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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甜甜舉手表示：「能給我半分鐘時間準備一下嗎？」


  秦導演氣定神閑地笑道：「半分鐘？五分鐘也行，你慢慢來。」


  「謝了。」


  顧甜甜低頭沉默了片刻。


  她的腦海中回憶起昨晚在虛擬場景中所體驗到的一切。


  蘇衛瑾的生平就像走馬觀花一樣在意識中流過，從她的誕生，到她父母的死亡，再到漫長的二十年獨處，她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孤獨生活。


  不過，不論生平如何富有傳奇，蘇衛瑾本質上，仍然是個有血有肉的平凡人類。


  既然是凡人，顧甜甜就相信自己一定能塑造成功。


  ……


  幾分鐘后，顧甜甜忽然抬起頭，面無表情道：「導演，我已經準備好了。」


  秦導演沒說話，只是略一點頭，還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副坐等看戲的模樣。


  顧甜甜卻忽然站了起來，然後轉身出了門。


  秦導演瞭然，原來是要從這段劇本一開頭開始演。


  很快，顧甜甜便再次推門進來。


  她的臉上掛著一絲微笑，問道：「可以進來嗎？」


  沒等秦導演回答，她就大步走了進來，然後拉開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顧甜甜雙手交疊放在面前，坐得筆直，就像在等待面試的大學生。


  她的眼睛看向面前的秦笛，聲調平緩：「你就是陳先生。」


  秦笛不禁微微一怔。


  不得不說，這個女孩的眼睛很漂亮。


  她的五官很精緻，很適合上大熒幕，而且，在她進入表演狀態后，臉上認真而凝重的表情更是給她增添了幾分獨特的魅力。


  當初，他從辰光公司發給他的舉薦演員資料里，第一眼就相中了顧甜甜的外貌，所以才臨時決定選擇她作為蘇衛瑾角色的扮演者候選。


  實際上，在做出這個決定后沒多久，他就有點後悔了，生怕自己選中的是個花瓶。


  辰光公司的資深經紀人蔣牧跟他極力推薦這個演員，說她演技不錯，可是，一向自負的秦笛向來對別人關於演技的評價不屑一顧，因為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過，讓他怔住的原因並不完全是因為顧甜甜長得漂亮。


  而是因為，顧甜甜在看著他的時候，眼神空洞而冷淡，雖然目光確實是落在了他的臉上，可又不像是在真的看著他。


  顧甜甜的嘴唇微微抿成一條線，交疊的雙手捏緊了幾分，可身體的其他部位卻紋絲不動。


  這樣的她，看起來果真就像個渾身僵硬的，不知所措的拙劣演員。


  可事實上真的這麼簡單嗎？

  按照蘇衛瑾的設定，她二十幾年沒有見過活人，缺乏和人溝通的基本技巧，這樣的人，多少有些社交恐懼症傾向。在與人談話的時候，她確實可能會看起來像個演技拙劣的演員，僅僅用冷淡的語氣和僵硬的表情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情緒。


  如何扮演一個演技很差的人，對於很多演員而言都是個難題。


  思及此處，秦笛不由得表情認真了幾分。


  他不禁對顧甜甜產生了幾分好奇，想知道她接下來的情節要如何演下去。


  於是他放下翹著的二郎腿，放下手裡的茶杯，拿起劇本照著念道：「嗯，我就是。您就是蘇衛瑾蘇博士吧？聽說這個基地是你一手創建的？」


  這幾句台詞秦笛念得還不錯，感情充沛，而且和他平凡的外表不同，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后還特別有磁性。


  彈幕們紛紛刷道：「這個導演聲音不錯~」「耳朵懷孕了……(*/w╲*)」


  「蘇衛瑾」，也就是顧甜甜則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你覺得我這裡怎麼樣？」


  「很乾凈。」秦笛說，「跟我見過的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樣。而且你手底下的人都很有禮貌。在你這裡，我會有種錯覺，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初的和平年代。」


  顧甜甜臉上的表情終於放鬆了幾分。


  她的眼睛瞟向旁邊的牆上，那裡掛著一張八駿圖。


  而按照劇本設定，那裡掛著的是和平年代帝都市中心的一張夜景圖。


  「我聽說了，你是和平年代出生的人。那時候的生活究竟什麼樣？」顧甜甜輕輕說道，就像在夢囈。


  若非秦笛靠近了一些，不然都快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了。


  秦笛照著劇本念道：「那時候的生活？反正跟現在很不一樣。生活很平穩，沒什麼波瀾起伏，偶爾從新聞里看到戰爭的消息，只覺得那些事情離自己很遠。」他忽然笑了笑，「那時候生活太便利了，對於很多年輕人而言，有電腦有wifi就能活下去，買東西只需要上網輕輕一點，連水果蔬菜都可以送到家門口。」


  顧甜甜沉默了片刻：「聽起來生活很理想。」


  「可能吧。雖然社會上還是有很多問題，但是跟現在的情況比，已經算是天堂了。」


  在某一瞬間，秦笛覺得他似乎看到顧甜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夢幻般的笑容，就像是個在暢想童話故事世界的孩子。


  這時，她交疊的雙手換了個方向，又收回視線看向秦笛。


  「你覺得現在的世界和那時候的相比，人變得不一樣了嗎？」


  「我不覺得人類有什麼變化，只是環境不一樣了而已。」秦笛道，「以前人們上班是為了活著，現在他們做的事……也是為了活著。」


  「我也認為如此。」顧甜甜淡淡道，「人類本來就是這樣的。他們為了私慾彼此殺戮，傷害，只因為他們本質上傾向於如此，這個世界的殘酷將他們偽裝本質的面具撕扯了下來，使得人類恢復了本性而已。」


  在說這段話的時候，顧甜甜的語速飛快。


  她的表情漠然，就像在闡述一段自己思考了很多遍，也講過很多遍的真理。


  「你說的好像你自己並不是人類一樣。」秦笛按照劇本說道。


  顧甜甜卻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平靜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並不是。我的身體被改造過很多次，基因也發生了變異。最重要的是，我的生存需要已經被降到了最低，只要有水，三個月不吃東西，我也可以通過特別的能量轉化方式活下來。」


  秦笛笑道：「我知道，聽說你已經五六十歲了？可你還看起來像個小姑娘，這一點我確實很佩服。哎呀，你要是有這技術，在我們那年代，開家美容院多好，肯定特別賺！」


  「蘇衛瑾」卻絲毫不為這句笑話所動。


  顧甜甜微微偏過頭，蹙眉道：「你這句話我太不明白。這個技術的真正意義不僅僅是永葆青春而已。它能夠徹底改變人類本身的定義，將人類從*的枷鎖中解脫。」


  顧甜甜臉上懵懂茫然的表情，恰到好處的把一個「並不明白什麼叫開玩笑」的人扮演得淋漓盡致。


  這一點，大概也算是蘇衛瑾這個角色的萌點之一。


  秦笛有些想笑，他咳了一聲，繼續按照劇本道：「你這人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顧甜甜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的身體微微動彈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道：「我並沒有培養幽默感的環境條件。」


  彈幕們儼然已經被此刻兩人的對白深深吸引住了。


  一大波「蘇博士好萌」的彈幕稍稍擋住了顧甜甜的視野，好在智能系統非常機智地及時將這些彈幕屏蔽了。


  這時，秦笛低頭看了一眼劇本。


  說實話，他覺得今天的試鏡到這裡已經不需要再進行下去了。


  可是，下面這一段對白他很喜歡，所以很想知道顧甜甜是怎樣應對的。


  他清了清嗓子，抬頭看向顧甜甜，做了個開槍射擊的手勢，懶洋洋地笑道：「蘇博士，你知道我今天來是幹什麼的嗎？」


  「蘇衛瑾」老老實實搖頭。


  「——我是來殺你的。」


  顧甜甜微微張開嘴，臉上確確實實地瞬間閃過了一絲驚訝。


  那驚訝稍瞬即逝，恰到好處，絲毫不多餘。


  然後，她略一點頭，聲音有些沙啞：「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沒想到你會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秦笛道：「那你怎麼還放我進來？」


  顧甜甜則目光微微下垂，盯著自己的腳尖，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以為讓你進來，看看我們正在做的事情，你就會理解我們的做法。任何變革都會帶來傷痛，若是沒有傷痛，就無法帶來任何實質性的改變。」她抬頭看向秦笛，一臉真誠，「我以為你能夠明白，畢竟你的經歷和我很相似。」


  秦笛陷入了沉思。


  他已經很了解劇本了，可看到這裡，看著顧甜甜的表演，他竟恍惚間有些同情蘇衛瑾，甚至有點贊同她的理念。


  這種表演感染力，他在很多演技高超的演員那裡都體驗過。


  說實話，他原本對顧甜甜的演技水平並無特別期待，因為他見過太多演技青澀的新人演員。很多當紅小演員亦是如此，除了人氣高，臉長得好看之外，演技簡直一塌糊塗，不忍直視。


  所以，他萬萬沒想到顧甜甜的表現竟完全超出他的預期。


  有時候人便是如此，對某件事物的期待值越低，當結果超出預期后，就越容易給出較高的評價。


  而秦導演對年輕演員的偏見，此刻反而幫了顧甜甜的忙。她的出色表現，使得秦笛不由得放下偏見，重新審視這名年輕女演員的演技水準。


  秦笛沉默了一下，忽然擺了一下手，道：「行了，你不用往下演了。今天的試鏡我已經有結論了。」他說著，還低頭看了看劇本，「不過你還挺厲害的，剛才竟然一個字都沒差。你總不會是把劇本都背下來了吧？」


  顧甜甜道：「差不多。您選的這段劇情比較關鍵，所以我之前練習過幾次，台詞已經記得很牢了。」


  秦笛聽了，頓時心道，這姑娘倒是挺敬業的。


  他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敬業一點雖然是好事，不過，你平日里劇本的練習次數不宜過多。我一向是不同意演員花太多時間鑽研劇本的，鑽研太多，到了真正拍戲的時候容易失去激情，所以這個度你一定要把握好。」


  彈幕們聽了便紛紛刷道：


  「看得出來，這位導演確實要求很高，可能對甜甜也是種磨鍊吧。」


  「不，在下認為適當的鼓勵也很重要，播主已經很努力了，是這位導演太苛刻了。」


  「沒錯，藍字君的話有道理~」


  還有人說：「導演大人，您擔心得太多了，播主是不會像您說的那樣的。如果你非要問為什麼，我只能說——你聽說過哪個精分患者會因為精分次數過多而治癒的嗎？」


  「←哈哈哈，這個滿分！」


  顧甜甜則笑了笑，道：「這一點您放心吧。我剛剛其實才發揮了百分之七十的功力，畢竟時間緊迫。」


  秦笛咳嗽了兩聲，差點被茶嗆到。


  什麼叫百分之七十的功力？表演還能只用百分之七十的功力？這要怎麼計算？


  顧甜甜又道：「有個偉人說過，凡事最重要的是時機，絕招要憋到關鍵的時候再放，才能起到最佳效果，所以您說的我都明白。我會把最佳狀態留給正式拍戲的那一刻的。」


  秦笛沉吟了半秒鐘，下意識地回憶了一下這句話究竟誰說過。


  然後他清了清嗓子，表情嚴肅道：「嗯……你明白就好。」


  他說罷，就讓顧甜甜先回去等通知，還讓她加了劇組的微信群，看樣子試鏡八成是通過了。


  顧甜甜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從背後關上辦公室門的時候，她的心臟還砰砰跳個不停。


  跟秦導演告別後，她忍不住一溜小跑著就下了樓，然後給江元發微信，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見她這麼高興，彈幕們也紛紛刷屏道：

  「恭喜甜甜試鏡成功！」


  「期待播主第一次上大銀幕！」


  「恭喜甜甜！終於要拍電影了，看來距離影后的夢想不遠了！一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甜甜成名，我就好興奮啊怎麼破！」


  「這部電影我搜索過了，我們這個位面並沒有。不過看劇情就是部好片子，播主加油，千萬不要浪費這次機會！」


  很快，系統公告里就刷了一連串的打賞消息。


  很多人紛紛給顧甜甜投金葉子金藤條，作為試鏡成功的賀禮，和拍電影的鼓勵。


  顧甜甜心情正好，看到大家的打賞，她不禁微微一笑，道：「謝謝大家。我會努力拍戲，不辜負大家的期待，爭取早日完成主線任務，成為影后。」


  彈幕們大概都跟她混熟了，見她這麼說，於是便紛紛刷道：

  「艾瑪，客氣啥2333」


  「討厭~都是自家人，不要這麼見外啦~【甜哥熱烈盈眶.jpg】」


  「甜甜播主，實話說吧，這麼一本正經並不符合你的性格2333」


  看到這些彈幕，顧甜甜頗感無奈地表示：「我平時挺正經的人啊，你們至於反應這麼強烈嗎？」


  這時，她忽然收到了q老師的一條消息。


  「恭喜你試鏡成功。」


  顧甜甜剛要回復感謝，q老師便又發了另一條信息。


  「為了配合這次電影拍攝，我剛剛通過智能系統發布了一條支線任務，請查收。」


  果然，很快左下角就刷了一條支線任務信息。


  支線任務內容則是——扮演一名從未來末日世界穿越到現代社會的穿越者。


  角色設定如下：


  你是一名末日世界的拾荒者；

  你生平最痛恨的行為是浪費；


  你非常擅長撿破爛，組裝破爛，和賣破爛……


  顧甜甜：「……」


  之前她還以為q老師發布的任務一定非常正經。


  現在看來，果然是她太天真了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