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誠惶誠恐
宮中之事本就難說誰對誰錯，而爭寵的手段，也是無奇不有，就像楊宛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為數不少。
她的下場著實可悲，可比起那些死在她手裏的無辜的人，倒也沒什麽可可憐的。楊宛書手段狠毒，罔顧人命的事做了不知多少，罪惡可謂罄竹難書。
即便如此，殿雙還是起了惻隱之心。
不管是因為太子雲放，還是看著她如此淒慘於心不忍，總歸還是同情了。
退一萬步，就算沒有今兒這個事，楊宛書遲早也會為了自己所做的惡事償還的，那麽多無辜鮮活的生命，怎麽肯放過她？
更何況，她出言侮辱鸞鳳公主，即便樓敖宇不予追究，這事傳到鳳華，容衡絕對是不會那麽輕易放過楊家的。
出出生那一刻起，鸞鳳公主儼然就成了鳳華的代表，如今楊宛書侮辱殿雙，那便是侮辱了整個鳳華。此事若是真的傳出去，總會有許多人不放過她的。
而楊家被波及，也隻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過楊天似乎沒有那個理會看到那一天了，因為樓敖宇這次會在所有人出手之前就先出手解決了楊家。
縱容了那麽多年，什麽舊情，功勞都已經被歲月和楊家的所作所為消耗殆盡。更何況楊天開始不安於室，對著東臨的江山虎視眈眈了。
即便再怎麽的權勢滔天，他楊天也隻是臣子，是臣子就該有臣子的樣子和自覺。可他卻妄想在樓敖宇賢明的通知下自立門戶，企圖將東臨江山收入囊中。
樓敖宇是何許人也？
他怎麽可能一點兒都沒察覺的就讓楊天得手了？網已經放的夠大了，也是時候該收網了。
隻是……
樓敖宇看著坐在他身旁的風柔雅，淡淡的目光中透露著憂慮，卻在這燈火照不到的地方與這夜色融為一體了。
鸞鳳公主的接風宴本就不會太過拘謹，酒過三巡，大臣們三兩成群的相聚，帶來的家眷們又聚在一起說著什麽。小孩更是沒耐性，早就一起不知道玩到什麽地方了。
殿雙看著那燈火通明的會場，突然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哪怕是一會兒，隻要能逃開一會兒就好了。
現在矮的灌木後，枝葉繁茂的植物擋住了殿雙小小的身子，仿佛隔絕了那個熱鬧非凡的華麗世界。這一刻殿雙的世界裏好安靜，那些眾生百態看在她眼裏隻是故事，仿佛和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樓淵是發現殿雙一個人離開了的，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跟了過來，遠遠就看到殿雙一個人躲在灌木後。那小小的身子在黑暗裏顯得那麽寂寞，孤獨的味道濃烈的感染到了他。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樓淵就那麽愣愣的看著，也不上前。直到珠兒慌忙的找到了這兒，拉著樓淵沉入更深的陰影裏。
“珠姨？”
“殿下，您沒事吧。”
“恩。”
不知道珠兒為什麽那麽說，可她現在的表情太過嚴肅，和充斥著恐懼，讓樓淵也不自覺的謹慎起來。
或許是宮裏太過現實了，樓淵所表現出的成熟已經大大的超過同齡的孩子許多了。看著這樣的樓淵，珠兒替風柔雅覺的欣慰之餘，更多了對樓淵的疼惜。
如果他隻是一個出生在普通人家的孩子，應該會過的很好，至少不用小小年紀就擔驚受怕。整天提防這個提防那個，似乎每一刻都在生死邊緣徘徊掙紮了。
“那就好。”珠兒歎了口氣，“殿下是不是和鸞鳳公主認識？”
“珠姨何出此言。”
“看鸞鳳公主的樣子，似乎是認識殿下的。”
“有過一麵之緣。”
知道珠兒的顧忌，樓淵並不打算把白日裏的事說出來。
“鸞鳳公主可曾問過什麽，殿下可曾小心答複麽？”
“珠姨你多慮了，隻是一麵之緣，並未說過話。”
要是被珠姨知道他白日裏對殿雙的態度，恐怕會嚇得不輕的。在他看來殿雙根本就沒有他們所說的那麽觸碰不得，這也難怪他們會如此小心，畢竟那個人可是鳳華唯一的鸞鳳公主呀。
“那就好，那就好。”
珠兒喃喃自語，如果說以前聽說樓敖宇對鸞鳳公主很是寵愛隻是傳言，那麽楊宛書的下場就是這事最好的佐證。
娘娘已經因為牽扯到行刺之事被冷落了，如果殿下在出什麽事，那可怎麽辦才好？
“……”
“殿下記住了，如果鸞鳳公主問殿下什麽，殿下一定要想清楚在作答。”
“知道了，珠姨。”
看了看樓淵，珠兒放心的點點頭，轉身回到了熱鬧的會場，她出來已經好一會兒了，再不回去可能會讓人起疑了。
灌木黑影之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的走了過來，樓淵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那黑影是誰，隻是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她。樓淵有些不自然，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愣愣的站著。
“我都聽到了呢。”
“珠姨並無惡意的。”
“嗬嗬……”淒涼的笑到，“怎麽都這樣啊，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獸。”
“嗯。”
“在這兒看到我你很驚訝吧。”
“是挺驚訝的。”
“你就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麽？”
“公主殿下想聽什麽？”
一聲“公主殿下”讓氣氛瞬間凝結，樓淵看不見背光的殿雙的表情，可他卻能感覺到那落寞和孤獨。
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怎麽開口。
沒看見殿雙了，樓敖宇倒不怎麽驚訝，畢竟那孩子似乎不大喜歡這種場麵，應該是一個人躲到什麽地方玩兒去了。
主角不見了並未減弱宴會的熱鬧，會場反而越來越熱烈了。
小孩子的喜惡可不是很簡單麽，隻要是喜歡的就是好的，根本不用在乎別人的目光。反正他們什麽都不懂，也什麽都不需要懂，隻要好好的玩樂就夠了。
楊宛書的下場似乎沒引起什麽強烈的反應，大家表麵上該幹嘛就幹嘛，可背地裏卻已經在暗暗的打算了。
方才殿雙在那兒偷看會場的時候，就有意無意的聽到有大臣說什麽“明哲保身”之類的話。想來這後宮和朝堂就要發生大變故了，隻是這一切發生的不太巧，剛好就是她到這兒不久才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