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高手對決,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呼延曦的攻擊僅能讓肖錦意不能動幾秒鐘而已,然而就是這短短几秒,呼延曦便立刻逃走了,拋棄了還留在原地為他略陣的牧族大軍,逃得無影無蹤。
牧族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尊敬的宛若天神一般的塞北王,居然就這麼拋棄他們走了!
己方主將逃走,敵方大軍抵達,牧族人也不可能再留在這裡任人宰割,當下便開始撤軍,沒有主將妥善安排,沒有后軍短路,牧族大軍跑得很是倉促。
「這就想逃?做夢!」肖錦書正要讓弓箭手射箭,見下面形式大變,便立刻傳令大軍出城追擊敵人。
接下來就是一面倒的戰鬥,被憋瘋了漠北城士兵對牧族人根本不留情,抓到一個是一個,能砍一個是一個。沒有后軍斷路的牧族人根本無法抵擋井然有序的定北軍,很快就潰不成軍,主要將領一個不剩,逃得掉的拚命跑,逃不掉的直接跪地求饒。
短短一個時辰,牧族十萬大軍死的死投降得投降,逃出去的,不足千人。
定北軍在打掃戰場時,肖錦意被人抬了回去。
最後那個時刻,他為了不讓呼延曦逃跑,任由鞭子抽在自己身上,呼延曦內力深厚,抽得肖錦意皮開肉綻,全身上下竟是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加之身上還插/著一把腰刀和一柄匕首,左側肋骨被腰刀生生斬斷了四根,整個人看起來鮮血淋漓的,十分可怕。
他被抬回城中后,景仁帝和肖錦書立刻趕過來詢問軍醫他的傷勢,景仁帝這次出京帶來不少太醫,並不缺醫護人員。
然而他們趕到的時候,太醫卻是一臉愁苦地站在肖錦意身邊,定北將軍說什麼也不讓人給自己診脈,更不讓人幫他包紮傷口。
太醫向景仁帝稟報了這件事後,肖錦書立刻道:「對、對!我妹……我們肖將軍……哎呀,我也懂點醫術,我來給肖將軍診脈。」
他妹妹千金之軀,怎麼能隨便讓人碰,還是讓他來給妹妹診治吧。
肖錦書剛要伸手搭脈,就聽見肖錦意道:「三哥,我沒事,把藥材留下,我自己包紮吧。」
「胡鬧!」景仁帝臉色鐵青地站在肖錦意麵前,這一天看到皇后在下面不斷受傷,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那就你給我包紮,不會的話,我教你。」肖錦意對景仁帝微笑道,他臉上的血還沒有擦乾淨,笑容看起來十分恐怖。
「這……」屋子裡的軍醫、士兵、錦衣衛和大內侍衛加一個肖錦書都震驚了,沒想到定北將軍竟然如此犯上,居然要皇上為他療傷?
更令眾人震驚的是,景仁帝沉默片刻后便道:「定北將軍力挫呼延曦,讓牧族軍心潰散,解救漠北城危機,朕身為帝王,自然要親自為功臣療傷,這是朕唯一能做的了。你們都退下吧,朕單獨為定北將軍療傷。」
他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眾人的震驚少了點,一個個都退下,只有知道內情的井西獻帶著心腹守在門外,不讓人聽見室內的聲音。
肖錦書瞧了瞧景仁帝,又看看自家妹妹那看不出容貌的臉,終於放下心來,對肖錦意點點頭,也離開了。
眾人一走,肖錦意便立刻抓住景仁帝的手,親了親手背,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放開!」景仁帝的怒意未消,拿過清洗傷口的布巾和水盆,就要為肖錦意清洗傷口。
「我真的沒事,」肖錦意勉強抬起一隻傷痕纍纍的手,從景仁帝手中搶過布巾,一點點為自己擦拭傷口,「讓他們都出去,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男子的身份。我這樣避嫌,陛下你又對我這麼好,總有人會心生懷疑。就算哪一日皇后就是定北將軍的事情傳了出去,陛下也可以說我是天賦異稟,女扮男裝。至於皇后帶兵出征一事,就算有人想彈劾也不敢深說,原本就是朝中無人我才不得已帶兵的,他們敢彈劾就是承認自己無能。這麼一來,這件事就能壓下去。」
「錦意想得倒是周全。」景仁帝的眉頭從來到漠北開始就沒鬆開過。
「不及陛下,」肖錦意道,「方才陛下的說辭堵住了未來所有言官的嘴,不然可有不少人會參我不敬陛下,以下犯上呢。」
看他將傷口附近的血跡擦拭乾凈,露出猙獰的傷口,景仁帝心裡一顫。呼延曦的鞭子是帶著倒刺的,肖錦意身上不僅僅是皮開肉綻,還有倒刺扎在肉里,看起來就疼。
肖錦意卻面不改色,拿過軍醫的工具,沾了烈酒後用火燒過,這才一根根拔自己肉中的倒刺,拔凈了后,才給自己上藥包紮。原本這些工作應該是由軍醫做的,哪有士兵能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景仁帝原本想自己至少幫肖錦意拔出倒刺,誰知道他根本沒讓自己出手。
這次御駕親征,由肖錦意一人主導,他的存在變得十分可笑。
當然,景仁帝早就知道,自己沒帶過兵,來漠北其實就是一個穩定軍心和民心的吉祥物,與其指手畫腳,還不如完全信任漠北的武官。他需要做的,就是與漠北百姓共同進退,再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讓漠北上下高呼陛下聖明而已。
儘管早知道,可是現在連幫肖錦意療傷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自己處理傷口,還是這樣可怖的傷口,景仁帝依舊心裡難受。
親眼看著肖錦意處理了一個傷口后,景仁帝拿過布巾,幫肖錦意擦了另外一個傷口后,搶過鉗子要幫他拔刺。
肖錦意拿過一個毛巾先把自己的臉擦乾淨,親了親景仁帝后才說:「幸虧這張臉沒被抽到,不然你是不是就不要我這個毀容的皇后了?」
他笑得十分開心,彷彿有什麼讓他為難的事情一掃而空般。之前他滿臉血污景仁帝看不清他的表情,現在看清了。
景仁帝仔仔細細地端詳著肖錦意的臉,見這人看著自己滿眼的柔情蜜意,突然伸手拔了一個刺,動作極快,而肖錦意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看來朕處理得還算不錯。」景仁帝說道,不知為何,他的聲音有一點冷然。
肖錦意也覺得景仁帝並不高興,不過只覺得他應該是在為自己受重傷而生氣,並沒有想太多。他的小皇帝總是把所有責任都扛在自己身上,好像全天下所有人的死亡和受傷都是他這個皇帝的錯,這樣的性格讓他很心疼,也十分尊敬景仁帝。
景仁帝的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掌握了包紮的技巧,幫肖錦意將身上大部分傷口都處理完畢包紮好,全身纏著布條的肖錦意現在總算被收拾得能看了,只剩下肋骨和穴道上的兩把刀沒拔。
拔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刀口堵住血管不會出太多血,刀一旦拔出,就會大出血,如果不能及時止血,很容易失血過多而死。
「肋骨斷了這麼多根,要怎麼辦?能痊癒嗎?」景仁帝問道。
「無事,」肖錦意毫不在意地道,「呼延曦力道強,斷口都很齊整,只要接好了固定好,這麼整齊的斷口很容易恢復,骨頭還不會長歪。」
「要怎麼做?」
「你把刀拔/出/來,我點穴止血。等我正骨后,你幫我把夾板固定好纏好就行。」肖錦意道。
「點穴還能止血,看來軍醫們要學一學這功夫了。」景仁帝若有所思道。
「一般人學不來的,」肖錦意解釋道,「其實是用內力暫時封住局部的血脈,不讓血液流動,時間長了會死人的,只是暫時止血方便人處理傷口。而且不是誰都習武有內力傍身,銀針止血倒是也可以,但是也並不是那麼好學。」
「只是暫時的?」景仁帝問道,「以你的內力,能撐多長時間?」
「我的內力想封多久都能,可是任何穴道封太長時間,身體都會承受不住。最多一刻鐘,再多就不行了。」肖錦意不知道景仁帝為什麼突然對點穴止血感興趣,耐心解釋著。
有他點穴止血,傷口處理的很好。景仁帝眼睜睜地看著肖錦意為自己接骨正骨,彷彿不會疼一樣將手伸進傷口中,景仁帝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而肖錦意依舊面不改色,宛若傳說中的關公面不改色地刮骨療傷。
最後一個穴道上的匕首倒是好處理,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刀拔/出/來,再包紮好傷口就行了,比起鞭傷都輕。當時呼延曦只是為了阻止肖錦意好自己逃跑,這一刀主要目的是用內力封住肖錦意的行動,傷倒是不重。
一切都處理好后,景仁帝額頭上都沁出了汗珠,肖錦意卻沒什麼反應,還摟住景仁帝安慰他。
「我當時下令放箭,是有信心擋住箭的,你知道我的身手,不會有事。而亂箭可以阻擋住呼延曦的行動,方便我活捉他。」肖錦意道,「我還想做你的皇后一輩子,怎麼可能會捨身赴死。」
說完還十分珍惜地吻了吻景仁帝的額頭。
可景仁帝眼中的堅冰卻並未化開,他的手在肖錦意胸膛上輕輕撫摸,到一處鞭傷比較嚴重的地方,突然用力一按!
用力的同時,景仁帝還牢牢看著肖錦意的面色,終於在這一按之後失望收回手。
「一刻鐘已過,你就算是用點穴止痛,時效也該過去了。」景仁帝眼中是說不出的失望,「肖錦意,你與嚴旭一樣不怕痛,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