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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敖凌沒有給犬夜叉答覆就離開了,但顯然,他走前那個眼神已經非常明確的告訴了犬夜叉,他並不希望這個半妖稱呼他為兄長。
犬夜叉有些失落,眼看著黑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白髮的半妖重新躺回地上,看著暗色的天空,嘆了口氣。
畢竟還是大妖怪,驕傲得很。
既然被拒絕了,犬夜叉自然也不會再厚著臉皮繼續想著這件事了。
敖凌站在暗處看著孤零零的躺在村口草地上的犬夜叉,回頭看了看趴在他背上的狼崽子,轉身向著少有燈火的村落之內走去。
「看到沒。」敖凌尾巴尖兒掃過爬到他屁股上抱著尾巴一路滑下去的老六,「你們要是不聽話,以後就會跟他一樣,孤獨一生。」
敖凌想了想,覺得自己的形容似乎有哪裡不對。
不過這種事情領會精神就好。
狼崽子嗷嗷兩聲,乖乖從尾巴上爬回來,蹭了蹭巨大的黑犬,趴下不再動彈了。
敖凌仰頭看了一眼天際的月亮,辨認了一下方向之後,便向著楓的屋子走去。
身為常駐在村落之中的巫女,楓的屋子哪怕是晚上也是會在客室之內點亮一盞燈。
楓的屋子窗戶打開了,敖凌趴在窗口往裡看了一眼,巨大的體型把正在客室里研磨藥材的楓嚇了個夠嗆。
「凌——?!」楓瞪大了眼,站起身來看著半個腦袋就擋住了整個窗戶的巨大黑犬,「你怎麼……不怕嚇到村民么。」
「他們這段日子受到的驚嚇多了去了,不差我一個。」敖凌嘁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抖了抖毛,把背上的狼崽子都抖進了屋裡。
楓看著這群狼崽子跟下餃子一樣咕嚕嚕的滾進來,倒是已經習慣敖凌自己想出去溜達的時候就把狼崽子交給她的行為。
而幾隻小狼崽子也非常自覺的撅著屁股拱開了壁櫥,把裡邊楓特意做給他們的柔軟的窩拽出來,躺進去擠成一團閉眼就睡。
少女撐著窗沿瞅著窗外的妖怪,「犬夜叉守在村口了?」
黑色的巨犬點了點頭,看著夜幕上點綴的銀河與弦月,過了半晌,舔了舔鼻子,轉頭看著窗內沐浴在燈光之中的巫女,「你……知道有什麼妖怪,能夠讓人看到自己的母親嗎?」
敖凌說著頓了頓,「幻象也好,真的從黃泉里把人拉出來也行,你知道有這樣的妖怪嗎?」
楓一愣,看向敖凌的神情變得有些怪異。
敖凌把腦袋往下挪了一點,「怎麼了?」
「是為犬夜叉問的吧?」楓說道。
「……」敖凌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沒有。」
「之前犬夜叉跟我一直念叨你的事,說你是他兄長我還很驚訝。」楓托著腮趴在窗口看著眼前體型巨大的妖怪,「怎麼看你和犬夜叉都不像是一家人。」
敖凌想了想,咂咂嘴,「那殺生丸就像了?」
楓被反問得噎了一下,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回答敖凌這個問題。
說像吧……殺生丸每次一副要殺了犬夜叉的樣子大家都看到了。
說不像吧……他倆又的確是一家人。
楓覺得犬夜叉的身世也是夠糟心的。
——不過也還好。
她抬眼看著敖凌,也沒有徹底糟心到無法挽救,至少這裡還有一個真心關心著犬夜叉的人在呢。
「你說的那樣的妖怪是有的。」楓說道,「但我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
敖凌抖了抖耳朵。
「妖怪的名字是無女,你可以問問這附近的小妖怪,他們對於這種事情比較清楚。」
「好。」敖凌站起身來,「多謝。」
楓搖了搖頭,眼看著黑犬走遠,便又重新回到房中,繼續研磨起草藥來。
……
小妖怪的確很清楚無女的位置。
——哪怕是妖怪,看到無女本體那張沒有五官的臉的時候,也是會覺得寒從腳起的。
何況無女捕獵的對象並不僅限於人類,擁有母親的妖怪也在她的捕捉範圍內。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敖凌非常順利的找到了一個無女。
敖凌蹲在池塘邊看著被他推進了水裡的女妖怪,「無女?」
被推進水裡渾身*的無女覺得今天撞到這個妖怪出門可能是沒看黃曆的鍋,卻又礙於面前妖怪強大的壓迫力而不敢吱聲。
她只能非常委屈的點了點頭。
敖凌見她點了頭,便主動伸手把無女從水裡拎了出來,盤腿坐在了池邊的草地上。
無女站在岸邊沒幾秒鐘,身上就再也見不到什麼水漬了。
這是一位身材妙曼的女性,單純的從軀體的美感上來說,屬於非常養眼的那一類。
這個無女身上穿著的大約是從哪家貴族婦人那裡得來的衣物,顏色鮮艷,裝飾華麗。
此時她正整理著衣物,一截白嫩的手腕自袖中伸出來,皮膚細膩,光是看著就能夠想象得到觸碰的時候那種如同絲綢一般的手感。
——如果忽略掉她那張沒有五官的臉的話。
敖凌在看到無女的臉時才倏然回過神來,皺著眉看著低眉垂眼的跪坐在他身邊的女妖怪。
無女被他審視的目光看得打了個哆嗦。
「大、大人……?」她沒有五官的臉轉向敖凌,對上這個強悍的大妖怪的目光的瞬間,便明白了為什麼他會皺起眉來。
——這個妖怪心中也有著所惦念的,母親的存在。
無女並不是個實力多麼強悍妖怪,但她這種從人類的怨恨之中所生出來的妖怪,對任何一種智慧生物的影響都是非常大的。
哪怕她已經刻意的收斂過了自己的妖力,卻依舊對周圍的人和妖怪有著絕大的影響。
就比如,絕大多數人看到無女,不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或者心志不定的人,第一反應都會覺得她就是他們的母親。
而顯然的,這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大妖怪,也屬於這一類。
剛剛那樣的神情,無女實在是太熟悉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試探著問道:「您是……挂念您的母親嗎?」
敖凌聞言,看了無女的臉一眼。
就在無女覺得這個大妖怪會為了自己的臉面而否認的時候,卻見這個黑髮妖怪乾脆的點頭承認了。
「我是挺挂念的。」敖凌答道,然後又補充說,「我沒見過我母親。」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無女沒有五官的臉,遺憾的嘆了口氣。
「還聽說你能夠讓看到你的人都覺得自己看到了母親……」結果還是一張五官都沒有的臉。
敖凌挺想知道夜姬到底長什麼樣的。
——那可是為了他的降生而現出了生命的存在。
而作為受惠者的他,卻連夜姬的長相都不知道。
無女看著面前的大妖怪說了幾句之後就盯著水面出神的模樣,絞緊了手指,「非常抱歉,我並沒能從您身上看到您對於您母親的回憶……」
敖凌聽到這句話愣了半晌,最終咂咂嘴,含糊的應了一聲。
他也說不上自己內心此刻是平靜還是難過,心中感覺有些悶,卻並不意外聽到無女這樣的答覆。
——他對於母親,的確是沒有一丁點印象的。
敖凌抿抿唇,垂著眼繼續盯著水面。
無女是於戰亂與飢荒中,失去了孩子的母親的怨念里生出來的妖怪,面對如今以一個孩子的身份而顯得有些寂寥可憐的大妖怪,她依舊不可抑制的產生了一絲屬於母親對孩子的憐愛。
「大人,萬物生靈都是一出生便有了最初的記憶和意識的,深入挖掘的話,從您有意識起的記憶,哪怕是您自己都未曾知覺的,都能夠清楚的重現出來。」她的語氣極為溫和,「如果您願意讓我探看一下內心的話,是……」
「那還是算了。」敖凌打斷了無女的話,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草屑,向因為被他打斷而顯得十分無措的女妖怪。
無女看著那隻手,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我來找你可不僅僅只是因為想看看我的母親。」敖凌伸手握住無女的手腕將她拉起來。
「犬夜叉,你知道他嗎?」敖凌問道。
無女點了點頭。
桔梗巫女的丈夫這個身份,足夠讓犬夜叉名揚天下。
何況犬夜叉之前還一點都不低調的和敖凌桔梗一起干翻了羽衣狐。
「犬夜叉要成親了,缺了一個娘親。」敖凌拉著無女,撐起了黑紅色薄薄的妖力結界,帶著她離開地面飛向楓之村。
「我去作為犬夜叉的母親——?!」無女語氣之中滿是驚慌。
「不用。」敖凌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觸及無女臉的時候馬上又收了回來,「只是稍微的安慰一下他而已,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做,也不要做。」
這話說起來就透著點威脅的意思了。
無女乖乖點了點頭,看著楓之村的結界越來越近。
「不要跟犬夜叉說我的事情。」敖凌囑咐。
「……哎?」無女看了看敖凌頭頂的耳朵和身後的尾巴,「您是他的……?」
半空之中飛行著的黑紅色結界倏然停滯了。
妖怪的眼神都是極好的。
敖凌看到楓之村結界掩蓋之下,蹲坐在村口的大樹上抱著刀,還隔著兩里地就噌的站起來站在樹杈上沖他揮手的一點紅色。
那俊朗的少年臉上,笑容比花還燦爛。
敖凌長出了口氣。
他轉頭看向無女,語氣極為認真鄭重,「我是他的兄長。」
「……我是他的兄長。」
敖凌看著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的犬夜叉,緊抿著唇。
姑且……
就先這麼算著吧。
他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