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前幾天,奚辭打電話來問他們回來的時間,就和郁齡說過,到時候會來接機。


  郁齡當時以為他又像上次一樣,要做點偽裝,然後在車上等呢,哪想到他會直接過來,並且以人類的模樣過來。


  自從去年中元節后,郁齡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人類模樣時的奚辭了,幾乎要習慣了他那副不似人類的妖容。現在乍然看到從人群中走來的俊秀文雅、氣質明晰的青年,一時間呆住了,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忍不住朝他跑過去。


  奚辭微笑著伸手摟住撲過來的人,忍不住將臉埋在她脖子間深吸了口屬於她的氣息,臉上掛著和煦又愉悅的笑容。


  年輕男女機場重逢相擁的畫面很容易感染人,特別是在這臨近年關時節,這種象徵著團圓的日子,並不會太引起人們的側目,反而大多數人以善意的目光來看待。


  江禹城臉色有點兒臭,看著閨女就這麼忘記了爸爸撲向另一個男人,只剩下他和一條因為恐高而將狗爪搭在他肩膀上嗚嗚地叫著的狗蹲在一起,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不過,當看清楚了奚辭的模樣時,他也怔了下,不得不承認,比起先前那個妖艷賤貨似的奚辭,這個奚辭還真是順眼多了,對他的怒氣也莫名地少了許多。


  「奚辭!」


  郁齡摟著他,深深地聞了一下他身上獨屬於他的那種花香,忍不住抬頭朝他露出燦爛的笑臉。因為太過驚喜,此時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朝他笑。


  奚辭也回了一個笑容,在那清俊如玉的臉上,是說不出的迷人。


  不過奚辭還記得這裡有一個岳父,一手摟著老婆,朝不遠處牽著條狗的男人微笑道:「岳父,車子在外面,我們過去吧。」


  江禹城冷哼了一聲,盯了一眼他摟在閨女腰上的手。


  奚辭當作沒看到,上前幫他們拎行李,在二哈興奮地跑過來圍著他轉圈時,伸手揉了揉它的狗頭。


  上了車后,郁齡坐在副駕駛位上,忍不住頻頻轉頭看奚辭。


  相對於這幾個月奚辭維持著妖化的模樣,其實郁齡更熟悉這樣子的奚辭,當初讓她心動的也是這樣的奚辭。她喜歡奚辭人類時的模樣,比他妖化時更喜歡——既管他妖化時的模樣更是美得驚心動魄,依然對人類時的奚辭難以忘懷。


  現在他終於恢復人類時的模樣,讓她覺得怎麼看都不夠。


  紅燈停車時,奚辭抽空側頭看了她一眼,宛然而笑,眉目乾淨清雅。


  郁齡忍不住也笑了下,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看到這樣的奚辭時,心裡是說不出的滿足。


  江禹城和二哈一起坐在後座,實在看不慣將他閨女的心都勾去了的某個妖男,便問道:「奚辭,你的傷好了?」


  聽說當初就是因為受傷太重,所以沒辦法收斂妖力,才會一直維持著那副妖艷賤貨的樣子,現在看他恢復成一個乾淨俊秀的青年,江禹城便覺得,是不是他的傷已經好了,所以才能恢復成人類。


  對於他來說,人類的女婿,確實比一隻妖作女婿好,沒那麼心塞。


  閨女看起來已經認定這隻妖了,估計這輩子也不會這隻妖分開了,江禹城雖然心塞得要命,可也不敢拆散他們,只好捏鼻子認下這女婿了。


  只要奚辭不做出傷害郁齡的事,一輩子愛她寵她,江禹城也不是不能接受一隻妖作女婿的。


  對岳父的問話,奚辭自然不會無視,溫和地道:「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郁齡奇怪地問,「還沒有完全好?」


  奚辭朝她笑了下,安撫道:「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擔心。」


  郁齡覺得他有什麼瞞著自己,不過現在還開著車,而且爸爸也在,倒也不好再問。


  車子從y市開回縣城,到縣城時,已經下午了,奚辭便先帶父女倆到縣城的老房子休息一下,順便吃個飯。


  奚辭去做飯時,江禹城和二哈在房子里好奇地逛了下。


  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二哈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好奇地到處逛著,彷彿在巡視它未來生活的地方。對每一個地方都充滿了好奇,完全就是一條無憂無慮的蠢二蠢二的狗。


  逛了整個房子后,江禹城和二哈最喜歡的便是種了很多奇花異草的院子。江禹城發現這裡的空氣比他們家陽台那兒還要清新,聯想到奚辭的身份,他覺得是不是妖比較會伺弄花草,才能將空氣過濾得這麼清新。


  金剛鸚鵡不在,隨著外婆一起回烏莫村了。


  江禹城看完了房子后,猶豫了下,跑去和閨女道:「郁齡啊,我記得你有幾個親戚在縣城,等會兒要不要過去拜訪一下?」


  郁齡正捧著奚辭給她做的飯前甜點吃著,見到父親忐忑的模樣,知道他是在意媽媽和她,所以才會在意這邊的親戚。


  說到底,他其實只是想討媽媽歡心,讓媽媽高興。


  郁齡不知道當初爸爸和媽媽離婚時,這邊的親戚怎麼看待他們。她有記憶起,他們已經離婚了,郁家這邊的親戚絕口不提她爸,就算偶爾提起,也是搖頭嘆息,覺得沒必要提似的。


  郁齡朝他笑道,「爸,沒事的,等會兒我帶你去六叔家走走,晚一些,我們還要回村呢。」


  江禹城點頭,隨閨女安排,並打電話給y市的江氏分公司的龐經理。


  剛吃完午飯,龐經理就拉著一車的年禮過來了。


  都是江禹城提前吩咐讓他幫忙購買的年禮,畢竟這是江禹城隔了十幾年再次去岳母家過年,怎麼著都得準備點禮物,還有給烏莫村那些長輩的禮物,準備得非常充分。


  反正他有錢,拿錢砸人,就不信砸不出點好感來。


  郁齡對他爸的舉動保持沉默,這樣能讓他有點信心,就由著他吧。


  拎著給六叔家的年禮,郁齡和奚辭一起陪江禹城去了六叔家開的雜貨店。


  臨近春節,街上到處都是購買年貨的人,雜貨店裡也趁機進了很多年貨,郁六嬸每天都忙個不停,趁著春節之前多賺點錢好過年。


  這樣充滿了濃郁的平民百姓生活氣息的街道,突然來了一位西裝革履的大總裁,挺讓人側目的。


  不,或者說,不管江總裁還是大小姐,或者是奚展王,都是讓人側目的存在,特別還組群過來,頓時整條街的人都看過來了。


  郁六嬸正在忙著給客人打包過年用的糖餅瓜子,忽然看到郁齡和奚辭一起過時,一臉開心,等看到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江禹城,一時間倒是沒有認出他來,直到郁齡說這是她爸,郁六嬸臉上的笑容就有點兒勉強了。


  當年郁敏敏和江禹城離婚的事情,在他們村引起很大的轟動,畢竟在鄉下這種地方,很少有人離婚,一但有人離婚,自然引人側目。特別是江禹城聽說還是b市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他和郁敏敏結婚又離婚,更是讓鄉下人震驚。


  郁家也是疼郁敏敏的,得知他們離婚後,不管是誰對誰錯,對於女婿都沒什麼好臉色。


  「原來是郁齡她爸……是回來過年的么?」郁六嬸反應很快,客氣地問道。


  江禹城瞬間變成精英總裁,交際技能上線,從容地道:「是的,難得今年沒事,就想陪郁齡回來過個年。我常聽郁齡說六哥六嫂很照顧岳母和郁齡,岳母她老人家勞煩你們照顧了,謝謝。」


  這話說得真好聽,郁六嬸心裡再彆扭,面上也忍不住笑出來。


  很快郁六叔被召喚回來了,兩個不同階層的男人坐下來聊天。


  等郁齡他們要離開時,江禹城已經和郁六叔夫妻熟悉得像經常往來的親戚一般,郁六嬸還笑著道:「你們要是來縣城,記得來我這兒坐坐,下次來吃個飯,一起聊聊。」


  江禹城微笑道:「一定,到時候就叨擾六哥六嫂了。」


  郁齡和奚辭站在一起,看她爸輕易地就攻略了純樸的縣城人,哪有先前出門時的那種忐忑?不得不感概他能將江氏發展成這樣,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不過攻略了個親戚,江禹城卻沒有多高興,他擔心的是還在烏莫村的岳母,這位才是讓他頭疼的。


  以江禹城對郁敏敏的感情,就算郁敏敏死了,他也不會置她的家人不管,特別是岳母連續幾年喪夫喪女,受到沉重的打擊,江禹城怎麼著也要關照岳母。


  可惜岳母的性格比較強硬,從來不稀罕他的關照,甚至不允許他出現在面前,省得每次看到他,就想起女兒是為了救他才死的,讓她忍不住恨他。


  江禹城也怕氣到老人家,這些年一直沒有回來過,都是叮囑郁齡或者龐經理多關照這邊。


  這次他親自回來,自然是帶郁敏敏回來探望岳母的,但也擔心岳母將他轟出門。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兩人一妖帶著一條蠢狗,在傍晚時開車回了烏莫村。


  中途坐上二太爺的驢車。


  二太爺看到江禹城時,並沒有說什麼,慢悠悠地駕著車,用蒼老的聲音,和奚辭聊天。


  二哈蹲在驢車上,狗臉上架著一副郁齡送給它的墨鏡,整條狗看起來酷酷的,看得二太爺挺稀奇的。


  等驢車到了村口,經過的村人看到他們,都熱情地和奚辭打招呼,看得江禹城都有點兒嫉妒。


  平平都是當人女婿的,人緣卻是一個天一個地,真是讓人不平衡,可再不平衡,也只能受著,誰讓他以前沒能力保護妻子孩子,才會被踹了。


  驢車停下后,郁齡和奚辭他們下車,兩個男性將行李拿下來,郁齡笑容甜甜地對二太爺道了謝,方才帶她爸和老公、一條狗,一起往外婆家走去。


  江禹城對烏莫村其實並不陌生,當年他為了追郁敏敏,曾經追到這村裡來,甚至還一度賴在這村子里幫岳父岳母干農活好贏取佳人的好感。時隔多年再過來,發現這村子似乎沒有什麼變化,要說變化,便是很多水泥瓦房換成了紅磚平房。


  按了按胸口掛著的符,江禹城小聲地道:「敏敏,我帶你回家了……」


  這聲音很低,低得近乎自言自語,只有奚辭聽到。


  奚辭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嘴地說什麼,和郁齡一起推開門扉,朝裡頭叫道:「阿婆,我們回來了。」


  外婆從廚房裡出來,身上穿著冬天的棉衣,戴著圍裙,看到外孫女和外孫女婿回來,高興極了,只是笑容很快又頓住了,雙眼死死地看著站在門扉那邊的男人,終於認出他后,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江禹城此時完全沒有在面對公司客戶或者是郁六叔他們時的從容淡定,弱弱地道:「岳母,好久不見了,我和郁齡還有敏……陪你過年。」


  「我們這種鄉下地方,哪裡能承得起江家的大少爺的光臨?這種什麼都沒有的鄉下地方太委屈了你,還是回城去吧。」外婆冷冷地說。


  江禹城有些尷尬地道:「岳母……」


  外婆又哼了一聲,看了一眼郁齡,到底沒有再說難聽的話,轉身進了廚房。


  她知道今天外孫女會回來,早早就買好了她愛吃的菜準備著,估模著他們回來的時間,在家裡做好等著他們回來,才沒有心情去理會一個不受歡迎的人。


  奚辭對郁齡說了一聲,將行李放好,就跟著進去陪外婆一起做菜,留下父女倆自己交流。


  「爸。」郁齡走到父親身邊,看他尷尬又黯然的模樣,不知道怎麼安慰。


  江禹城朝她笑了下,並沒有在意先前岳母的話,小聲地和她說道:「當年你阿婆進城找你媽媽時,你爺爺奶奶還有禹雅他們對你阿婆說過很難聽的話,當時他們說得比這些更過份的都有,不怪你阿婆。」


  所以,剛才外婆說的那些話,其實也不是純粹是諷刺江禹城,而是江家的人曾經說的。江禹城並沒有看不起鄉下人,他喜歡郁敏敏,喜歡到可以放下江家大少爺的身份,跑到這種山村角落裡討好岳父岳母。


  可在江家人看來,這種鄉下地方,簡直難以想像,江禹城金尊玉貴地長大,怎麼能忍受得了這樣落後的地方?

  郁齡恍然,同情地拍拍她爸的肩膀,看來阿婆這些年那麼討厭爸爸的原因,除了媽媽為了救爸爸而死外,還有一群豬隊友在後頭拖後腿,並未純粹是因為她媽媽。


  她可以想像,當初奶奶和姑姑她們說的話有多難聽,畢竟她們一向看不起鄉下人。


  等到吃飯的時候,江禹城厚著臉皮上桌,外婆雖然仍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但也沒有當著孩子們的面給他難堪,這頓飯吃得還算是風平浪靜的。


  吃過飯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山裡的氣溫比城裡冷了許多,整個世界是一種屬於大山的安寧沉靜。


  郁齡幫外婆一起洗碗,示意奚辭先帶她爸回房。


  江禹城進了閨女的房間,按了按掛在脖子上的符。


  隨著氣溫驟然下降,一道陰森的鬼影乍然出現。


  郁敏敏看了看周圍,認出這是老家的房子時,忍不住捂嘴想哭,然後又急急地看了看,這裡除了江禹城和奚辭,沒有看到母親和女兒。


  她要出去找時,奚辭叫住她,手裡拿了幾張符,對她道:「岳母,這是治療符。」


  郁敏敏看了一眼那治療符,深吸了口氣,朝奚辭感激地點頭,然後閉上眼睛,任由那符紙拍進自己的身體里。


  過了會兒,郁敏敏胸口上的血洞完全消失,並且身體也變得越發的凝實,經過幾個月的治療和休養,她現在的模樣和平常的鬼類差不多。


  她感覺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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