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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元的母親？

  顧甜甜微微蹙眉，立刻想起之前在醫院裡見過的那位叫趙湘鈞的女人。


  那時候趙湘鈞明顯精神不太正常，江元也沒說她究竟得了什麼病，只知道後來她被人從醫院接走，然後就沒有再回來過。


  顧甜甜陷入了沉思。


  之前她從江元的大哥江昊口裡聽說過關於這位生母的一些往事，據說當年他母親突然某一天離家出走，之後一直杳無音訊。江元小時候身體一直不好，隔一兩個月就要生病一次，據說他母親離家出走的時候，這孩子還在醫院住院，天天哭著找媽媽，卻不知道媽媽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至於離家出走的原因，據江元自己說，貌似是跟一個有錢男人跑了。而那時候江元的爸爸還沒有發跡，家裡的經濟條件只能算是個小中產。


  顧甜甜對這個拋棄自己孩子的母親沒什麼好感，在她眼裡，生而不養的父母並沒有為人父母的資格。


  所以，在看到這個私信的瞬間，顧甜甜第一反應是，她和江元一樣，並不想理睬這種人。


  可是，她又有點在意私信里說的那句「關於江元的事」，什麼事這麼重要，一定要通過微博找她來談呢？

  她手指敲著桌子，托著腮沉默了片刻，才回復了私信。


  「你如果有事找江元的話，為什麼不直接找他們？」


  很顯然，她的態度並不算客氣。


  隔了好一會兒，對方才回復道：「我們昨天去江元的公司找過他了，但是沒見到人。門口的接待員一直說他不在，但是他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可能是他還記恨他媽媽，拒絕見我們。」


  顧甜甜立刻發現了這人話中奇怪的部分。


  ……我們？為什麼說是我們？

  於是她飛快地打字：「你不是江元的媽媽吧？你到底是誰？」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復了一段話：「顧小姐，實在很抱歉，我之前撒謊了。我其實是趙姨的繼子，我叫李冬疏，今年剛剛上大四，是錦花市理工大學的學生，正好是您的學弟。趙姨現在不方便打字，就讓我代勞了。實際上，她現在病得很厲害，精神非常不清醒，已經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了。醫生說，她很快可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趙姨這兩天一直念叨著她兒子的名字，我就想找一下江先生，說不定他願意見個面，吃個便飯，而且我這裡也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親自講。可是，我並不知道江先生的手機號碼，去了公司兩次也沒見到人，後來我聽說顧小姐你是他的女朋友，所以就只好通過微博冒昧打擾一下，希望您能幫忙聯繫一下江先生，咱們好約個見面的時間？拜託您了。」


  原來這人是趙姨的繼子，沒想到居然還是她自己的校友。


  而且，見這個學弟說話條理分明，又很彬彬有禮，顧甜甜之前的反感頓時打消了幾分。畢竟錯的是趙湘鈞，李冬疏同學並沒有錯。


  不過，他願意幫自己的繼母做到這一步，說明他們母子兩人應該關係還不錯。


  想到這裡，顧甜甜不由得有點心疼元子。親生母親把自己的親生骨肉丟在醫院裡不管，卻跑去照顧別人家的孩子。


  不過，顧甜甜還是打算把這件事告□□元。


  畢竟這種事不是她能決定的，還是要看江元怎麼打算。


  就在這時，對方忽然又發來一段小視頻。


  顧甜甜點開視頻，視頻里的女人正是趙湘鈞本人，她面容雖然有些憔悴，可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看來是照顧她的人幫她打理的。


  「趙姨，知道我是誰嗎？」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道。


  趙湘鈞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知道四加五等於幾嗎？」


  趙湘鈞這次沒有搖頭，也沒回答。忽然，她笑了起來，指著攝像頭道：「拍電影。」


  「嗯，對，我們在拍電影呢。」


  趙湘鈞忽然道：「元子呢？」


  「元子還沒回來。」


  「他女朋友……拍電影。」


  年輕人的聲音笑了起來：「對，他女朋友拍電影呢，這個您記得這麼清楚啊？」


  趙湘鈞又道：「元子呢？」


  年輕人沉默了一下，繼續重複剛才的回答：「……元子還沒回來。」


  ……


  視頻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對方又發了一條消息：「我們並不是在為了博取同情什麼的，就是想給您看看，趙姨現在誰也不認識了，連小學生都會的加減法也算不出來。她現在徹底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了。不過，她竟然還記得江先生的女朋友是演員，在拍電影，而且每天都要問好幾遍元子在哪什麼時候回來。」


  發完這條，他又緊接著發了另外一條。


  「我知道江先生因為當年的事很記恨他母親，這一點換作是我，我也會一樣的。江先生的父母當年婚姻產生過很多問題，兩人早就失去了夫妻感情，而江先生的父親事業心又很重，經常連續好幾天不回家，趙姨因此還懷疑過他出軌。她離家出走之後，很多次想回家看兒子，都被江先生的父親拒絕了，估計江先生那時候還小，並不知道這些事。我知道這些往事不應該由我來說，我只是想讓您知道，趙姨確實有錯，不過，當年的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顧甜甜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她回復道。


  對方立刻道：「謝謝。那我就不打擾了。」


  很快，顧甜甜就把對方發來的的消息都轉發給了江元。


  而江元只回復了一句「我知道了」。


  顧甜甜很想知道江元究竟會不會跟他媽媽見面，不過她並沒有問。因為她不想讓元子以為自己想干涉他選擇的權利。


  不過，隔了好一會兒，江元倒是主動發來了消息：「嗯，我會跟她見面的。」


  顧甜甜道：「需要我回去陪你一起去嗎？」


  她琢磨著，反正下個禮拜她的戲份不多，請個兩天假還是沒問題的。


  江元卻道：「不用了，我跟他們約了今天晚上。不說了，我還要去開會呢，晚上再聊。【兔斯基揮手帕.jpg】」


  看到元子還有心情發表情包，顧甜甜便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考慮到元子心理年齡比較成熟，這種事他大概自己應付得來。


  ……


  當天晚上，江元就打來了電話。


  聽他在電話里的口氣還挺輕鬆的，顧甜甜便笑道：「今天見面得怎麼樣？」


  「還行，基本上都是李冬疏在跟我交流。她病得挺嚴重的，一開始都沒認出我來。」江元淡淡道，「後來臨走前，李冬疏他給了我……」


  說到這裡，他忽然沉默了。


  顧甜甜好奇道：「給了你什麼？」


  江元道：「……把她的日記給我了。看來她這幾年一直在寫日記。」


  「哦，那挺好的。」


  「不過我還沒打算看。」江元忽然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其實，我挺慶幸我今天跟他們見了面的。李冬疏是你大學學弟吧，人還挺好的，我們聊了很長時間。」


  他說著，忽然笑了起來，「以前我想象過好多次跟我媽見面時候的樣子，都和今天晚上的場景不太一樣。她就像個小孩子似的，連吃東西都得別人喂……我已經記不清她沒生病之前什麼樣了。」


  顧甜甜忽然感覺到元子語氣中的一絲沉重。


  她就知道這傢伙之前是假裝出一副輕鬆的語氣罷了。血緣關係永遠像一條看不見的紐帶，即使沒有生活在一起，可看到自己親生母親變成這樣，元子的心情也不可能輕鬆到哪兒去。


  聊了一會兒后，為了幫元子重振心情，顧甜甜轉移話題笑道：「對了，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去南極的事嗎？我剛剛上網確認了一下，下個月正好有趟去南極的旅行團，一共要去十五天。」


  江元驚訝道：「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呢，你真要去南極？」


  「廢話，這可是我小時候的夢想。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江元遲疑了半秒鐘，「……嗯，我去。」


  顧甜甜嚴肅地指出：「路費自理。」


  江元笑了起來：「沒問題。」他沉默了一下，「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拍戲注意點安全。」


  顧甜甜笑道：「你放心吧，這回不會再扭到腰了。」


  ……


  掛上電話后，江元臉上的笑容瞬間消退了幾分。


  他沉默不語地望著面前的那份醫院診斷書，上面寫著病人的名字「趙湘鈞」，以及醫院的診斷結果。


  ——早發性阿茲海默症。


  他記得自己在某個電影里看到過這個病。


  患上這個病後，病人會漸漸地丟失記憶，最後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


  而且，就和李冬疏之前說的一樣，這個病……是有可能會遺傳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江元才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他聲音平靜道，「是卓天恆嗎？我明天請個假，你幫我把會議推延一下。」


  「你怎麼了？難得請假啊。」


  「沒什麼。」江元的眼睛望向診斷書，「……一點私事而已。」


  ……


  第二天，顧甜甜上午剛拍完戲，就收到了江植月的信息。


  結果，這孩子發的居然全是烤鴨的照片，還附上文字：「帝都的烤鴨真的很好吃啊哈哈哈哈哈~」


  就連藍字君都一本正經地表示：「嗯，古代的帝都確實有很多好吃的。若說哪個最好吃，在下可能會在水煮肉片和小雞燉蘑菇之間難以抉擇。」


  顧甜甜無力吐槽這兩隻來自未來的吃貨了。


  而且，水煮肉片是川菜，小雞燉蘑菇是東北菜吧……


  她無奈道：「你們玩得開心就好。對了，藍字君的影視簽約談得怎麼樣了？」


  「嗯，我們剛剛跟一家公司聊過了。」江植月儼然一副藍字君經紀人的模樣，「價格方面慕容兄沒啥意見，就是對方不保證明年之前能不能開拍，而且，他們也拒絕了我們希望參與編劇的要求。」


  藍字君則嚴肅道：「在下還提出，一定要演員顧甜甜來扮演女主角。對方對於這點要求也是含糊其辭，不答應也不拒絕。為什麼你們古代人說話總喜歡拐彎抹角的，不肯實話實說呢？」


  作為古代人的顧甜甜對此表示：「因為我們習慣用眼神交流，語言只是輔助。」


  藍字君顯然被糊弄住了：「原來如此。看來，在下並沒有領悟眼神交流的真諦。」


  顧甜甜笑道：「不過，你對我的演技就這麼有自信？為什麼一定要我演女主角？」


  「必須是你。」藍字君斬釘截鐵地說道，「如果其他人來演，可能演不出史萊姆這個角色的精髓。」


  顧甜甜：「…………」


  藍字君明明是在誇她，為什麼她總覺得哪裡不對_(:3」∠)_……


  ……


  一個星期後，《末日2077》的拍攝突入了緊張階段。


  顧甜甜的角色蘇衛瑾在劇情後半段因為被火焰噴射器毀了容，所以她必須全天在臉上糊一層鮮紅色的化妝特效。


  未來觀眾們一邊對古代的化妝手段嘆為觀止，一邊又紛紛趁機表決心：「甜哥就算毀容了我也一樣愛！」


  還有老司機紫字表示：「嗯，反正關了燈都一樣。」


  「←污妖王你夠了2333」


  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忽然有記者跑來片場探班，還專門採訪了幾個主要演員。


  記者採訪施洛雅的時候，顧甜甜正好也坐在旁邊。


  她此時正穿著一身軍綠棉服，扣著帽子，擋住燒傷化妝的部分，所以記者並沒有認出她是這部劇的主演之一。


  一開始，這個記者的提問還挺正常，不過很快就向著奇怪的方向進行了。


  記者道：「最近網上有人拍到您的未婚夫劉建董先生和名模張芝織出入賓館，很多人謠傳說劉先生早就出軌了，您對這個謠傳有什麼看法？」


  施洛雅微微一怔，「什麼？」


  記者笑了起來：「您還不知道這件事吧，現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


  施洛雅顯然這個突如其來的提問搞得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啊。」


  就在這時，她身後的顧甜甜忽然慢悠悠地開口道：「這位記者同志，你們不要總是聽風就是雨，老是想搞個大新聞。」


  記者：「……哎？」


  顧甜甜這才緩緩地摘了帽子，露出一張半邊臉都是鮮紅燒傷的猙獰面孔，然後微微一笑，用護犢子的口吻淡淡道：「我是夢夢的母親，你有什麼問題，儘管沖我來。」


  「…………」


  記者顯然被這個和（xiong）善（can）的微笑嚇尿了，完全沒注意顧甜甜都說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