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待蘇懷靈被拖下去后,景仁帝命下人退下,屋內只剩下他與皇后兩人。
皇後走到他身邊問道:「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蘇懷靈?」
景仁帝有些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這女子的想法當真有趣,所有的錯都是她一個人的,她一力承擔。若真能如此,朕也想說,天下都朕的,朕一力承擔。」
「天下本來就是陛下的。」皇后望著坐在椅子上顯得有些疲倦的小皇帝,忍不住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力道恰好地幫他按摩。
一陣酸軟麻伴隨著舒適從肩膀上傳來,景仁帝舒服地「嗯」了一聲,靜靜地閉上眼睛繼續道:「嗯……天下雖是我的,但並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的。我希望四季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外族安分守己,朝臣清正廉潔,可是這些我都做不到。同樣的,朝臣犯了錯,我也不可能毅一力承擔。就算是她一人所為,難道其餘守衛如此懈怠就沒有錯了嗎?她的想法當真可笑。」
「陛下是明君,就算世事不能盡如人願,陛下也在殫精竭慮地為百姓著想,為天下著想。陛下日理萬機,莫要因一個可笑的人費神。」皇后的手從肩膀往下移,在腰部輕輕揉捏著。
「她有這樣的想法倒也沒什麼,誰都會天真一下。可是蘇懷靈此人運勢滔天,這樣的人要是不懂規矩胡作非為,那旁人就遭殃了。聽她所言,其實不管冷宮還是獵場守衛都沒有擅離職守,可就因為她運氣好被責罰。混入獵場牽連的人倒是不多,萬一哪一天她自不量力混入戰場呢?萬一哪一天她被人利用偷竊機密軍情呢?」景仁帝皺眉道,「這樣的人,運勢太強卻還殺不得,關起來她說不定也能逃出去,要怎麼處置呢?」
「怎麼處置可以改日再想,陛下今日累了,去歇息吧。」皇后看著景仁帝有些蒼白的臉色,忍不住道,「陛下若再不去休息,臣妾可要抱你回去了。」
她的唇貼在景仁帝耳邊,聲音低低啞啞的,透過耳朵直達心底。
景仁帝不悅地瞪了皇后一眼:「錦意莫要仗著力氣大就胡鬧,朕又沒說不回去休息。」
只是微微的斥責,卻沒有怒意。
皇后笑了,跟著景仁帝一起回到卧房。
行宮是建在溫泉上的,卧房後院便是溫泉,景仁帝來到行宮,今日又是如此疲勞,自然是要泡溫泉的。待沐浴完畢要去泡的時候,景仁帝披散著濕發,有些期待地看著皇后。
這是要共浴的邀請了,可是……皇后想了想道:「陛下,現在是非常時期,行宮也未必安全。為了避免突髮狀況,臣妾還是在溫泉外守著陛下的好。」
景仁帝有些失落地點點頭,褪下衣物,自己泡進溫泉中。皇后則穿著緊身勁裝,坐在溫泉邊為景仁帝倒了一杯酒:「秋夜寒涼,陛下還是喝杯水酒暖暖身的好。」
景仁帝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並未飲盡。他望著剩下的半杯酒,想了想便將酒杯遞給皇后道:「錦意也暖暖身。」
皇後面色不變,接過酒杯就著景仁帝方才唇印上的位置直接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夜風吹拂,她高高束起的長發隨風輕擺,這一舉一動之間,說不出的洒脫快意,讓景仁帝一時有些看呆了。
皇后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先飲了一口,接著非常大不敬地將自己剩下的殘酒遞到景仁帝面前:「陛下,再喝一些吧。」
景仁帝讓別人喝他剩下的酒,那是天大的恩賜;可別人若是讓帝王喝自己剩下的酒,那就是大大的不敬,哪怕這個別人是皇后也不行。可景仁帝不僅沒有怪罪皇后,而是接過酒杯,模仿著皇後方才的樣子,將酒一飲而盡。
「陛下好酒量,」皇後接著又倒了一杯,「不如今日臣妾同陛下共同飲酒,每人飲半杯,看看誰先醉倒可好?當然,臣妾會保護好陛下的,不會因酒誤事。」
言下之意便是皇后對自己的酒量非常有自信,最後醉倒的一定是景仁帝。
景仁帝有些惱怒,奪過酒杯道:「與其半杯半杯喝,不如你一杯我一杯更快些。」
說完就要將乾杯,誰知才喝了一口就被皇后將酒杯奪過來,將剩下半杯喝掉。
「不行,喝快了傷身。」皇后慢悠悠道,「更何況今次是臣妾想與陛下共飲一杯酒,當一次讓君王醉酒的紅顏禍水呢。」
這話一出口,不僅成功地消除了景仁帝的怒氣,還讓他心情格外好:「皇后可不是誤國的奸妃,而且能夠誤國的只有帝王本身,與一個靠著帝王榮寵生存的女子有何關係。若是帝王不給她權力,她又如何能禍國?」
景仁帝一句話,為千古紅顏禍水正名,他目光清澈,望著皇后的眼坦坦蕩蕩,沒有絲毫迴避。
「陛下聖明。」皇后衷心道。
兩人借著飲酒調了一會兒情,又談了談國事家事天下事,越來越沉醉於其中的景仁帝只覺得皇后見識廣博,被拘在後宮中真是有些屈才。想起日間皇后那卓絕的身手,已經有些醉了的景仁帝一手持酒杯,一手握住皇后的手道:「錦意大才,可惜、可惜。」
皇后已經從坐在浴池邊變成側卧在皇帝身邊,她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醉意,而是有些專註地望著景仁帝道:「陛下是覺得女子難成大器?」
景仁帝搖搖頭:「與是否女子無關,古就有帝王年幼太后垂簾聽政把持朝政,其所做決定不輸男子,朕從未小看過女子。朕只是可惜,錦意一身武藝應在戰場馳騁,而不是在這宮中。」
「身為國母,已是臣妾最大的榮幸。」皇后輕聲道。
景仁帝沒說什麼,他鬆開皇后的手腕,伸手摸了摸皇后的臉,同時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能得錦意相伴,也是朕的榮幸。」景仁帝這樣說著。
他將酒杯遞給皇后,而皇后則是凝視那杯子一會兒,搖搖頭道:「我覺得這麼喝酒沒意思。」
「哦?那錦意想要怎麼喝?」景仁帝赤/裸的胳膊搭在浴池邊,頭靠著胳膊,抬眼看向皇后。
「陛下稍等片刻。」皇後放下酒壺,起身走了出去。
景仁帝等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頭暈,他知道不能泡太長時間溫泉,便默默地從浴池中出來。因為要和皇后獨處,身邊沒有伺候的宮女太監,景仁帝隨意擦了擦身體,拿起架子上的單衣便穿了上去。
皇后拎著兩個大酒罈來的時候,便看見景仁帝坐在躺椅上,身著一件白色單衣,濕發散在身側,正閉著眼睛在半睡半醒間。
皇后拿起架子上的袍子,蓋在景仁帝身上道:「陛下,小心著涼。」
景仁帝睜開眼,看見皇後手中的足有半米高可以成為酒缸的酒罈,猛地清醒了。他指著酒罈(缸?)問道:「錦意莫不是要你我一人一壇?」
「當然不是。」皇后笑笑,手在酒罈上輕輕一拍,封口自動彈飛。
皇后一手托起酒罈,豪氣萬丈地對著酒罈喝了起來。
景仁帝:「……」
這樣的豪邁飲酒方式他做不到。
誰知皇後果然沒想過讓景仁帝對著罈子喝,她放下酒罈,笑望著景仁帝,單手撐住躺椅,俯下身去,用力吻住了景仁帝的唇。
比方才烈了數倍的酒進入口中,景仁帝眼睛睜得很大,用力抓住了皇后的肩膀。
也不知道這樣喝了多久,直到兩壇酒都喝凈,也不見皇後有絲毫醉意。反倒是景仁帝,沒幾口就醉醺醺地,到後來皇后的吻中到底還有沒有酒,他也不大清楚了。
景仁帝迷迷糊糊地記得自己大概是被人橫抱在身前帶回寢室的,他依稀感覺到自己靠在一個寬闊有力的胸膛上,被人輕輕放在床上,很珍惜地吻了又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