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223 大冬訓

  而今日,冠軍侯那一番話來回說,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心思究竟是如何的,卻不禁想哭。


  他竟是真的喜歡上了杜慎。


  喜歡便喜歡了,只是他們空有著未婚夫妻的名義,杜慎卻是心中另有他人。


  也許是一個能夠紅袖添香的溫柔女子,能和他花前月下,能與他白頭唱和,只是卻絕對不是自己。


  杜慎臉色微微一變,似乎看出了孫晉江眼底深處掩藏著的嘲弄,心底里不由搖頭,情之一物當真是害人不淺。


  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一個看得順眼的,竟還是被誤會了。


  「你就那麼著急嫁給我?」


  孫晉江正在氣頭上,聽到一個「嫁」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願意娶誰就去娶誰,平遙公主那母老虎你想要娶大可以去呀,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本事比得上杜謹之!」


  杜慎聞言不由皺眉,「杜謹之是誰?」


  「你管得著嗎?我走了!」一想到杜慎竟是要娶別人,不知道為什麼就連嗓子眼他都是疼的,剛才喝的那茶水都成了□□。


  而他親手給自己斟的茶,適才他還甘之若飴,想想真是可笑。


  眼見得孫晉江要走,杜慎也沒工夫計較那「杜謹之」到底是何方神聖了,只是一把拉住了孫晉江的手,再也不管什麼禮教之防,「你走了,誰嫁給我?」


  「愛誰……」孫晉江忽然愣在了那裡,臉上滿是疑惑,有些不解。


  似乎剛才杜慎說的就是——你就那麼著急嫁給我?


  他說的是你,而不是她,更不是別人,莫非,莫非……


  「傻丫頭,我要娶的人從來都只是你罷了,想什麼呢。」


  孫晉江愣在了那裡,卻是為了那三個字,「傻丫頭」,他可不是什麼丫頭。


  杜慎固然能面對孫家小姐說出這話,可是一旦得知孫晉江並非女兒身而是男兒郎,他又是否能說出這綿綿切切的情話?


  「我,我……」孫晉江抬起了頭,卻見杜慎竟是緩緩落下了唇,似乎要印在自己心口似的,他不由驚慌,連忙往後躲了一下,卻是腰眼撞到了桌子角,頓時疼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沒事吧,晉兒?」


  晉兒……孫晉江渾身哆嗦了一下,感覺著眼前的人孫乾f附體了似的不由一個寒顫,連那疼痛都消了七八分。


  「杜公子,我們沒那麼熟,您別說的這麼親……」


  話還未說完,卻被杜慎堵住了嘴唇,那一雙眼眸中寫著些不滿,以及笑意,「說什麼傻話呢,還疼嗎?」


  不知道為何,聽到杜慎這一句孫晉江卻是想哭。


  從來不曾有人問過自己是不是很疼,也沒人說疼就哭出來。


  他的人生一直活在隱忍之中,就算是落淚也是在人後,人前再多的痛苦卻也要學會笑,笑著去隱藏眼底深處的淚水。


  就算是活在孫晉江的世界,可是卻也是小心的,家人不敢去親近,還有一門婚事逼迫著,整個人都活在水深火熱中。


  他雖是喜歡苦中作樂,可是再甜的松子糖伴著黃連苦湯也是滿嘴苦澀。這等小傷小痛其實算不了什麼,可是他就是忽然間想落淚,特別的沒出息。


  「可是假如我騙了你呢?」今天他可以倚在杜慎肩膀哭,可是有朝一日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會覺得噁心,更想要殺了自己而後快呢?


  瞧著那臉上寫滿了恐怖和擔憂的模樣,杜慎不由笑了起來,「那麼我會找你好好算賬的。」瞧到孫晉江臉色驀然一變,杜慎連忙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思,「你又能騙我到哪裡去,放心,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是有我的。」


  驟然聽到這麼一句,孫晉江心底深處的弦終於鬆了下來,只是臉上卻還是帶著惱怒,「你現在說的好聽,誰知道到時候會如何?」


  若非如此,天下間又豈會有這般多的怨侶?


  「你竟是不信我?」杜慎一臉受傷模樣,最後卻是笑了起來,「不如我給你寫下欠條,若是我杜慎他日食言,只讓我把自己賠了你,可好?」


  哪見過這般不要臉皮的人?虧了還是出身大家,孫晉江不由嘀咕道,「你這買賣卻是穩鑽不賠的。」


  杜慎見她幾分小女兒姿態,可是卻又磊落大方不似尋常女子不由再度笑了起來,戳了戳孫晉江的額頭道,「這樣,我才配得上你不是?」


  朝廷重農抑商這些年來雖不曾像是過往那般嚴重,可是孫晉江卻也是清楚讀書人從骨子裡是看不起商賈人家的。


  他們出入煙花之地尋歡作樂,貪圖那美嬌娘是那解語之花,只是最後一朝芳華落去紅顏老,這昔日的解語花多數成了商人婦。


  一些個文人對此自然是不滿,又站在殘花面前指責商人重利輕別離,卻不想當初是誰始亂終棄,最後讓那紅顏憔悴的。


  商人和文人之間的鴻溝絕非一朝一日形成,也不會一夕之間瓦解。


  可杜慎竟是絲毫不計較,孫晉江想通了這裡面的關節,內心無不強烈震撼。


  他為什麼會這般,難道就真的是那麼喜歡……自己?

  孫晉江微微羞愧,總覺得這感情是自己偷來的,不會長久。


  「胡說什麼呢。」孫晉江啐了一口,卻見杜慎不知何時尋來了紙筆,字跡洋洋洒洒落在了那宣紙之上。


  「收好了,將來若是我辜負與你,你大可以去找父親尋個公道,他老人家可是對你十分滿意的。」


  杜太傅!

  孫晉江一驚,難道自己一頓飯就把大周朝廷上最硬的一塊老骨頭給啃了下來?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吧?

  孫晉江還在愣神,杜慎卻是悄悄附在了他耳邊道,「老頭子很是喜歡你的手藝,可是將來你要出嫁從夫不是?咱們搬出去住吧。」


  不明所以,孫晉江已經點頭答應了下來,「好。」


  等他回過神來卻見杜慎正看著自己笑,笑意中透著十足的古怪,以及滿意。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孫晉江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麼呢!誰,誰要嫁給你!」他一個男人,怎麼嫁人呀。


  何況,那可是杜太傅,自己見了面都可能腿軟的人,要他拒絕,怎麼可能。


  再者,若是杜太傅知道了自己真實身份,怕是對自己就沒有一星半點的喜歡了。


  「我……」


  「這個算是你我約定的信物。」孫晉江話還未說完,手裡就被塞進去了一塊玉佩,上面只有一個字體工整嚴謹的「慎」字而已。


  「我……」


  孫晉江再度開口卻又被杜慎擋了回去,「看了你也沒什麼好送給我的,算了還是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說吧。」


  孫晉江離開的時候有些魂不守舍,只是手裡卻緊緊抓住那塊玉佩,似乎握住了自己的性命似的。


  紅袖和老管家看自家主子走神,乾脆護在了左右也不說話,只是目光里卻還是透著些擔憂。


  「公子,你怎麼可以把玉佩給她!那可是當初皇……皇上賜給你的。」


  杜慎聞言一笑,「賜給我的不就是我的?這點小事,皇上不會介意的。」何況,那個「慎」字,又哪裡是賞賜?分明是告誡父親罷了,皇權呀,容不得半點沙子的。


  「可是,可是,你這樣子要是讓老爺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寸心急的頭上都是虛汗,只是杜慎卻不以為意,「那就別讓他們擔心不是了?忠伯,那邊不用再去打探了,就此為止。」


  忠伯點了點頭,也沒問什麼,倒是寸心聞言不由一驚,旋即笑了起來,「難道少爺你找到那人了?」


  杜慎轉過了頭去,看著後面空無一人的街巷不由唇角維揚,「倒是找到了,只不過她還不想說罷了。」


  只是,看來自己的速度還真要加快了些,不然總是讓他的「小娘子」擔驚受怕也不好。畢竟,他杜慎的人可不能任由別人欺負,哪怕是她的家人也不成!

  「去洛陽打探的可是傳來了消……」杜慎話還未說完,卻聽到後面一聲聲呼喊,「杜慎,你給我站住!」


  主僕三人聞言頓時都臉色一變,尤其是寸心,簡直是怕了這聲音,可是看到自家公子臉上的笑容,忽然間他覺得這次不一定是誰倒霉呢,反正不是自己就好。


  「杜慎,你為什麼一直躲著我,倒也給本公子一個說法!」


  柳彥很是惱火,明明最是倒霉的是自己,明明和顧玦矯情最深的是自己,可是現在自己卻是被排除在外了,別說顧玦自己見不到,就連杜慎都躲著自己。


  他該誰欠誰了呀,明明他才是最倒霉的好不好!硬生生被冠了一頂綠帽子,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清廷兄花前月下恩愛無雙,哪容得了我們打擾?自然是躲得遠遠的,不要礙了清廷兄的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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