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桃嬸當他們是喜歡聽八卦的人,正好自己無聊,陶家這檔子事兒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也算不上什麼秘密,就都一五一十地同顧升和南山說了。


  「孟清河嫁給陶明的第一年,就懷上孩子了,」桃嬸看向顧升,「你知道的,懷孕的女孩子,情緒不穩定,偶爾會發點小脾氣。」


  顧升:我沒懷過孕,怎麼會知道懷孕的女孩子情緒不穩定。


  他還是附和道,「沒錯。」


  「童老太太好聲好氣地待她,希望她能為陶家生個大胖小子出來。直到隔壁的鄰居無意中提了一句,你媳婦兒的肚子圓圓的,看樣子是個女兒。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童老太太把這句話給聽進去了,回家後有意無意瞅著她媳婦的肚子看,越看越圓,心裡基本確定已經是女兒了,就找了穆醫生過來看。」


  桃嬸不斷揮動著麥秸扇,她人胖,特別怕熱。


  「穆醫生來看過之後,說是女兒吧。」


  桃嬸點頭,「穆醫生來把脈之後,確定是女兒。陶家一心想要的是兒子,家裡條件又不好,多一個人,就是一張要吃飯的嘴。一聽是女兒,童奶奶急了,那幾天陶家人都是愁眉苦臉的,都在糾結是否把孟清河肚子里的孩子給打了。最後是童奶奶拍板決定,把孟清河肚子里的孩子給打了。童奶奶私下裡跟我們這些鄰居聊天,說是受夠了孟清河懷孕的時候,一副她是天的模樣,童奶奶讓她看看,如果懷的不是兒子,那孟清河什麼都不是,」桃嬸撇過頭,一副十分不忍的樣子,「我們去看了,那胎兒都六七個月了,已經成型了,就那麼血淋淋的被放在臉盆里。」


  說到胎兒的時候,桃嬸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能看的出來,見到那幅場景時,對她心裡的打擊挺大的。


  南山聽了一陣唏噓,靠把脈測男女這方法一聽就不靠譜。可偏偏陶家人信了,葬送了一條小生命,愚昧無知到了沒有邊際的地步。


  桃嬸壓低了聲音,「你們知道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作為一個稱職的聽眾,南山問道。


  「一想起這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桃嬸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頭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他們把死胎給吃了,說是大補。還給孟清河吃了些,騙她說是豬肉。」


  這和吃人有差別嗎?吃得還是自己的親人。


  南山聽了后,胃裡直犯噁心,忙喝了口茶把噁心勁兒給壓下去了。


  她沒敢問桃嬸這事兒孟清河知不知道,實在是太悲哀了。


  「孟阿姨好可憐。」南山面上流露出一絲難過同情。


  桃嬸聽了,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又頓了頓,自然自語了一句,「也算是因果報應吧。」


  南山重複了一遍,「因果報應嗎?孟阿姨那麼善良的人,會做出比童奶奶還可惡的事情來?」


  桃嬸不以為然地笑笑,「沒什麼。」一副不欲多談地表情。


  「十點半了,做飯的時間到了。」


  客廳的帘子被掀開,走進來一個胖胖的男人,和桃嬸很有夫妻相。


  桃嬸站了起來,對顧升和南山說道,「我老公催我去做飯了,以後有時間咱們再聊,」又笑了笑,推銷道,「你倆要是不喜歡住在童老太太家,就搬來我家住吧,我家還有空餘的房間,房租還可以打八折。」


  顧升婉拒,「不了,一周的房租已經付了。這麼早退房,租金和押金可就拿不回來了。」


  「你倒是了解童奶奶。」桃嬸打趣道。


  既然桃嬸要去廚房做飯了,顧升和南山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陶家也快開飯了,桃嬸我們走了。」南山同桃嬸告別道。


  「慢走啊,」桃嬸收拾著桌上的瓜子殼,「我就不送了。」


  顧升和南山挑陰涼的地方,不急不緩地朝陶家走去。


  自從聽了桃嬸的描述后,倆人對陶家的感官印象,差了不止一點兩點。


  ……


  一進院子,南山就看到孟清河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剝豆子。


  想起早先年她的遭遇,南山心情複雜,走上了前去。


  孟清河發覺有一片陰影籠罩了自己,一抬頭就看到南山有點憂傷的表情,她問,「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是偏頭疼加重了嗎?快去床上躺一會兒,」又絮絮叨叨地說道,「今天吃醬燒毛豆和肉,是自家釀的甜醬,味道一定好。」


  南山半蹲了下來,也剝起了豆子。


  「我馬上弄好了,你快點去休息吧,等做好飯叫你。」


  南山笑了笑,「我哪有那麼脆弱。」


  「嗯,年輕人多動動有利於身體健康,」孟清河低頭剝豆子,問道,「顧升呢,怎麼沒有瞧見他。」


  平日里,倆人都是形影不離的。


  「他啊,」南山把剝好的豆子放到了塑料籃里,「有點事情要處理,在桃嬸家。」


  南山和顧升走了沒多少路,就被追來的桃嬸給截住了。桃嬸氣喘吁吁地通知顧升,有他的電話。


  應該是公司的事情,顧升就讓南山先過來了,他去和電話那頭的人溝通去了。


  兩個人剝豆子快,一會兒工夫,就都剝完了。


  孟清河伸了個懶腰,舒展著筋骨,「我去河裡洗毛豆了,外頭太陽曬,你就不要出來了。」


  南沙說,「嗯,我回房間了。」


  「顧升回來了。」孟清河抬頭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顧升。」


  南山轉頭,朝他伸出了手,示意他拉她一把。蹲的太久了,腿有些麻了。


  顧升笑笑,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微微使力,南山就站了起來。


  她站定,蹲了太久突然站起來,頭有點眩暈。


  南山問,「公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決策嗎?」


  「沒有,」見她好奇,他失笑地答道,「歷名明特地打電話過來問,那袋子東西用的怎麼樣了,需不需要再送來一點。」


  南山:……


  顧升聳了聳肩,「我早說了我是無辜的,」他擰眉,「我依舊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一副這下你該相信我了的表情。


  南山說,「……他是我見過管得最寬的助理。」


  顧升朝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所以,我必須獎勵他。」


  因著歷名明的緣故,他差點就睡地上了。若是歷助理再自作聰明一次,估計床是真的沒有得睡了,他只能睡床底下了。


  南山覺得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還沒等她問獎品是什麼,顧升就回答了,「我把他今年的年終獎統統等價值地換成了……」他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眼神。


  歷名明的年終獎有不少,換成那個的話,估計這輩子都不用去買了,南山默默為他鞠了一把淚。


  ……


  由於天氣熾熱,整個村子像個火爐似的,壓根就不能出去幹活。


  因此下午十二點到三點,陶家人待在了家裡,午睡休息。


  顧升和南山根本就沒有機會潛入任何人的房間,只好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房間,養精蓄銳。


  窗外大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地叫著,有些惱人。


  南山翻來覆去睡不著,兩個人又講了些話,稍稍來了些困意,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


  醒來后她成了桃嬸手中的大蒲扇,桃嬸慢悠悠地扇著,讓她有些頭暈。


  桃嬸夫妻倆正躺在床上聊天。


  「今年特別熱,早知道就不要種西瓜了,都被曬死了不說,還浪費肥料錢。」


  桃嬸皺眉,「還不是你想吃,要我說,還不如種冬瓜呢。」


  「冬瓜有什麼好吃的,馬上人都長得像它一樣胖了,」桃嬸老公反駁道,又說,「那三兄弟要在我家住多長時間?」


  「嘿嘿,我也不知道,房租是周結,我希望越長越好,」桃嬸見他老公不是很開心的樣子,「怎麼,他們惹你了?」


  桃嬸老公擰著眉頭,「惹我倒是沒有,就是他們三人長得太壯,我有點怵他們。」


  特別是黑二山,板著一張臉,就像黑社會似的,人人都欠他錢。


  「我瞧著挺好的,說話禮貌又客氣,你平時說話注意點,不要去惹他們就沒事了,我倒是希望顧升能多介紹幾個客人給我,這樣我們靠租房間就能賺不少錢了。」


  「顧升?就是那個長的唇紅齒白的小白臉吧!」


  桃嬸不贊同,「什麼小白臉,這叫好看。李嬸還想把她家的姑娘嫁給顧升呢,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了還有這個想法,太不要臉,真當自家女兒是天仙了,也就村支書家的兒子沒有眼光,看上了她家的女兒,」她瞥了他一眼,「我警告你,平時不要和姓李的走太近。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桃嬸老公幹笑道,「我哪敢啊,你和顧升聊了什麼?」


  桃嬸撇撇嘴,「沒什麼,就陶家的八卦事情。」


  「你該不會把……」桃嬸老公一臉緊張。


  南山屏息,精神高度集中地聽著桃嬸老公接下來的話語。值得他緊張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沒想到桃嬸立馬就打斷了他,「當然沒有,我知道輕重的。你知道嗎?童老太太想帶著孟清河去看穆醫生,因為她的肚子沒有動靜。」


  南山有些失望,似乎和真相擦肩而過了。


  桃嬸老公咋舌,「孟清河同意了?她怎麼可能還會相信穆醫生,不把穆醫生當仇人就不錯了。」


  當年這事兒鬧得蠻大的,就是童老太太,都把糞潑到了穆醫生家。


  可人都有個傷風感冒,陶家人不可能一輩子不生病,這穆醫生又是這村子里唯一的醫生。最後,童老太太拎了只老母雞去道歉了,說是她媳婦兒這事不怪穆醫生,只怪她媳婦兒自己命不好。


  「那麼多年沒有孩子大概是急了吧,」桃嬸猜測道,又嘆了一口氣,「孟清河有今天,說是報應也不為過,我對她自始至終都同情不起來。」


  「她當年也是個孩子,不懂事。」桃嬸老公替孟清河開脫起來。


  桃嬸冷笑,「不小了,該懂的都懂了。」


  南山聽桃嬸說的話,推測孟清河年輕的時候,似乎做錯過事情,是不可原諒的那種。


  可她聽了半天,都沒有聽桃嬸提起那件事情到底是什麼,南山聽了有些干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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