來。」
「那怎麼辦?」前一人無奈:
「正面硬碰硬,咱們倆怕是還不夠他一斧頭砍得,一旦靠近十死無生,更別提引人了。」
「算了。」同伴嘆息:
「只能這樣了。」
…………
幾道黑影掠過高牆,落在一處寂靜的庭院。
「伯父!」
一女低聲開口:
「我們回來了。」
「嘎吱……」
房門推開,一身灰衣的錢文從中邁步行出,掃視幾人,緩緩點頭,面上露出滿意之色:
「回來了就好,小十三哪?」
場中一靜。
天虎幫豈是隨意拿捏的存在?即使他們以有心算無心,設陷阱暗算,又豈會沒有傷亡?
錢文眼眉一垂:
「放心,此事過後,我會幫他風光大葬!」
「不必了!」
一聲大喝自黑暗中傳來:
「錢家主,今日胡某就送你們一起過去團聚。」
「轟!」
一聲巨響,青石壘就的牆壁轟然碎裂,磨盤大小的石塊裹挾著呼嘯勁風,砸向場中眾人。
更有一道手持狼牙棒的人影藏於其中,猛撲而來。
「小心!」
「是
毒狼江升!」
錢文面色一變,正欲出手,身形陡然後退,與此同時,一道寒光也落在他身前位置。
「飛蝗石秦武!」
他面色發寒,抬頭看去,就見對面牆上立在一人,那人手拿幾枚鵝蛋大小的石子來回拋動。
「錢家主,你真當我們是吃素的不成?派幾個小輩,就想留下我等,也太瞧不起人了。」
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後方窗扇破開,一位六旬老嫗手持兩柄短劍躍入屋內,直視錢文。
「送葬婆婆!」
錢文雙眼一縮。
這三人,都是天虎幫有名的十品高手,雖然不算頂尖強者,卻都是混跡多年的老江湖。
此番聯手,顯然是有備而來。
「嘿嘿……」
送葬婆婆冷笑連連:
「姓錢的,你三暗殺我們的人,怎麼就沒有想到,被我們尋到你的藏身之地?」
院外。
毒狼江升揮舞著狼牙棒,沖向一干錢家小輩,在他面前,七品、八品幾乎不堪一擊。
只是眨眼功夫,錢家的幾個年輕人就被轟殺當場。
另一邊。
送葬婆婆也與錢文廝殺在一起,有飛蝗石秦武在一旁協助,不時飛射暗器,竟也佔據上風。
「嘿……」
江升一棒砸碎一人的腦袋,大踏步朝屋內行去,張嘴吐了口濃痰,面帶不屑道:
「什麼錢家家主,本以為是個人物,原來也就只有這麼兩下子,鐵線拳所託非人了!」
確實。
大名鼎鼎的鐵線拳剛柔並濟,號稱陰陽互換,乃黑鐵等階武學,在錢文手中卻不顯鋒芒。
若是藏拙,大可不必。
在兩人圍攻下屢屢遇險,顯然錢文實力已經盡展。
只能說。
作為錢家家主,他把太多的時間都用在處理各種事務上,怠慢了武學,導致實力不足。
「死!」
江升怒吼,狼牙棒裹挾惡風,悍然擊落。
「哼!」
錢文低哼,雙拳猛然一震,赤手空拳轟向狼牙棒。
「轟……」
一聲巨響,幾人腳下的地面轟然碎裂,周遭的牆壁、屋頂也在勁風衝擊下,轟然倒塌。
混亂中,一道人影從中竄出,掠向遠方。
「想逃?」
秦武低喝,幾枚飛蝗石電閃而出,人影閃避,飛蝗石當空碰撞,竟是繞過弧線再次射出。
「彭!」
悶響聲中,人影腳下不由一個踉蹌。
稍微一頓,錢文再次逃竄。
「哈!」
後方三人大喜,依序撲出:
「姓錢的,你死定了!」
擊殺錢文,自是大功一件,更別提錢家的私藏,怕是也能從對方口中拷問出不少。
四人一逃、三追,不多時就已奔出數里。
「唰!」
相較於其他人,秦武輕功最高,飛身躍上一座高樓之巔,朝著下方有些荒廢的庭院看去:
「姓錢的,你無路可逃了吧?」
錢文氣喘吁吁,沖入屋內,揮袖關上房門,就此沒了聲音。
「小心!」
送葬婆婆攔了一下江升,眼帶警惕看著房間:
「可能有機關。」
「不錯!」
上面的秦武點頭:
「我逼他出來!」
說著,他雙手一揚,不知多少黃豆大小的暗器好似滿天星,帶著
簌簌聲破開窗扇射進屋內。
「噼里啪啦……」
一震亂響,隨即屋內濃煙滾滾。
濃煙不僅遮蔽視線,更帶有強烈的腐蝕性,房屋牆壁、窗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片刻后,煙氣散去,房屋千瘡百孔,屋內依舊沒有動靜。
秦武一愣,眼眉猛然一揚:
「不好,屋裡可能有通往其他地方的暗道!」
「遭!」
江升脾氣火爆,猛拍一記大腿,揮舞著狼牙棒就沖了進去,一棒先行掃飛兩扇大門。
「哐啷……」
入眼處的景象,讓他一呆,隨即大喜:
「姓錢的,你竟然還在這!」
屋內一角,一個人影正自靜靜矗立,雖然體型似乎有了些許變化,但確實是錢文無疑。
後面兩人老女干巨猾,在江升闖進屋后才跟了上來,見目標沒有逃走,心中也是一松。
「我當然在這。」
不知為何,此前還氣喘吁吁、面帶焦躁的錢文,突然變得平靜起來,一步步從暗處行去:
「錢某,正是在這裡等候三位。」
「你……」
「那是?」
「快逃!」
「想逃?」
錢文冷笑:
「你們逃得了嗎?」
*
*
*
廢墟中,三具面目模糊的屍體躺在地上。
他們生前像是遭到了慘不忍睹的折磨,一個個身上全無完好之處,血肉模糊、筋骨扭曲。
一人手拿短劍,小心翼翼割下他們的頭顱。
「有這三個人的腦袋,足夠交差了。」
錢文輕嘆:
「可惜了,小十三他們。」
好在家族真正的精銳並沒有出動,動手的都是平常不怎麼注意的後輩,但年輕人的熱血,讓他有些感慨。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好好培養他們。
倒是曾經用心栽培的那幾個,真正成才的沒幾人,還一個個擔心怕死,渾然沒有一點擔當。
把頭顱打包,抗在背上,錢文站起轉身。
「噠……」
腳步聲陡然一滯。
一道魁梧壯碩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場中,正雙手環抱,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
「周甲!」
錢文雙眼眯起,死死盯著來人:
「想不到,你也來了。」
「錢家主,久違了。」周甲朝著對方拱手,眼帶驚奇:
卻是此時此刻,錢文身上赫然套著一件色澤漆黑,反射金屬光澤,透著股猙獰凌厲之意的盔甲。
不同於他此前佩戴過的盔甲,這具盔甲好似一件活物,無時無刻不再吞吐著天地源力。
而身著此甲的錢文,氣息也從凡階,一躍而成黑鐵。
這等東西,周甲曾有耳聞。
玄兵戰甲!
一種獨特造物,大都來自費穆世界的頂尖鍊金術師,有著匪夷所思之能,但這件似乎又有些許不同。
具體哪裡不同,周甲也不甚清楚,但感覺與費穆世界的術法絲毫不搭。
似乎是另外的文明產物。
「你明知道我身著玄兵戰甲,竟然還敢露面?」驚愕過後,錢文淡淡一笑,重新恢復掌控一切的態
度:
「如此膽色,倒是讓我有些佩服!」
周甲失笑,右手摸向背後斧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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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又改而摸向腰間的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