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永安沒太聽明白方程話里什麼意思,依舊拘謹地彎著身子。
方程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陶永安回道:「陶永安大人,陶瓷的陶,永遠平安的永安。」
方程轉向奈奈,傳音道:「奈奈,你覺得他的身體,為什麼會出現在去黃泥村的半道上?」
奈奈歪著頭,想了想道:「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
「第一種,陶大叔確實把身體丟在了黃泥村,在他逃回城的時候,禍害黃泥村的幕後黑手,怕他一直不回家,他的家人會去報案,引起執劍者的注意,所以就故意製造了他在去的半路上,發生車禍的假象。」
方程想了想,確實有這種可能。
如果陶永安去了黃泥村,一直不回家,他的母親,那位老婆婆肯定會報警。
這種成年男子莫名失蹤的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詭異事件,治安警察上報給神劍署的可能性很高。
執劍者出動了,那黃泥村裡發生的詭異情況,就遮掩不住了。
而製造成車禍假象,這樣只是普通的交通事件,負責處理的交警,一般不會上報。
而且就算被交警或家屬發現了車禍現場,有詭異殘留,因為他是在去的中途發生的車禍,還沒有抵達黃泥村,一般也不會去想跟黃泥村有關。
如果真相真是這樣,那邏輯上能夠說得通。
不過這裡面,有個bug。
那就是幕後黑手,為什麼放任陶永安的魂體逃走,難道是不知道他還殘留著一半的魂體?
或者說是知道他就算逃走了,也不會去報警?
方程沒有立即詢問陶永安,而是問奈奈:「那第二種情況呢?」
「第二種情況……那就是陶大叔並沒有到達黃泥村,是真的在去的半路上,出車禍死了。他所說的在黃泥村裡的經歷,是因為某個特殊的意外,出現的臆想或者幻覺。」
方程發現奈奈這小腦袋瓜子,還真是挺聰明的,確實這兩種情況,都有可能。
如果是第二種,那比較簡單。
只要找出讓陶永安魂體殘存,並出現臆想的那個原因,事情就解決了。
而要是第一種情況,那就複雜多了。
畢竟,這裡面還牽扯到黃泥村,一整村的人。
甚至還不只是這一個村子的事。
方程看向陶永安問道:「你說你看到自己的身體出現在車禍現場,很是驚懼害怕,那你為什麼沒有去找執劍者報警?」
陶永安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籠罩在黑霧中的方程,小聲回道:「我怕去了神劍署,就被、就被拘禁起來,沒法再回家陪母親……」
這還真是個孝子。
方程再問道:「那你逃回城的途中,有發現被人抓捕追殺嗎?」
陶永安搖了搖頭。
既是這樣,那還真不好確定,具體是哪一種情況。
方程皺眉沉思。
陶永安腰彎得更低,更加拘謹不安了。
奈奈突然傳音道:「哥哥,陶大叔快要消失了!」
方程看過去,只見陶永安的魂體虛影只剩一點靈性了,馬上就要全部流失耗盡。
陶永安自己也察覺到了,他扭頭,看向了豆腐腦小吃店的方向,眼裡充滿了眷戀和不舍。
「哥哥。」奈奈輕輕喊了一句,彷彿又想起了她的阿莫爺爺。
方程又摸了一下她的頭,對陶永安道:「我可以讓你一直保持這種狀態,不會消失。」
陶永安回過頭來,有些茫然。
「但是有個條件。」
陶永安終於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立即欣喜、激動地說道:「謝謝大人!不管有多少個條件,只要能讓我一直陪著母親,我都願意接受!」
方程說道:「這個條件很簡單,那就是不管什麼時候,無論誰問起,都不能說出今晚見過我們的事。」
陶永安舉起右手:「我以我身上最後一絲靈性發誓,如果我把今晚的事說出去,出賣大人,舊陸、星陸、域外的各路英魂、正神、邪神,都將吞噬我的靈魂,讓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以體內靈性發誓,被稱作靈誓,乃是這個時代牢固的誓言之一,再加上正神、邪神和英魂,則被稱作神魂靈誓,一旦發出了,任何人都無法違背。
方程頷首,信了他。
隨即他意念一動,心神之影出現在了深淵國度里。
這是他自覺醒之後,第一次重返深淵國度。
這個隱秘的世界仍然那麼幽冷、黑暗,飄著一團又一團的邪異黑霧。
黑暗世界的空中,依舊旋轉著一個由黑霧凝聚而成的黑色大旋渦。
這個黑霧旋渦浩瀚無邊,充斥了整個天空,它無聲無息,卻又不停地旋轉著,像是亘古存在一般。
方程這次抬頭往上看,旋渦中央沒再出現一對巨瞳,而是他整個心神之影,出現在了旋渦中心,居高臨下,俯瞰著整個黑暗世界。
眼睛輕眨,雙瞳黑色秘紋閃耀,站在天空之巔、旋渦中央的他,目光穿過了深淵國度與現實世界的界壁,看見幽暗巷子中弓著身子的陶永安,以及邊上籠罩在黑霧中的奈奈。
還有他的本尊。
陶永安對此毫無察覺。
奈奈則很是驚奇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方程,又仰起小臉,看著深淵國度里,矗立於天空之巔的哥哥。
黑暗世界天空中的方程,對著奈奈溫煦地笑了笑,然後右手食指一彈,黑霧大旋渦中飛起一縷黑色異光,凌空落下,穿過虛實界壁,來到現實世界,沒入陶永安的體內。
這縷黑色異光,乃是黑霧大旋渦中最純粹的深淵本源之力。
當深淵本源入體的那一剎那,陶永安感覺自己的身體湧入了一股神異的偉力。
不需誰說,他自然而然地感知到,自己的魂體虛影將從此凝實,再也不用擔心會潰散消失了。
與此同時,他眼前一花,看見了一個神秘而廣大的黑暗世界。
那黑暗世界的天穹之巔,屹立著一道無比宏大偉岸的身影,偉岸身影的周遭,旋轉著一個浩瀚的黑色大漩渦,就像是一位至高無上的神靈,駕臨祂的國度。
明悟到那偉岸的身影是誰后,陶永安立即跪下叩拜:「謝謝大人,哦不,拜見陛下——」
陶永安知道剛剛沒入自己體內的那道神秘偉力,如何而來,感恩於偉岸之主賜予自己魂體永固,他拜的很誠心,如同各大正統教會裡,最虔誠的信徒。
在他叩拜的瞬間,一抹純凈的信仰之力,從他體內升起,飛向了深淵國度。
當這抹信仰之力來到黑暗世界,進入旋渦中央,方程心神之影幻化出的偉岸身影。
他,臉上多了一絲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