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到村子時已經快中午了,因為帶回來的東西太多,隔壁的權嬸看到,忙過來一起幫忙搬下車。


  看到驢車裡堆著的東西,權嬸忍不住咋舌,問道:「這可得花不少錢吧?哎喲,我記得這個牌子的奶粉,聽說是國外進口的,只有在港島那邊才買得到,營養非常豐富,我家大閨女還寄過兩罐回來給她爺爺……」權嬸拎著一個大袋子裝的老年人的奶粉。


  郁齡搬著裝衣服大箱子,一邊道:「其實不貴的,而且這些東西是別人送的。」


  「誰這麼大方?」


  「是媽媽高中時的校友。」


  權嬸聽后,看了外婆一眼,見外婆臉上沒什麼不愉快的神色,便真的以為是郁敏敏高中時的校友送的,樂呵呵地誇了一聲,幫著將驢車裡的東西都搬進屋子裡,然後回自家裡端了一壺早上煮的藥茶過來。


  大山裡的各種草藥很多,村民們對這些如數家珍,每個季度要喝什麼草藥煮的茶都瞭然於心,家家戶戶都備著新鮮的草藥煮的藥茶,長年累月地喝,對身體有極大的好處,村子里的人很少生病。


  聽說外婆回來了,那些在家裡休息的老人搖著一把蒲葵葉做成的蒲扇過來找外婆嘮磕,很快地屋子前的走廊下便坐了幾個老太太,一人手中一杯權嬸拿來的藥茶,然後開始聽外婆說這幾天在城裡的事情,去了什麼地方之類的。


  郁齡洗了一盤水果,端著一些老人們也可以吃的點心過來,坐到他們身邊聽老人們閑聊,直到午餐時間到了,家裡已經煮好飯的人紛紛邀請他們到家裡吃午飯,不用自己再花時間煮了。


  村子里似乎沒什麼變化,依然是熱熱鬧鬧的。


  下午郁齡將帶回來的東西整理歸置好后,便給鄰居們送他們從市裡帶回來的水果點心和y市的特產,龐經理準備的東西太多了,送了一圈還有剩餘。


  隔了幾天沒回來,晚上睡覺的時候,郁齡明顯感覺到夜晚的村子熱鬧了不少,不僅狗叫聲吠得像要斷氣,那些莫名的沙沙聲也多,她將臉埋到枕頭裡,裹緊了被子,將雜念清空,這才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好覺。


  屋前的一塊地方種了一株四季桂,是村子里最高的四季桂,有四米高,一年四季花開不敗,香飄四季,花落到地上都沒人來摘。四季桂旁的地方,還有一叢月季花,粉的、紅的月季綻放,色澤鮮活明亮,格外喜人。


  郁齡回來的時候,不僅四季桂正在開花,月季花也開了。


  郁齡開始了寧靜的鄉下種田生活,每天都過得悠閑自在,比外婆還像個老年人,儼然就是遊手好閒的代表。


  外婆擔心她無聊,每天村民上山時,都會問她去不去。


  郁齡自然是不去的,可不想又遇到野豬了,雖然最後有驚無險,可也挺考驗人的承受力不是。外婆笑了笑,並不勉強她,自個每天悠然地轉來轉去,拾掇家裡,收拾菜地和田地,就算沒有事,也能找出點事情來做,好像雙手從來沒有閑下來過。


  每當這時候,郁齡便會說:「阿婆你歇一歇行么?明明沒什麼事情,可你總要找點事來忙,不累么?你現在的身體可不比以前,能休息就好好休息。」


  「不干事我幹什麼?天天閑著反而閑出病來,人老了,就是要找點事來忙,省得懶出病來。」外婆一邊說著,一邊又惦記著菜地里已經可以收的豇豆和青瓜,拎著菜籃子又要出門。


  老人家閑不下來,郁齡也只好跟著外婆轉。


  時間不知不覺便進入五月份。


  五月初時,村子里來了陌生人。


  「郁齡姐。」郁官香剛從山上回來,連竹簍都沒有放,就跑過來了,一臉興奮地和她說:「我聽人說村裡來了一位測風水的大師,據說是來看咱們村子里的風水的,有個市裡來的有錢人想在咱們村子里選塊地,建個渡假的別墅哩。」


  郁齡微微蹙了下眉頭,沒有說話。


  「不會是騙人的吧?」外婆懷疑地道,「這年頭騙子多,電視上不是都那麼演的,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神棍,會看風水么?」


  郁官香忍不住笑起來,「七奶奶,你也知道神棍啊?我看那風水先生穿著打扮,好像挺有本事的,應該是真的吧,既然是城裡的有錢人請的,想必是有點兒本事的。哎,還不知道是哪個有錢多得沒處花的想在咱們村子里建別墅呢,那人真怪,竟然跑到這種路都不通的深山老林里建別墅……哎,如果那個人能給咱們村子修一條路就好了。」


  恰好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兒經過,聽到這話,開口就慢悠悠地道:「小閨女,你這話可不能亂說。」


  「大太爺!」郁官香被他嚇了一跳,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嘟著嘴道:「你怎麼突然在人家後面說話,會嚇死人的。」


  大太爺手裡拿著一把破口的蒲扇,那蒲扇顯然是經常不離手,手柄光滑烏黑,扇面上沾著很多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污質,星星點點的,有點兒發黑。


  大太爺用手中的蒲扇朝郁官香揮了揮,顫悠悠地道:「咱們村可是塊風水寶地,祖宗傳下來的,可不能輕易破壞,修路會破壞風水的,惹怒了山靈可不好了。哎,小傢伙們不懂事啊,總想要修條路,修了又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大太爺嘴裡念念有詞,因為年紀大了,加上口牙不好,聲音有些含糊,要很仔細地聽,才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不過對於年輕人來說,那種夾雜著濃重鄉音的話,還是很難聽得懂,只覺得老人家年紀大了,變得古里古怪的。


  大太爺是村子里年事最高的老者,聽說已經有一百多歲了,看起來儼然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小時候,每次郁齡回村見到他,都覺得這位大太爺看起來真是太老了,擔心可能下次再回來就見不到他了。偏偏直到她長大了,大太爺依然活得瀟瀟洒灑,沒有一點兒要撤手人寰的意思。


  大太爺念嘮了一通她們聽不懂的話,最後對她們咧開一口稀疏的牙齒嘿了一聲,說:「小閨女們看著,這風水啊,是改不了的,誰來也不能改!」然後就走了。


  郁官香和郁齡面面相覷,被大太爺這麼一打岔,郁官香也不好再說什麼,和郁齡閑聊兩句就走了。


  外婆擦了擦手,也叫郁齡回家去吃飯,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第二天早晨,迎著燦爛的朝陽,郁齡頭上戴著一頂遮陽的草帽,慢吞吞地往田裡的菜地走去。


  她打了個哈欠,眼睛被燦爛的朝霞刺得眯了起來,迎面就見一個穿著一件墨青色長褂的男人走來,不禁怔了下。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楚這人的面容,是一個容長臉的中年男人,頜下蓄著小鬍子,臉頰微瘦,使他看起來有點兒陰沉,他手裡拿著一黑一白的兩顆圓球,那圓球有嬰兒拳頭般大,在手裡不斷地轉動著,一邊走一邊看。


  中年男人的目光很快落到她身上。


  那是一雙陰翳沉沉的眼睛。


  郁齡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慢吞吞地走過,與他擦肩而過。


  「等等……」


  郁齡當作沒聽到,腳步快了幾分,可她沒料到身後那中年男人竟然會在村子里對她出手,手臂被人死死地鉗制住,拖著她轉了個身。


  中年男人陰沉的臉上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在那瘦長的臉上,不僅沒有達到親和的效果,反而顯得有些猙獰,「小姑娘,別走這麼快,我有點事問你。」


  郁齡皺眉,「風水先生,能先放手么?」他的力氣非常大,鉗製得她動彈不得。


  中年男人笑了笑,另一隻手上抓著的兩顆圓球以一種飛快的速度交錯旋轉著,發出一種肉眼看不到的氣,那氣亮了起來,讓中年男人有些吃驚,終於肯定了先前陰陽雙磁球會發出共振聲緣於這女人,不由得抓得更緊了。


  郁齡啊了一聲,正要動手,突然那中年男人被一股力道掀飛出去,而她也受到連累,差點要栽倒在路邊的田裡時,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身體跌進一個懷抱里,陌生的氣息瞬間包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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