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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完熱水澡，又刷了牙之後，顧甜甜一邊擦頭髮一邊走進客廳，卻看到江元正背對著自己看壁櫥里擺著的照片。


  顧甜甜走過去，看到江元正盯著一張她母親的照片看，便笑道：「怎麼樣？我跟我媽長得很像吧！」


  「確實很像。」


  顧甜甜又指了指另一張她母親的照片：「這是她上大學時候拍的，這張其實更像。」


  照片里的年輕女人戴著遮陽帽，穿著性感比基尼，正站在海灘邊上對著鏡頭比v字。


  江元頓時半張著嘴，一臉震驚：「這是你母親？我還以為是你！」


  顧甜甜也很驚訝：「不至於吧！」


  江元彎下腰，仔細地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幾秒，「嗯……看出來了，確實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顧甜甜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小聲吐槽道：「你從哪裡看出來的，色鬼？」


  江元一臉哭笑不得：「當然是從臉啊。」


  顧甜甜：「……」


  好吧，她還以為是胸【手動再見


  她承認，比起她的飛機場身材，她麻麻確實要性感多了。


  不過，她最佩服的，還是她母親的性格。


  二十幾年前，在那個大多數人都還很保守的年代，老媽就敢穿著比基尼去海邊玩，可見這個女人確實有著敢於突破傳統、不畏他人目光的勇氣。


  據說，甜甜媽在大學時就非常出名，因為她性格開朗善於交際，全校很多學生都是她的好閨蜜好哥們，而且她在校期間還組建了話劇團、舞蹈團和合唱團，唱歌跳舞演戲無所不會，甚至成為了那個大學至今還被人津津樂道的傳奇式人物。


  可惜，甜甜媽的性格並沒有完全遺傳給自己女兒。


  顧甜甜小學時性格內向敏感，很怕生人，只有在家裡才會化身成為令爹媽頭疼的搗蛋小惡魔。


  或許是她一直在潛意識在默默模仿她母親，在青春期那段時間裡，她的性格莫名其妙地開始向著奇怪的方向發展，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江元又笑道：「阿姨一看就是很有個性的人。」


  顧甜甜「嗯」了一聲，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我小時候她經常帶我去逛街。」


  「母女兩人逛街，很溫馨啊！」江元感慨。


  顧甜甜卻笑道：「她是有目的的。每次砍價的時候，她都會讓我賣個萌，提高一下賣貨阿姨的好感度，然後砍價就方便多了。」


  這輩子還從來沒砍過價的江元很驚訝：「這樣砍價真的管用？」


  顧甜甜攤手：「還好吧。畢竟我小時候長得挺可愛的。」


  江元失笑：「好吧，可愛這一點我承認。」


  小時候的顧甜甜有點嬰兒肥，按照她爹的話來講，就像一隻圓溜溜的白饅頭長了眼睛。


  而顧甜甜每次都對這種形容表示抗議。


  什麼叫白饅頭！

  她明明是「如珍珠般細膩光滑的肌膚」好嗎！

  ↑反正化妝品廣告里都是這麼形容的╮(╯▽╰)╭


  顧甜甜又仔細看了看她媽媽的照片，一臉平靜道：「其實，我爸本來打算把這幾張照片收起來的，可能是怕蘇姨看了不高興吧，畢竟他已經再婚了。不過，第二天蘇清阿姨就把這些照片翻了出來，重新擺了起來，還把我爸數落了一通。」


  「為什麼？」


  顧甜甜笑道：「蘇姨說，這些我媽的照片，要收起來也要先經過我同意才行。」


  聽到這裡，江元不禁有些動容：「蘇阿姨人很好。」


  顧甜甜略一點頭：「嗯，蘇姨特別善良，跟我爸一樣都是老好人。」


  ……


  聊了一會兒甜甜母親的事後，顧爹忽然帶著早餐從外面回來了。


  吃完早飯後，江元和顧父兩人都表示公司有急事，於是便把顧甜甜獨自一人留在了家裡。


  人一走，家裡就變得空蕩蕩的，幸好還有一隻警長喵陪她。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可顧甜甜並不打算就此給自己放假，而是決定趁著今天沒通告，把q老師剛剛設計好的虛擬場景訓練課程學完。


  上次的虛擬場景訓練最後竟變成醫生角色扮演遊戲，所以只能算是過一把cos醫生的癮，順便刷一下觀眾好感度，提高一下頻道人氣。


  於是，今天顧甜甜打算讓q老師關閉觀眾彈幕，潛心提高演技，爭取在2077電影拍攝之前做好充足準備。


  先學了兩個小時每周例行的表演訓練課程之後，顧甜甜離開虛擬場景，喝了口水吃了根香蕉，順便給江元發個信息騷擾一下，然後才重新再次進入虛擬場景。


  q老師表示，今天她可以進入比較高級的醫生角色模式了。


  於是，訓練場舞蹈室的場景很快便消失了。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整潔明亮的醫院急診室，她身上的裝扮也變成了急診室醫生的裝束，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氣息和不知從哪兒傳來的淡淡血腥味，真實得令她渾身的毛孔都緊縮了起來。


  她剛剛適應環境光線，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救護車刺耳的警笛聲。


  很快，一個渾身是血的患者被推進急診室的大門，看樣子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


  顧甜甜不禁心中微顫，心道，這虛擬場景果然真實，和在電影電視劇中見到的太不一樣了。


  有人忽然叫她：「蘇大夫，你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啊！」


  顧甜甜立刻意識到蘇大夫叫的是她自己，於是趕緊跟了上去。


  很快，幾個醫護人員將傷者轉移到了床上。幾人有條不紊，面色冷靜地給患者做檢查、插管等等。


  而此時，關於這個場景的相關知識和劇本便迅速地在顧甜甜面前以金色懸浮文字的形式展示出來。


  原來，這個病人是電動車事故，導致四肢骨折，顱內大出血，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狀態。


  而顧甜甜要扮演的，則是即將拯救這個病人生命的「白衣天使」。


  她並不是真正的醫生，不懂如何搶救，只能根據眼前懸浮的文字給「虛擬npc們」下達指令。


  說實話，顧甜甜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即使知道這是假的，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緊繃了神經。


  實際上，她在潛意識裡一直對醫院有種輕微的排斥感。


  而今天的場景則讓她感觸更深，甚至讓她胸口發悶，有點呼吸困難。


  很快，系統提示她，讓她安撫一下門口的傷者家屬。


  顧甜甜走到門口，就被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握住手。


  男人神情激動：「大夫！我愛人怎麼樣了？！」


  顧甜甜按照台詞，冷靜地安慰道：「不要擔心，搶救還在進行中，具體情況還要做過進一步檢查才知道。」


  這時，顧甜甜忽然注意到，一個穿著小裙子，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正揪著她父親的衣角，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


  顧甜甜沉默片刻。


  她彎下腰，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雖然只是虛擬人物，但是小女孩的表現卻十分真實。


  她向後縮了縮，眼神露出了一絲警惕和恐懼。


  系統立刻提供了顧甜甜的台詞，台詞很套路，上面寫著：「不要怕，媽媽很快就病好出院，馬上又可以陪你玩了！」


  可這台詞卻梗在顧甜甜的喉嚨里，並沒有說出口。


  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了當年的場景。


  她和心急如焚的父親一起等在搶救室的門口，忽然，有個好心的醫護人員過來笑眯眯地逗她笑，還說她媽媽很快就能跟她一起回家了，讓她不要擔心等等。


  結果，最後推出手術室大門的，卻不是她想象中笑意盈盈的母親，而是蓋著白布的屍體。


  顧父立刻捂住了她的眼睛，讓她不要看，而從她父親胸腔傳來的痛苦的啜泣聲卻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顧甜甜再次沉默了片刻，然後蹲下來，沖那小姑娘笑了笑。


  「害怕嗎？」她問。


  小女孩點了一下頭。


  顧甜甜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告訴你個秘密吧，其實你爸爸比你害怕多了。這時候你要多陪陪他，多跟他聊聊天，知道嗎？」


  那小姑娘聞言，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她爸爸。


  等顧甜甜轉身離開后，她忽然聽到背後一個稚嫩的童音道：「爸爸，你不要怕，還有我呢！」


  男人立刻發出一聲哽咽，「嗯！」


  ……


  這個虛擬場景實在太真實了，真實得都讓顧甜甜漸漸地忘記了這一切其實都是特效。


  大概是被其他冷靜而專業的醫護人員所感染，顧甜甜也漸漸地進入了狀態，按照劇本所寫，按部就班地指揮大家行動。


  而她畢竟不是真的大夫，所以手術過程一切從簡，只讓顧甜甜進行了一點最基本的操作。


  即便如此，當看到血肉模糊的場景，顧甜甜還是有些胃中翻滾。


  而且，她作為這個劇本中的主角，同時也是這個虛擬急診室的主治醫生，很多決策都需要她下達指令，所以即使照著台本演，她也忙得暈頭轉向。


  「蘇大夫，病人不行了！」一個護士忽然焦急地叫道。


  顧甜甜心臟頓時像擂鼓一樣砰砰地跳了起來。


  而此刻被她屏蔽的彈幕則瞬間刷爆了，看來，大家都被這場別緻的急診室場景直播深深地吸引了。


  「快救救這個病人吧！她家女兒還在門口等著呢！」


  「古代這種古法急救實在太令人提心弔膽了，我的心臟已經快受不了了qaq」


  「該死的雞屎藤公司！醫學生表示，這個場景設計的太虐心了，嚶嚶嚶~能不能趕緊用【自動屏蔽】啊，用咱們的現代醫學幾秒鐘就能把人救活了好么！」


  「雖然知道這是假的，而且按照套路，一般都能把人救活，可我還是擔心得要命怎麼破……我剛才已經狂吃五十根合成火腿腸和五包辣條了，可還是沒有冷靜下來_(:3ゝ∠)_」


  然而，這個劇本並沒有按照大家所期待的套路來演。


  最後，病人還是沒有搶救過來。


  顧甜甜面前跳出了一行金色的文字：搶救失敗，場景表演完畢。


  在虛擬場景快要結束之前，顧甜甜依稀看到站在門口的中年男人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而他旁邊的小女孩則摟住了她爸爸的肩膀，像模像樣地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她的父親的世界已經徹底崩塌了，而對於小女孩而言，她還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的概念。


  ……


  離開虛擬場景之後，顧甜甜猛然睜開眼，許久不能從剛剛的場景中走出來。


  她的心情十分沉重，彷彿真切地感到了一個生命從自己手中逝去一般。


  見她這幅樣子，q老師非常配合地保持了沉默，任由她坐在寬敞的舞蹈室場景里，獨自一人沉思不語。


  這時，顧甜甜突然覺得，她好像有些明白《末日2077》中蘇衛瑾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