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人各有志
招生老師一下子懵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什麼專業？你說的是……數學？」
喬安安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十分清晰與堅定，「是的，數學專業。」
招生老師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喬安安怎麼可能會選數學專業？她不是季老欽點的語文競賽全國第一名嗎？
季老那麼看好喬安安，想讓北大已經要將喬安安爭取過來。可，可季老不是讓北大將喬安安爭取過來後去學數學專業的呀？
她剛剛還說了，北大的所有專業隨便喬安安挑選，可她哪裡會想到，喬安安會挑數學專業呢？她要怎麼向季老交代？
事到如今，招生老師只能先答應喬安安，明天上午在北大簽協議。然後硬著頭皮給顧教授打電話，鼓起勇氣將這件事告訴顧教授。
顧教授聽到之後，也懵了，自己老師看上的學生？竟然想去學數學系？不知道有多少高材生，哭著喊著想得到自己老師的青眼呢。喬安安是傻子嗎？
顧教授也只能如實和季老說，季老聽后，顯然很不高興，「數學系？這麼好的國文底子，為什麼要去學數學？」季老也只能想到，喬安安想要學數學，以後轉去金融，為了掙更多的錢。
季老長嘆口氣，「現在的學生，一個個都太浮躁，肯踏踏實實做學問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只說每年各省的高考狀元，幾乎全都選擇了金融經濟類的專業，就很能說明這點。季老對喬安安有些失望，他本以為，能寫出那樣的錦繡文章的人，不會是這樣的。
「算了，明天一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季老對顧教授說道。
顧教授連忙答應道，「好。」他與老師幾十年的師生情誼，顧教授對老師十分了解，一聽這話就是，老師還是捨不得喬安安這個好苗子，還是想讓她學國學的，否則大可以放任明天喬安安簽協議去學數學系，何必非要特地跑去一趟？.
喬安安提前了十分鐘到與招生老師約定的辦公室，敲開門后驚訝地發現，辦公室里已經坐著三個人了。
一名是招生老師，一名是喬安安不認識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像是一名教授，還有一位老人，喬安安目光移過去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這位老人好像是國學大師季老先生？
喬安安震驚不已，想要確定面前的究竟是不是季老先生，但是盯著人看又不禮貌，喬安安索性大大方方地看向季老，「您好！」
招生老師連忙為喬安安介紹，「這位就是季老。這位是顧教授，我們學校中文系的教授，也是季老的學生。」
喬安安連忙問好，心中也十分激動，畢竟這樣的國學大師，喬安安也很是敬仰，沒想到今天可以當面見到。
然而喬安安卻注意到，季老的臉色不太好。還沒等喬安安納悶季老為什麼不高興，季老就直接開口問喬安安了，「汝何以舍國文而取數學？」
喬安安一愣，沒想到季老會用文言文問她問題。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答道，「□□曰：人各有志,出處異趣,勉卒雅尚,義不相屈。」這句話出自《三國志?魏書?管寧傳》，既然季老開口這麼問他，喬安安也就順著季老的方式用古文回答。
季老的臉色絲毫沒有緩解，眉頭皺得更深了，開口說道，「夫志當存高遠，慕先賢，絕□□，棄疑滯，使庶幾之志，揭然有所存，惻然有所感；忍屈伸，去細碎，廣咨問，除嫌吝，雖有淹留，何損於美趣，何患於不濟。若志不強毅，意不慷慨，徒碌碌滯於俗，默默束於情，永竄伏於凡庸，不免於下流矣。」
一口氣說了這麼長，而且越到後面語氣越嚴厲，引用的話也是越到後面越嚴重的，喬安安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很明顯季老對自己不滿。
其實剛才喬安安的回答，讓季老很是驚喜，不假思索地就能用三國志中的句子回答，語文功底真的不錯，心理素質也極好。不過越是喜愛喬安安，就越是惱怒喬安安為什麼不學語文，難道語文就不如數學？
喬安安已經顧不得陪著季老你來我往地作答，季老先是即使是國學大師，可是上來就莫名其妙地指責她，喬安安也有些不平，「季老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難道學語文是志存高遠，學數學就不是志存高遠了？」
季老見喬安安如此直白地問，自己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你語文明明有這麼好的底子，為何要捨近求遠，去學數學？是因為如今學數學好就業、收入高吧？以你的資質和現在的功底，只要肯潛心鑽研語文，未來成就一定不小。有一天成就到我這個地步之後，還需要發愁工作和收入這些東西嗎？」
「你在語文上肯定也花了許多年的心血，就算是為了能保送清華北大，可是如今保送之後，再將之前的語文都扔掉，從頭開始學數學。你不覺得自己太傻了嗎？」季老問道。
喬安安恍然大悟，原來自己與季老先生之間，有這樣的誤會。
如果自己真是這樣，季老指責地十分有道理，可事實卻並非如此，喬安安用盡量委婉的語言解釋道，「季老先生，我這些年來學語文，並不是為了競賽保送，而是我真的喜歡它需要它，以後無論我大學學什麼專業，我的語文都是不會扔掉的，也會不停地學習。至於數學，我也是真的喜歡它，出於興趣決定學習數學專業。」
季老臉色和緩了一點，但是依舊不滿意，「不是喜歡就能學好的，你在語文上這麼有天賦，不要荒廢它。」
喬安安只好說得更多一些，「季老先生，我自認為在數學上也不算庸才，今年的數學競賽我剛剛考了全省第21名。」
季老臉上浮現了些許意外之色，惱怒的神色終於一掃而空，而是用欣賞的眼神打量著喬安安，「人如其文，我果真沒有看錯你。之前是我了解不夠，想當然地誤會你了。」
季老坦坦蕩蕩地對喬安安道歉，沒有因為兩人身份懸殊，而端著一點架子，臉上也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神情。
喬安安不禁在心中讚歎一聲，當真是君子之風。
不過季老仍舊不死心，「今天你先不要簽協議，一會兒你先來我家坐坐，在書房看看，喜歡什麼書盡可以借走。我們坐著喝喝茶，聊聊天。」
季老只是請喬安安去自己家坐一坐，喬安安當然欣然答應，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會。何況她也的確對季老的書法十分感興趣，能和季老這樣的國學大師聊天，更是難得的機會與享受。
顧教授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老師與喬安安，喬安安竟然這麼得老師青睞嗎？他都有些嫉妒了。一直以來，他都是季老的得意門生，但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招生老師也是震驚不已，猶豫再三，還是在季老領走喬安安之前，插了句話，「協議今天可以簽的，上面並沒有寫什麼專業，回頭所有的專業都可以選，要不然先把協議簽了？」
喬安安這麼優秀的學生，語文優秀到想讓季老搶她來學語文，數學上也有難得的成績。還是先簽到北大來，她才能放下心。否則萬一再被清華搶走了，她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喬安安也乾脆，直接在協議上籤了名字，就跟著季老回家了。顧教授連忙在後面一路跟上。
就在紙上簡簡單單地簽上了喬安安三個字，就意味著，自己未來會是北大的大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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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的書房著實讓喬安安震撼了一把，其中幾本書讓喬安安愛不釋手，季老大方地送給了她。顧教授目瞪口呆，「這幾本書不都是您最喜歡的嗎？這本，還有這本都快是孤本了吧，這是第一批出版的，現在市場上哪裡還有？有的都被收藏家收藏起來了，現在能買到的都是後面再版的。」
季老師豁達一笑，「正是因為安安喜歡的都是我最喜歡的書裡面的，才覺得有緣分，書就要贈有緣人，這幾本書在我這裡呆了好幾十年，也該換個地方了。」
顧教授長嘆口氣，開玩笑道，「要知道，我也早點向您討這幾本書了。」
季老跟著開玩笑道，「就算是你討，也不會給你的。」
喬安安連忙將幾本書抱緊，「顧老師，您別打這幾本書的主意，已經是我的了！」季老聞言哈哈大笑。
之後三人又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了好一會兒，幾乎季老和顧教授說什麼，喬安安都能接上，後來顧老師起了好勝之心，想要試試喬安安的水平究竟在哪裡，特地考了幾個很難的問題，喬安安依舊對答如流。
季老早就看出來顧教授的那點小心思，「你呀，這麼大年紀了，還和一個小姑娘爭長短。」
顧教授被點破，有點不好意思，笑道，「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學問和年齡沒有關係，安安學問這麼高，我可不能因為她年紀小就讓著她。」
即使這樣，季老還是沒有說服喬安安選擇中文相關的專業。季老只得遺憾作罷，最後叮囑道，「語文還是不要扔下，學了數學，你也可以隨時來找我討論問題。」
喬安安真心實意地謝過季老，笑道，「我會常常來叨擾您的。」
離開北大之後，喬安安沒有回高中，直接飛往了《將門》劇組。直接飛往了《將門》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