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啊哦,」顧升嘴巴微微張開:「我就是……隨便說說。」


  南山不留痕迹地掃了他一眼,這隨便說說可真厲害。


  「厲害。」小眉朝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太陽升了起來,溫度逐漸上升,炙熱地烤著大地。


  小眉焦急地在沙灘上來回踱步。


  她問:「還是打不通嗎?」


  南山放下了在耳邊的手機,「沒有一點信號。」


  昨晚的大風大雨,破壞了李周村周圍的通信設施。


  乾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唯一的方法就是開闢一條路出來,耗時又耗力。


  顧升開口說:「三天後,會有一艘船來這裡。」


  他怎麼知道?南山和小眉看著他。


  見此,顧升解釋道:「是我顧家的船,事先約好的,那天過來接我。」


  按照以往的規律,歷練個五天就會有人來接了。


  聽到事情有轉機,南山心裡那根繃緊的弦稍稍鬆了一點。


  「我們盤點下食物。」


  這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若是食物不充足,會難熬很多。


  南山和小眉來時,帶了些壓縮餅乾之類的食物,現在勻給了顧升一些。


  三人的食物就平均了。


  吃的只夠支撐他們四天,他們打算第五天不吃飯了,等船來了去外頭吃頓好的。


  ……


  前路不通,南山等人只得原路返回。


  路上遇到了雙手抱胸的大黃牙和馮強。


  「你們怎麼還沒有離開?」


  馮強驚詫,原路返回是幾個意思。


  顧升聳了聳肩,「山體滑坡,路被堵了。」


  大黃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就當一回兒好人吧,」他從兜里掏出了手機,「讓我兄弟開船送你們回家。」


  顧升實誠地道,「沒有信號,我們和外界是徹底斷了聯繫。」


  大黃牙放下了手機,低聲咒罵了一聲,「真倒霉。」


  如今這裡算得上人跡罕至,估計發生了山體滑坡這事,除了他們,沒有人知曉,等待援救是不現實的事情。


  「放心,三天後,會有船來這裡。」


  大黃牙斜睨著他:你又知道了。


  顧升找了個借口,「本是想在這裡待上五天的,事先聯繫好了離開的船。」


  「靠譜啊,兄弟。」


  大黃牙的大手剛想搭上顧升的肩膀,被南山拍開了。


  「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看著他滿嘴的金牙,一看就不是正經的大黃牙。


  大黃牙眼球轉了一圈又一圈,笑著說道,「兄弟,不如我替你算命吧。」


  「你?」


  顧升瞧他的樣子,不像是個會算命的。


  「你以為我這大黃牙的稱號是什麼來的。我所學的算命門派,以牙齒的顏色代表身份地位,知道我爺爺是什麼牙嗎?大黑牙,」大黃牙侃侃而談,「想知道我真名是什麼嗎?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不想知道。」


  顧氏恐怖片守則六: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當然,像大黃牙這種話多的,一般也死的早。


  大黃牙語塞,一心跟顧升耗上了。


  「這樣吧,我給你算姻緣吧。」他跟在顧升後面說道。


  顧升無奈,「真不用了。」


  實則豎起耳朵聽了起來,其實他還蠻感興趣的。


  顧升和老黃牙聊了幾句,了解了其的性子,別人越忽視,大黃牙會越急著找存在感,不怕他不說。


  老黃牙跑到了他的面前,一邊倒退著走路,盯著顧升的臉好一會兒。


  「你叫顧升,名字取得不錯,節節高升,」老黃牙搖頭晃腦地說道,「升得太高,太虛了,容易掉下來,這樣不行。」


  老黃牙看著南山眼前一亮,「這位姑娘就不錯,南山,」又對面前的顧升說,「你看,她就是一座大山,把你壓住了。」


  南山冷冷地盯著大黃牙:你才大山,你全家都是大山。


  顧升十分正經地看了眼南山,仔細回憶著與她的點點滴滴。


  長得賞心悅目,性子也勉強算……好,一起患難……


  他看了南山一眼后,又偷偷瞄了她一眼,又一眼。


  然後,耳朵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他撇過了頭,心裡感覺,他和南山還挺合適的呢,以後他們倆的小孩顏值一定秒殺所有幼兒園的小朋友。


  南山朝小眉使了個眼色。


  小眉會意,說:「大黃牙,你記錯了,我才是南山。」


  大黃牙眨了眨眼睛,「我沒記錯啊,我說的就是你。可能我的眼神經常飄移,讓你們產生了誤會。」


  什麼?!


  顧升看了眼還不算熟悉的小眉,粉紅色的泡泡滅了一顆。


  他不管,顧升和南山這兩個名字多配啊。


  大黃牙自顧自地說,「像顧升這種*絲男,應該有個如山般可以依靠的賢內助,才能飛得更高。」


  「啪」一聲,顧升眼神絕望,粉紅色的泡泡徹底滅了。


  這個老黃牙,就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


  大黃牙見南山和小眉驚詫的樣子,挑了挑眉,「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你說的非常對。」


  「有道理,大師就是不一樣。」


  大黃牙擼了一把頭髮,「知道我看面相靈驗了吧,」他接著說,「既如此,就聽我最後一句吧,不要去那棟屋子了,我看到了很濃重的煞氣,你們去了可能有血光之災。」


  大黃牙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一臉神秘的樣子。


  顧升看了他一眼,廢了半天口舌,原來在這等著呢。


  南山等三人是半點也不信大黃牙的鬼話。


  見對面一行人都不說話,大黃牙急了,「你們倒是說句話啊。」


  「哦。」沉默許久的南山開口。


  然後呢,大黃牙滿臉期待的看著南山,希望他們知難而退。


  又是長久的沉默。


  至始至終沒有開口的馮強忍不住了,「算了吧,他們壓根一點都沒有信。」


  大黃牙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馮強一眼。


  大黃牙:我覺得還可以拯救下。


  「我看你們去意已決,我算命之人,怎麼忍心你們受到傷害,」大黃牙從褲兜里掏出了幾張黃符,「熟人價,998。」


  顧升沉默,默默從包里掏出了一疊黃符。


  斗符,誰怕誰啊!

  看著眼前這上好的符紙和上頭的硃砂,又看看自己手上皺巴巴的黃符。


  大黃牙第一次覺得羞愧了。


  顧升等人走了好遠,大黃牙還在風中羞愧中。


  ……


  門半掩著,沒有關緊。


  南山推門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陳林和安如悔。


  兩個人坐在桌邊,手上拿著一捆繩子。


  靠的極近,看樣子是在秘密商議著什麼事情。


  一見他們進來了,安如悔忙把繩子塞進了包里,舉動慌張。


  安如悔大聲問道:「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山體滑坡,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也沒有信號。」


  陳林愣怔,「這麼嚴重?」


  「阿林,我們該怎麼出去。」安如悔看著陳林。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來之前就安排好了船隻過來接我,到時候順便搭載你們一程。只不過船要三天之後才到,這幾日就要麻煩你們了。」


  陳林想了想,「那就如此吧。」


  屋子裡空蕩蕩的,南山等人進來后,並沒有看到孫若軒的身影。


  南山問:「還有一個人去哪裡了?」


  「去打水了。」


  「哦。」


  南山沒有多問,看那兩人的情況倒像是故意支開了孫若軒,謀划不可告人的事情。


  她又有些不懂了,若是這對情侶謀划的事情是把孫若軒排除在外的,為何還要把他帶過來。


  秘密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嗎?


  ……


  南山進屋沒多久,大黃牙和馮強也推門進來了。


  「山體滑坡,我……」


  陳林打斷了他的話,「我們知道了,今天天氣晴朗,你們還是去另外地方找住處吧。」


  陳林擋在了大黃牙的面前,不願讓他和馮強進去。


  「哦,為什麼他們三人可以?」


  大黃牙對陳林的拒絕不以為意。


  「他們能帶我們離開這裡。」


  剩下的意思不言而喻,除非能給陳林帶來好處


  否則,住在這裡面免談。


  「早說嘛,」大黃牙從口袋裡拿出了黃符,「熟人也只給888的平安符,現在免費送你了。」


  顧升:為什麼到我這兒就要999了,不止是神棍,還是個奸商,無恥。


  陳林看都沒看那黃符一眼,「我不需要,我覺得你倒是蠻需要的。」


  陳林緩緩地抬高了手,上頭是一把扳手,是顧升剛才默默遞給自己的。


  「嘿嘿,」老黃牙乾笑兩聲,「年輕人不要那麼衝動嘛。」


  ……


  陳林手搭在門把上,正要把門關上。


  見陳林油鹽不進的樣子,老黃牙收斂了弔兒郎當的笑容。


  老黃牙被陳林的油鹽不進的態度給氣到了,昨天進屋以來,陳林對自己還有屋子的態度,根本就不像是屋主人的態度。


  外人進了陳林家二樓大半個小時,陳林竟然沒有半點反應。


  當時老黃牙就起了疑心,現在就詐他一詐。


  「實話跟你說,馮強穿著開襠褲開始,就在這裡浪蕩,從來就沒有見這裡來過人,你現在跟我說,這房子是你的,鬼信,」老黃牙重重地用手拍了下門,抖下來兩層灰,「我黃爺不戳穿你,是給你面子。要是你另一個兄弟孫什麼軒,跟我說他是這房子的主人,我黃爺倒也能相信幾分。」


  馮強心想:我住在山的另一頭,穿著開襠褲就敢來這屋子玩,真厲害。


  馮強沒有戳穿老黃牙,挺胸,配合地惡狠狠地盯著陳林。


  南山三人一直在注意著門邊的動靜。


  那邊氣氛劍撥弩張,十分緊張。


  突然,顧升冷不丁地開口,「門要倒了。」


  「什麼?」


  就聽到一陣吱吱咯咯酸得掉牙的聲音后,「砰」一聲,門重重地落到地面上。


  陳林往側邊躲了幾步。


  南山和小眉齊齊看向顧升:「服氣。」


  顧升表情不可置否,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就看到門的銜接處有幾顆螺絲鬆了,鐵片上都是銹。


  思考著這門撐不了多久,在老黃牙砸門的時候,他看到用來固定螺絲的鐵片掉在地上,就隨口一說而已。


  沒想到就收穫了南山對自己崇拜的眼神,顧升想,他以後得多說說。


  ……


  「為什麼你想到的是孫若軒,而不是我?」


  陳林沒有顧及這門,執著於這個問題。


  老黃牙內心的小人輕輕擊掌,果然賭對了呢。


  「樓梯邊上掛了一幅畫,是女主人的肖像畫,長相和孫若軒有四份像。」


  他昨日上樓的時候,沒注意腳下樓梯板的洞,差點摔下來,手立馬撐著牆面,不小心碰到了那幅畫,沾染了滿手的灰。


  也藉此契機,看清了那幅畫。


  是個穿著旗袍的女子,臉上帶著愁苦的笑容。


  陳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走到他身邊,湊近了他耳朵說:「你進來住進來,只有一個條件,別再說類似的話。」


  「我說什麼了嗎?什麼都不知道啊,」老黃牙看向馮強,「你剛才聽到我說什麼了嗎?」


  馮強老實地回答:「你剛才說……」


  老黃牙拍了一下馮強的頭,「強子,你咋這麼不開竅呢。在外頭站了那麼久也累了,我們去裡面坐一會。」


  老黃牙和馮強仍舊坐在了顧升不遠處。


  至於那扇門,陳林沒有管它。


  按照他的話來說,進出方便了不少,等到了晚上再把門靠上也不遲。


  ……


  幾人相處地倒也算得上平安無事。


  到了下午的時候,又開始下起了暴雨,直到晚上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臨睡時,樓上突然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還有「咕嚕咕嚕」的滾動聲。


  所有人頓時睡意全無。


  「去看看。」老黃牙提議。


  其他人並沒有意見,一群人拿著手電筒浩浩蕩蕩地上了樓。


  身處二樓,一股涼意瞬間衝擊著身體。


  樓上依然是亂糟糟的一片,窗戶大開著,風拚命地從這個口子灌了進來。


  原本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木桶,此時躺在了各個角落。


  不久前的滾動聲就是木桶傳出的。


  找到了罪魁禍首,顧升等人都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虛驚一場,是風把木桶吹落了。


  南山疑惑地道:「昨天我上樓時,窗戶還關的好好的。」


  老黃牙含蓄地笑笑,「我昨天嫌悶,開了會兒窗,後來關沒關也記不清了,我們下樓吧。」


  「嚇死人了,收留了個麻煩精。」


  安如悔抱怨道,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老黃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如悔,少說兩句,讓他們先走吧。」


  陳林不想惹老黃牙不快。


  一聽這話,安如悔心裡不舒服極了,臉色並不好看,卻還是讓老黃牙等人先離開。


  ……


  夜半,南山發現臉有點痒痒的。


  一睜眼,就看到了顧升放大的臉,而他的手指正戳在自己的臉頰上。


  他一點也沒有被人抓包的自覺,顧升笑了笑,小聲說道:「南山,我現在才發現你有酒窩,很可愛。」


  南山眯著朦朧的眼睛看他。


  神經病,大半夜叫醒自己就是為了說這個。


  南山輕輕地應了一聲,繼續睡覺。


  「等等,」顧升將聲音壓得極低,附在她的耳邊說,「你有沒有聽到「吱咯吱咯」的聲音。


  他靠的她極近,呼吸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脖子邊,南山覺得痒痒的,有點不適應。


  她推開了他的頭,說:「沒聽到。」


  「哦,」顧升的聲音有些委屈,「那你接著睡吧,晚安。」


  南山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實在是太困了。


  再次醒來,南山清楚地聽到顧升所說的「吱咯吱咯」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


  南山睜開了眼睛,周圍黑咕隆咚的,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淡淡的光通過地板的縫隙透上來。


  她在二樓。


  她稍微感受了一下,發覺自己成了一根繩子。


  這聲音,正是繩子和房梁摩擦產生的。


  前提是,繩子上綁了重物,在風的推動下,才能發出聲音。


  南山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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