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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不馬上將真相告知巴衛,源於雪路內心對於妖怪的不信任。
而這份不信任,則來源於她不斷的被妖怪磋磨摧毀的一生。
敖凌對此不做評價,這種三個人之間的糾纏本身就不是他應該插手的事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暫時用手中的魂玉拖著巴衛,別讓跑去找那個給他詛咒的那個神明定下契約了。
就目前為止,這件事是非常順利的。
敖凌看著雪路因為疏通了心中鬱結之氣而顯得明朗起來的氣,像是想起了什麼,妖力探入獸牙之中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個瓷瓶來,放到了雪路的枕頭邊上。
瓷瓶與榻榻米碰撞的細微動靜讓被褥之中的雪路轉過頭來。
「安胎用的。」敖凌解釋。
這玩意兒也是當時抄了羽衣狐老巢的時候得到的,這幾年來唯一的用處就是扔給屬下狼群里懷了孕的母狼妖。
現在倒是終於有了新用處。
羽衣狐那裡別的不說,關於胎兒的東西卻絕對是最頂尖最好的。
「多謝。」雪路道了謝之後沉默了一陣,「我將事情告知巴衛的話,您不會被他遷怒嗎?」
敖凌搖了搖頭。
遷怒是肯定的,但巴衛也會知道那是桃園奈奈生自己的意思。
有什麼不高興的不爽的地方,等五百年後自己跟桃園奈奈生說去!
……
巴衛這一去,就去了大半個月。
敖凌已經被狼妖們反覆來找過許多次了,而雪路的存在也暴露在了他們眼中。
思及犬夜叉為了桔梗變成人類的行為,得知了敖凌正在保護一個人類女子這件事的狼群躁動不安。
這件事的結果是殺生丸來信詢問了一下他如今所保護的人類女子是怎麼回事,得到了解釋之後才平息下來。
等到巴衛回來的時候,雪路的小腹已經有了些微的隆起。
敖凌站在屋外看著巴衛小心的照顧著雪路的樣子,鼻尖嗅到一絲怪異的氣味。
像是神明所特有的清凈之氣,卻又被黑暗浸染了。
兩種相對的氣息糅雜在一起,顯得有些刺鼻,讓敖凌聞了就皺起了眉頭。
這氣味是從巴衛身上傳來的——被掩蓋在深重的屬於惡羅王的氣味之下。
這絕不是龍王的氣味。
敖凌靠在門邊打量著巴衛,看著巴衛將龍王的眼睛送入了雪路的身體里。
巴衛小心的將懷中的人妥帖的安放在被褥里,重新直起身來看向敖凌,挑了挑眉。
狐狸與犬便默契的轉去了另外一間屋子。
「你去見了惡羅王。」敖凌說道,而後沉默了一會兒,「除了惡羅王之外,你還去見誰了?」
巴衛沒說話,這隻狐狸瞪著他那對剔透如同寶石一般的紫色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敖凌。
「你似乎對我的事很上心。」
敖凌一怔。
他抬頭看著巴衛,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你們是不是都當我傻?」妖狐問道,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微妙,「在去找你之前,我就已經拿著你的令牌去找曾經被委託過幫助的妖怪問過了。」
敖凌心裡隱隱的冒出一個猜測來。
「他們說,當年的那個人類女子,曾經非常焦急的向他們詢問一個生活著暗墮神的,名為黑磨山的地方。」狐狸說著,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攏在袖中,抬眼看向坐在他對面的黑髮犬妖。
「而雪路,在我試探的提到黑磨山的時候,卻沒有任何反應。」
敖凌:「……」藥丸。
這是打一開始就被看穿了的節奏。
敖凌抿著唇皺著眉,不說話。
「我很好奇,所以趁著這次機會順便就去找了黑磨山上的暗墮神。」巴衛輕輕哼了兩聲,「得到的答覆是,那位暗墮神並沒有見過雪路。」
「後來我仔細算了算時間,當年的事情若是以人類女子的腳程和身體狀況來算的話,雪路就是爬,也該爬到黑磨山了。」
「可是卻沒有。」巴衛托著腮搓了搓下巴,「我本來覺得是出現了什麼意外,但是那個暗墮神卻給了我一個提示。」
妖狐將自己一直貼身收著的發簪取出來,摩挲了一陣,「他說這根發簪,有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氣息。」
「八年前救下我的那個人,不是雪路,對不對?」他問道。
敖凌張了張嘴,感覺自己說啥都不對。
而且他覺得巴衛說的這個神明都有點耳熟。
敖凌努力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想起來根據桃園奈奈生的說法,賦予巴衛詛咒的,就是一個暗墮神。
「你……」敖凌打量著巴衛,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該不會,跟那個暗墮神定下了什麼契約吧?」
巴衛訝異的看向他。
敖凌:「……」
第一次強行干涉歷史好像要以失敗告終了……
「我的確是跟祂做了個交易。」巴衛將發簪收起來,「我希望他能夠將我真正的愛人送到我的面前來。」
敖凌:「……」
厲害了。
敖凌有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最終他嘆了口氣,「我真不該摻和你們這破事。」
巴衛眯了眯眼。
「當年救下你的的確不是雪路,而是一個名為桃園奈奈生的結緣神——她來自五百年後。」敖凌粗略的解釋了一下桃園奈奈生的事情,瞅著巴衛平靜得有點詭異的面色,深吸口氣。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雪路……」
「暗墮神說,我真正的愛人可以藉由雪路的身體回到我的身邊。」巴衛看著敖凌,似乎是想要通過敖凌的神情來確定對方說的是不是真話。
敖凌一頓,「所以?」
「所以我會暫時養著她照顧好她。」巴衛說得非常平靜,平靜到顯得十分冷漠,「等到她生下了孩子,也能以孩子為威脅讓她讓出身體。」
敖凌沒忍住,「雪路是桃園奈奈生的祖先,她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
「那麼,我就要等五百年。」巴衛攥緊了手中的發簪,「五百年太長了。」
敖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是啊。
五百年,太長了。
他垂下眼摸了摸垂掛在脖子下的魂玉。
「雪路她本身就打算在孩子生下來後跟你說明情況。」敖凌最終只是將雪路的決定複述了一遍。
他略一猶豫,「你跟暗墮神的交易,代價是什麼?」
巴衛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答道:「我的全部妖力。」
敖凌驚訝的瞪大了眼。
「反正最終我都是要變成人類的。」巴衛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有什麼問題,「失去妖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不……
敖凌想到自己在五百年後看到的作為神使的巴衛,覺得這中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最後一個問題。」妖狐完全不在意敖凌微妙的表情,徑自開口問道:「你跟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敖凌一臉懵:「哈?」
「你對我的態度太友好了。」巴衛揚了揚下巴,「友好得過頭,就好像一開始就認識我一樣。」
巴衛一開始是真覺得敖凌是想拉攏他為西國效力的。
但在見到雪路,並且對方還表示可以暫時替他保護雪路之後,就覺得不對味了。
直到剛剛敖凌將桃園奈奈生的事情都和盤托出,巴衛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聯在一起,才驚覺敖凌的所作所為有多麼怪異。
——誰家的大將會為了拉攏一個野生的大妖特意跑來幫人家照顧妹子啊?!
敖凌撓了撓頭。
「我那麼好看穿?」
問完敖凌就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黑髮的犬妖嘆了口氣,「朋友關係而已,我的確是一開始就認識你啊。」
巴衛不覺得自己除了惡羅王之外還有什麼朋友。
他覺得敖凌可能是暗戀他。
於是妖狐嗤笑了一聲,直接爬起來將西國的魘主扔在了這間屋子裡,轉身走了出去。
「巴衛!」敖凌喊住他,「去跟那個暗墮神取消交易吧。」
巴衛回頭看了他一眼。
「取消交易的話,會被詛咒。」巴衛語氣淡漠,收回落在敖凌身上的視線。
敖凌:「可是不取消的話,你也會被詛咒,桃園奈奈生就是為了這件事從五百年後回來的。」
這種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簡直就是個死結。
妖狐偏過頭,自信而狂妄,「既然如此,我願意等到她重新來到我身邊之後,將她留下,斬斷這個循環的歷史。」
敖凌覺得巴衛給他自己插了一身的flag。
「如果你沒事的話,趕緊離開吧。」巴衛開始趕人,「殺生丸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了。」
敖凌:「……」
你這種用完了就丟的行為會遭報應的我跟你講。
「哦對了。」妖狐離去的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敖凌,「那個暗墮神有話帶給你。」
敖凌一愣。
「他說——『在出雲冬日落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總是有一個白衣的陰陽師魂魄徘徊在道反之石附近。』」巴衛看著倏然抬起頭來的敖凌,「據說是一個徹底迷失在黃泉深處,飄出了一縷意念,正在渴求著拯救的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