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戰鬥前夕
靜謐的空間連呼吸都變得茫然。
直白甬道一通到底,季清持劍,無神的墨綠眼睛對著唯一的入口。
風好像動了,捲起了不知什麼顏色的衣角。穩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極為巧合的與心臟的跳動聲詭異重複,每一下都好像踏在心上。
溫和的男聲傳來:「無能小人?說的在下嗎。」
鬼右的臉露了出來,和季清神識內的那張漂亮臉龐別無二致。
驚得張啟義嘴巴微張,整個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人竟比師妹還要好看。
他低下頭這樣泛紅的臉頰,也不知是害羞還是唾棄自己對魔修的驚艷之情。張啟義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也虧的對面的人沒有直接打過來。
他道:「你,魔道妖人莫要迷惑他人。」
先不說鬼右的反應,苦歸聽此差些沒維持住僧人應有的淡然,心中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才勉強能看向張啟義,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季清,只見她依舊那副表情。苦歸心中嘆息,同是劍宗門人,怎麼一個這般冷靜,一個這般善良純真!還真是不可說不可說。
季清卻沒苦歸所想那般平靜。可以說他是極為戒備的,恐懼在鬼右出現的那一刻便深入骨骸。丹田內的藍光不住叫囂著危險,就連頭皮都有些發毛。
鬼右凝視季清,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無能小人,說的是在下嗎?」
嘴裡說著這般話,眼裡也是一片溫和,只是不知這話說的是自己,還是對面三個劍宗小輩。
那溫和的聲音傳到季清耳里,她只覺背後冷汗直冒,恨不得即刻便走,連打鬥的勇氣都失了去。
不對!不對!
靈台里隱隱傳出飄忽的聲音。
不對,有什麼不對。
季清倔強抬起頭看著鬼右,墨綠眼睛里是沉沉的死氣和幾乎是錯覺的不屈光芒。
鬼右見了,微勾起唇角,季清只覺心中恐懼更甚,雙腿好似不是自己的,竟往後退了一步。
恐懼籠罩神魂,藍光愈發暗淡,季清咬牙,心中發狠,直直咬破舌頭。血腥味充斥整個鼻腔,劇痛刺激靈台,季清有一瞬間的清明,卻又極快的被恐懼籠罩。
在場無論是魔修還是佛修道修,都是嗅覺靈敏之輩,自然是都問到了這忽而出現的血腥味。
苦歸與張啟義倒是極為默契的以為季清是傷口裂開,畢竟那一身血衣並不作假,而最為魔修的鬼右,卻是極為明白的。
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倒映出季清強撐的模樣,臉上的溫柔更甚,還真是一個意志堅定的劍修呢,百年千年他也只在另一個年輕劍修身上見過。只可惜,最後仍是一具枯骨。
他笑著,聲音緩慢而溫柔:「是否要一起上。」
張啟義到底是劍宗門人,雖起初驚訝於鬼右的模樣,而後想到只是個男人就釋懷了,用他的話說,一個男人長成這般模樣能頂什麼用。
是以,在鬼右說這看似溫柔實則輕蔑之話時,張啟義是第一個反駁的人。事實告訴你永遠不要小看劍修的脾氣。
侮辱我!干不過也要上!
小瞧我!打一場再說話。
張啟義提劍而上,青藍光芒為這黑暗空間添了一個色彩,他的動作瀟洒飄逸,遠遠望去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劍仙。
練了百萬遍的劍宗基礎劍招隨心而出,劍影極快,模糊了劍身。
不稍一會兩人就纏鬥在一起。
苦歸和季清都沒有動,劍修是一群除了劍修外難懂的修士,他們光明磊落,誠與劍誠與心,在這種情況他們並不喜歡有人打擾。
這般加入,與侮辱他們的人無異。
劍修受的苦要自己還,劍修的打鬥要自己來。
他們是最難懂也是最易懂得修士,是以劍修在俗世之人的名聲最好卻也最差,好的是他們快意恩仇,壞的是劍修實在太會打架。
自兩人打鬥后便不被恐懼纏繞的季清,正仔細觀察這鬼右。
詭異的甬道內,鬼右雙手背在身後,左腳往右一轉,銀白劍身險險擦過衣袍。張啟義眼睛一亮改劈為掃,瞬息間鬼右飛身而起,又是分毫間躲過張啟義的攻擊。
鬼右的眉眼更加溫和,好似每次危險避過劍修隨身配劍的並不是他一般。
這是張啟義若是還看不出鬼右的戲弄,那可真是無臉面對招他進來的劍宗了,當下怒火升起,好歹是用了回腦子並沒在比斗中失去理智,而是用語言發泄他的不滿。
「可敢不躲,真真正正的打上一場。」
鬼右這般戲弄,卻比不屑張啟義的戰力還要侮辱人。張啟義看著溫和面容的鬼右,只覺得牙齒癢的很。
對於張啟義的話,聽得鬼右這般回:「劍宗劍修,不過無能之輩。」
竟把張啟義最開始的話,還給了他。
辱他自己便認了,打不過氣死也無用,辱他養他的宗門,捨去性命也當打上一打。
張啟義垂下頭,眼神難辨。他的命是劍宗給的,劍宗是他的師門也是他的家。
不能忍!
銀白劍身光芒閃爍,一瞬間張啟義的劍氣以速度極快壯大,他露出一冷笑,全身靈力集中在配劍之上。
這劍氣竟快趕上劍意,季清詫異的注視著黑白世界,緊張而又帶著欣喜。
這劍氣,她喜歡。
帶著破空之勢的劍光,藏著張啟義全部感情的劍,停在了鬼右的胸前。
他揚起眉毛,眼神銳利的看著張啟義帶著不甘和疑惑倒下。
「結束了。」
男人的聲音落下,這場不可思議的戰鬥便這麼結束了。
結束的莫名其妙,在場四人除了鬼右,恐怕每人知曉發生什麼。
這個功法太過詭異。
鬼右笑了,銳利的視線落在季清和苦歸身上。
幾乎是瞬間苦歸倒地不醒。
季清也是神識劇痛,恐懼再次席捲全身。
丹田內的藍光眨眼間壯大,又極快的回復黯淡,它不停跳躍,與它契合的季清不用想就能懂它的意思。
快逃!快逃!
「你倒是能忍。」
鬼右平淡溫和的聲音傳來。
季清抬頭,粗暴的拭去嘴角的血跡。她笑了,有一分豪邁又有一分堅定一分張揚。
不過一魔窟,闖了就是闖了,最多一條性命,她還怕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