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牛哥的家事
因為好久沒有睡在冰冷的地上了，葉紅江數了近一夜的羊，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他感覺自己剛剛閉上眼睛，卻被莫一凡叫醒了。無他，莫一凡很擔心快遞點裡家人的安危，想去看看。
不斷打著哈欠的葉紅江實在不適合當一個司機，所以，葉紅江只好不好意思地坐在了副駕駛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莫一凡看了一眼正在使勁搓臉的葉紅江說道，「難為你享受過奢華的生活后，能願意跟著我再吃一次苦。」
「莫哥，你看你說的。我那生活不也是墨門給的，要不是遇到你和六哥，我最多也就是一個街邊有一頓、沒一頓的小混混，還不知道那天就交代在了大馬路上。」葉紅江說完這后，才意識到自己提了一個不該提的名字，連忙說道：「莫哥，對不起。」
莫一凡卻一點也不在意，「竹六道的名字又不是什麼忌諱，道什麼歉。雖然，他不願意和兄弟們一起奮鬥了，可是說到底這個幫會是六道創立的。你沒有忘本，這是好事。」
「您不很他了？」
「恨！為什麼不恨？他為了個女人背叛了兄弟們，我怎麼不恨。可是，恨一個人也是需要實力的吧。這可是我這次衝動后，得到的教訓。免費送給你了。」
葉紅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車到快遞點就看到，牛哥和牛嫂提著行李似乎要出遠門。
「哥，你們這是要幹嘛？」莫一凡著急地手剎都沒顧上拉，就從車裡跳了下來。
「小凡，你回來了。」回答莫一凡話的人是牛嫂，「昨天接到老家的電話，家裡出了點事。今天老牛回去看看，過幾天就會來。你放心，店裡我能照顧好。」
「先別管什麼店裡不店裡的事了。先告訴我，老家出了什麼事？」
牛哥看看牛嫂，牛嫂支支吾吾了半天，不太想說。
莫一凡看在眼裡，也知道如果牛嫂不說，牛哥是絕對不敢說的。便對著牛嫂說道：「嫂子，你看你還是沒有把我當成你們的弟弟。有什麼事，你們告訴我，即使幫不上忙，出個主意什麼的還是可以的吧。」
牛嫂嘆了一口氣，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是，他們那個上初中的兒子不小心把小女朋友的肚子高大了。女孩的家長知道了，不依不饒地報了警，告小牛強姦，小牛抓進了監獄。
這樣的事情那怪牛哥和牛嫂吞吞吐吐的，莫一凡心裡暗樂一會後，突然，意識到事情也許沒有那麼簡單，「嫂子，你們家小牛多大了？」
「十五。」
「他女朋友那？你們知道嗎？」
「家裡人只說是他的同學。沒有說多大了。」
莫一凡初步估算了一下，說道：「嫂子，小牛是不是上學晚？」
「嗯。他該上學的時候，一直跟著我們在外面打工，耽擱了一年。」
莫一凡點點頭，心裡暗暗叫不好，「牛嫂，你看這麼大的事，牛哥一個人回去肯定不行。這樣吧，我讓小江陪著牛哥一塊回去。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這樣的要求，牛嫂當然沒有理由反對。於是，剛剛成為莫哥貼身保鏢的葉紅江坐在北上的動車上面。他耳邊還想起莫哥的話——這件事情有些棘手，你去哪后，一定要多聽多看，不管有什麼事都要及時跟我聯繫。
葉紅江還聽到莫一凡不知還給誰打了個電話，好像叫那人派人去趟熱河省涿州，正是他和牛哥要去的地方。
看著窗外，迅速倒退的高樓和馬路上的行人車流。葉紅江從最初的極不情願的情緒中平靜下來，享受著難得一次離開南都的旅行。耳機里重複著那首《友情歲月》，葉紅江回想著進入墨門后的點點滴滴。其中他最喜歡回憶的是逐步成為「竹林風聲」總經理的歷程。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一場黃粱一夢，從衣食無落到炙手可熱，再回歸於邊緣人的黃粱一夢。莫哥說，人貴自知。
葉紅江覺得自己還是做到了的，從竹六道和章又廷的分道揚鑣，再到竹六道拋棄兄弟，他都選擇守住墨門。一方面是一個在黑夜生存的一個「義」字，另一方面，他知道像他這樣的街邊小混混，離開墨門就什麼也不是了。
正是基於這些原因，他在失去「竹林風聲」和六道安保成立后，孟長水風光無限時，沒有因為嫉妒而迷失自己。老實說，他不知道當初衝動無比的莫一凡會把墨門和他們帶到那裡，有沒有能力成為南都的一方霸主。但是，他很享受現在和兄弟們一起闖蕩世界的感受。
葉紅江知道自己沒有莫一凡的算計和竹六道的魄力，所以，跟著一個心裡有兄弟的大哥，是他認為最好的選擇。做好老大交代好的事，是他在墨門站住腳的法寶。雖然，這次並不是幫里的事，卻不代表他可以敷衍莫哥。
讓他激起把牛哥的家事辦好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從莫哥如此重視這件事的態度上，他大膽地推測，如果有一天他有什麼事，莫哥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就沖著一點葉紅江就覺得自己沒有跟錯人。
葉紅江在動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莫一凡正坐在南都一家律師事務所里和一位律師聊著天。律師的話，堅定了莫一凡的猜測。回到車上，莫一凡低著頭，一邊沉思，一邊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又對著紙上自己記下的字看了半天后，才打幾通電話。
當他從自己的思緒中緩過神來，才發現車已經停在了九道安保所在寫字大樓的樓下。
「莫哥，有個事向你彙報一下。」站在車外的許子安替莫一凡打開車說道。
「謝謝！上去再說。」莫一凡把那張紙夾在身邊的書里，走下了車。
「怎麼不是葉哥給您開車？」
「哦。我讓他辦點別的事。」莫一凡一邊走進大門，一邊說道。
這是一件會議室。莫一凡坐在桌前，兩邊坐在孟長水和許子安。「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莫一凡把手機和書放在桌子上，看著許子安說道。
「是這樣的。」許子安把一張招標書放在莫一凡的眼前，「玉成南都在招標工程保安。您看我們是不是可以投標試試。」
莫一凡認真地讀完桌上的那份招標書，點起一根煙，雙手抱頭，靠在椅子上，問孟長水：「長水，你怎麼看？」
「莫哥，這個玉成這次招標是我們九道的一次揚名的好機會。能夠通過和他們的合作，搭上政府的一些關係，對我們的發展也有好處。」
「還有嗎？」莫一凡閉著眼。
「但是，這裡面的風險，我們也要看到。」
「繼續！」莫一凡睜開眼睛看著孟長水。
「很少聽到，一個建築工程需要這麼大的一個安保工作，而且鄭重的招標。我想這裡頭，不止是幫著看護工程材料這麼簡單，少不了牽扯到強拆的事。我想玉成需要的安保主要的工作就是這個事吧。」
莫一凡點點頭，「從招標書上的標的就可以看出來。問題是，你們兩個以前碰到過這種事嗎？」
「我以前在其他幫會的時候倒是跟著老大參與過這種事，但是我只是個小嘍羅，裡面的道道不是很了解。而且，那些開發商多找一個幫會充當一下打手而已。像玉成這樣光明正大地招標，我也是第一次聽說。」許子安說道。
「誰都第一次。咱們也不都是第一次開公司嗎？既然開公司了，就按照開公司的方法辦理。你們最好做出一份分析報告出來，盡量分析全面一些，風險估計足一些。然後，找小葉和木頭開個會，如果，你們四個人決定投標。我沒有意見。」
「莫哥，這麼大的事，我們四個決定似乎不太合適吧。最後，還是你拍板比較好。」孟長水突然覺得自己肩上一沉，從來他都是按照老大的決定衝鋒陷陣的，突然讓他參與決定這麼大的事，他有些膽怯。
「我不像你以前跟過的老大。我比較懶惰。所以，以後你們會有很多的事情要你們自己決定。就從這次招標開始吧。我不是說了么，誰都有第一次。」
莫一凡說完，留下兩個正在回味的人揚長而去。牛哥不在快遞點了，店裡的貨需要有人送，作為快遞點的老闆，再沒有能力招人的情況下，這送快遞的事就只能由老闆親自代勞了。
莫一凡看到過一個故事。上面說，外國的一個總統，在處理私人事務的時候，只開自己的小破車，而他的一群保鏢開著防彈車圍在四周。原因就是，總統處理的私事不能由政府開支，所以只能開自己家的車，而保鏢在執行公務，所以開得是好車。
無論這故事是真是假，莫一凡自認為他沒有那個總統的高風格。所以，墨門給他的專車被他當作了快遞車，葉紅江帶來的三個保鏢，被他強行套上了快遞服。而他，自己在好吃的陪伴下，收拾著屋裡的快件。
牛嫂，被他強行推倒了二樓。無他，精神恍惚的牛嫂已經好幾次把快件擺錯了地方。
終於擠出了車站，葉紅江連忙從兜里掏出煙來解解癮，這一路可把他憋死了。抽著煙，聽著牛哥介紹著到家所需要的漫長時間，葉紅江考慮地是不是打個計程車。正在他東張西望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孩走到了他的跟前。
「你好！請問你是葉哥嗎？」
「嗯？」葉紅江一頭霧水，他可以百分百地肯定，自己是第一次來這個熱河省涿州的地方，更加百分百地確定，他葉紅江的名聲還沒有跨越數千公里傳到這裡。
「這是莫哥讓我給您準備的車鑰匙，您的車停在那裡。」女孩指了一指停車的方向，在確認葉紅江看到后，「葉哥，那我告辭了！」
葉紅江一方面佩服起莫哥的細心和能力，一方面很是遺憾女孩的離開。
「唉！」葉紅江喊了一聲，突然腦子出現了一個人影，連忙對轉頭看他的女孩擺了擺手。意識她可以離開了。葉紅江想得是對的。這個普普通通的女孩真是他腦海中那個人影的手下。葉紅江比孟長水三人更清楚那個牌號是十二的人是怎麼樣的一種存在，這是莫哥的信任。但是，並不表明他就有和十二手下的人有接觸的權力。
不管是誰的命令給他提供的車，葉紅江都十分的感謝，因為方便了許多。「莫哥，我和牛哥已經到涿州了，正開著車往牛哥家趕去。」葉紅江是沒有張啟的電話的，但是不妨礙他通過向莫一凡的彙報，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小子，耍什麼心眼。有話不能直接問？人和車都是張啟派過去的。車，你隨便用。人，你小子就別惦記了。他們有他們的事，需要你指揮的時候，自然會有人找你。現在先辦好自己的事。」
莫一凡的訓話，在葉紅江的預料之中。這樣的訓話，沒有讓葉紅江鬱悶，反而讓他滿臉春風。
葉紅江春風得意的時候，莫一凡正在面對樂軍的關心，「今天，剛剛聽說老弟遇到襲擊，哥哥我就連忙趕到你的公司，誰知你不在。問過孟長水才知道你沒事。哥哥中午給你擺一場壓驚酒。」
莫一凡心懷感激地飲下樂軍、陳峰和李鋒給他端起的壓驚酒事，余錢好奇地推開了九道安保的會議室的門，看著掛著老總和副總名頭的孟長水和許子安哥倆，叼著煙，在電腦上練習著一指彈。
「兩位老總，您二位這是在舉行打字比賽嗎？」
「去，去。」顯然同為副總的許子安要和余錢熟悉很多，「沒看到，我們在打分析報告嗎？莫哥等著要呢。」余錢搶過許子安的滑鼠，調到文件的開頭，「這個呀！你倆可得加把油，一定要在招標截至日前，把這個分析打出來。」余錢嬉笑著說到。
「余總，您這是專門來看嘲笑我倆的？」身為正牌老總的孟長水臉上有些掛不住。
「孟總生氣了。小小玩笑了！靠您這打字速度，真是會耽誤事的。您為什麼不把你們的想法告訴辦公室的文職人員，讓他們幫你們打出來呢？」
許子安如醍醐灌頂般往靠背上一靠，眼巴巴地看著孟長水。
「他們可靠嗎？不會泄密嗎？」孟長水皺著眉頭說道。
「這個！」余錢直起身子來，「您就不擔心我泄密？」
「你不一樣。你是莫哥親自請來的人。」
「我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泄密。但是，我知道公司請他們來，就是為公司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