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封庭接到封蔚和余柏林聯名遞上來的密折時,笑得直不起腰。
大寶看著笑得十分誇張,連眼淚花子都笑出來了的自家父皇,十分好奇的想往密折上看,但又擔心是機密內容,便強忍著。
封庭將大寶攬過來,挨著自己旁邊坐著,笑道:「看吧。」
大寶這才仔仔細細的閱讀這封厚厚的摺子。
花了挺長時間,大寶才將摺子讀完。除了內容多之外,大寶理解其中的意思,花了很長時間。
大寶躊躇道:「林……是不是有其他的含義在裡面?」
封庭拍了拍大寶的腦袋:「看出來了?」
大寶猶疑道:「其餘我沒看出來,只覺得,派人去宣傳忠君愛國思想……這一點,好像有內在的含義。」
封庭讓大寶等了等,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一帶鎖的匣子,打開之後,裡面有好幾份摺子。他取出其中之一,拿給大寶:「看看這個。」
大寶翻開一看,正是余柏林的字跡。
封庭一邊喝茶,一邊等著大寶看完,見大寶一臉震驚的樣子,微笑道:「長青啊長青,他當文官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大寶想了想,小聲道:「若父皇讓林去當武官,武官怎樣先不說,洪大人他們肯定不會同意。」
封庭一臉遺憾的點點頭:「六元及第的狀元郎投筆從戎,這可不是幾個御史撞柱子的問題,估計連幾個文輔大臣都得撞。」
打消了自家父皇心中的「奇思妙想」,大寶鬆了一口氣。他老氣橫秋的想,自己父皇和王叔真像,和小寶也像,還好和自己不像。
自己或許更像林。
……等等,不是像皇後娘娘嗎?大寶你這麼想,陛下和娘娘都會哭的。
封庭將余柏林曾經呈上來的摺子又重新看了一遍之後,才道:「長青真是深謀遠慮。用長青這辦法,滿滿滲透軍隊,不但能保證軍隊的戰鬥力,還能保持軍隊思想的忠誠。」
若是推廣順利,他將再不用擔心軍隊強大了,被將領謀反之事。
封庭將此摺子暫時封存起來,就是想徐徐圖之,不想讓武官發現,起抵觸情緒。
雖然現在的武官基本都是忠心的,不會有謀逆之意。但涉及自身利益和權力的時候,改革肯定會受到阻攔。
封庭現在只是在新組建的海軍中,有意識的以給他們培訓海上知識以及和夷人打交道的技能的時候,插入這些內容。
海軍算是他推行新的軍隊制度的試驗田。
只是沒想到,余柏林剛去和封蔚匯合,就弄出這麼大的陣仗。
他居然直接一步推行到這等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引起所有邊疆將領的警惕。
在邊疆將領看來,士兵們閑下來,屯田織布希么的本來就是曾經做過的事,沒什麼好抵觸的。至於給士兵們授課,讓他們學會識字算數,這是為士兵們退伍后著想。比起座山吃空的遣散銀子,這些技能將陪伴他們一輩子。
余柏林此等做法既沒有觸犯將領們的利益,又得到了士兵們的支持和愛戴,提高了士氣。讓將領們很支持。
之前他們沒有這麼做,一是因為戰況繁忙,二是這需要調動很多人力物力,並且肯定需要文官牽頭。若是武官這麼做,且不說找不到這麼多教書的人,就算找到了,也不敢擅自減少軍隊的操|練,改為授課。
倒是有文官想要這麼做,被將領們抵了回去。
一看就居心不良亂指揮好吧?士兵們都讀書去了,不練就一身好功夫,怎麼打仗?
至於余柏林為什麼沒被抵觸……一是因為封蔚牽頭,封蔚是大將軍;二是因為余柏林武力值強的不像文官,讓他們內心認同;三是余柏林一系列行為都是強軍之舉,且除了文化課之外,其餘操|練相關的改革都是提升戰鬥力之舉。
再來,士兵們這麼閑,多有點事做也好。
操|練也不能整日做,需要勞逸結合啊。
至於之後勞逸結合的「勞」和「逸」在士兵們與將領們心中是反著的,這就是小問題而已。
有了以上措施,余柏林在其中插入忠君愛國思想,強調軍隊的紀律性,好像就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內容了。
既然要識字,肯定要有課本。邊疆士兵不學忠君愛國還能學什麼?誰也不能說不對。
若是這一條單獨拿出來,明擺著就是皇帝陛下對手下士兵加強思想控制,讓他們知道先有君王,再有將領。
但糅合在一起,就不會引人注意了。
若不是余柏林之前就給封庭遞過摺子,詳細的闡述了軍隊改革的事,封庭單看這次內容,在余柏林沒解釋的前提下,也不會猜到余柏林的用意。
至少,封蔚目前就沒猜到余柏林的用意。
這倒不是他不知道余柏林給封庭曾經呈上來的奏摺的事,而是他當局者迷,只覺得余柏林說的好有道理,直接照做了,至於這深層次的事。
哦,沒想。
封蔚在余柏林面前,總是容易腦子慢半拍。然而這樣他還能和余柏林配合默契,大概也是……心有靈犀?
當然,余柏林後來在發覺封蔚真的什麼都沒想,想的和那些單純的將領們一樣時,很是操心的將事情掰碎了給他講了一遍。
封·傻白甜·有餘柏林就懶得動腦子·蔚瞪圓眼睛使勁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長青果然厲害!
余柏林心累……
算了,雖然封蔚什麼都沒想,但是把事情處理的頭頭是道,很快就開展起來,不但得到了將領們的支持,也沒有讓士兵們有任何不滿情緒。
這就夠了……想那麼多幹嘛?想太多是幕僚(余柏林)乾的事,封蔚就是當主公的命。
大寶聽得一臉嚮往。雖然每隔幾日,他就能和余柏林在書信中聊天,但是隔著書信,他只能隱隱窺見余柏林在邊疆所做之事的九牛一毛。
無論是處理當地官僚望族,還是整頓屯田,亦或是製造軍械,以及忽悠韃靼投靠貴族,和現在堂而皇之的將手伸進軍隊建設中——雖然為了抑制武將權力,每朝每代都會派遣文官去當督軍,但文官要真的插手進軍務,都十分困難,幾乎不可能。
他們有上奏告狀的權力,有戰時重大決定的參與權,也掌管著後勤,對於戰爭而言,其影響力也十分大。但是在軍務上,他們是不能插手的。
余柏林現在不僅插手,還讓將領全部投贊成票,可見其已經完全打入了邊疆武將內部,沒有被他們懷疑排斥。
大寶通過書信,只能看到余柏林做的每一件事的結果,其經過,都要自己思考,模擬出余柏林當時遭遇的情況。
但他冥思苦想,還是想不出。
這些處事手段,只靠著紙上文字,是很難學會的。
大寶心裡再次湧起了一股熱意。
好想去。
好想去林身邊,看看林和王叔是怎麼做的。
那一定比待在東宮,只聽著老師們口中的講解,要有意思的多。
大寶小心翼翼的用渴望的眼神偷瞟封庭。
封庭還是當做沒看見。
大寶咬了咬牙,站起來,對著封庭跪下道:「兒子……兒子想出宮。」
封庭隱藏住嘴邊欣慰的笑意,道:「哦?」
只要說出來了,大寶發現原來並沒有那麼難以說出口。無論父皇同意不同意,他首先得說出自己請求,才有實現的可能:「兒子想去邊疆,去林和王叔那裡。」
大寶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垂在身體兩側,很是緊張:「兒子想去看看邊疆是什麼樣,看看屯田,看看軍隊的訓練,看看……韃子和邊疆百姓。」
封庭沉聲道:「你年紀還小。就算要出京辦事,也該成婚之後才是。」
大寶忙道:「兒子已經不小了!而且,而且兒子不是想要主領什麼差事,就想去看看。只憑著想想,兒子想不出邊疆的苦寒,百姓的苦難,韃靼的兇殘,將士拚死守衛邊疆的悲壯。」
封庭「噗嗤」笑道:「起來吧。」
「父皇?」大寶疑惑道。
封庭起身,將大寶拉起來道:「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大寶害羞道:「父皇是同意了?」
「當年,我和皇祖父說了同樣的話,皇祖父沒同意。」封庭道,「皇祖父說,雖然很想同意,但是他擔心我在邊疆照顧不好自己。邊疆即使有那麼多他信任的臣子,但是一想到刀劍無眼,他又覺得任何一個人都不信任了。」
「當時父皇對我說,待他登基,就讓我去,皇祖父太寵我了,這對我不好。可惜我最終未能成行。」
封庭溫和道:「我當年沒能實現的願望,就讓你幫我實現了。邊疆有澈之,有長青在,我信任他們,你會安然無事的。我不會給你安排差事,你好好聽澈之……呃,還是聽長青的話,多看,多學,多做。比在東宮給你安排再多的大儒閉門造車,都更能讓你成長。」
「謝父皇。」大寶忙激動道。
「好了,去收拾行囊,我去跟你母后說。」封庭突然露出難色,「琪芳……會同意吧?」
大寶無語的看向他父皇,能不能有底氣點?
封庭嘆氣道:「要不偷跑?」
大寶:「……」父皇好不靠譜,他想念林……
……
最終,封庭還是硬著頭皮去向成皇后遊說。
余柏林並不知道宮裡發生的事,也不知道將來會迎來一個特殊的小客人。他現在正在和封蔚一起下田勞作。
為了以身作則,堵住那些不想勞作的士兵的嘴,余柏林和封蔚都各分了一畝田種東西。
玉米也罷,紅薯也罷,大麥也罷,黍米也罷,到時候他們所種的東西,都是要拿出來評比的。要是種的不好,可是會被懲罰嘲笑的。
余柏林和封蔚作為最大的文武官員,本來只是自己以身作則就算了。沒想到有些將領或許閑得無聊,也想來試試。
於是余柏林和封蔚周圍挨著的都是大官們的田。
先只是有武將,畢竟武將力氣大,後來曾毓不知怎麼的也要了一塊,帶著草帽興緻勃勃的去勞作。於是文官們也加了進來。
這並非是強制性的,但隨著加入的人越來越多,原先很鄙視這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勞作的官員們,也不得不跟著下地。
總不能不合群。
曾毓即使種田,也種得一身洒脫名士之風。他笑道:「自古以來,蒔花弄草就是文人雅士。這種田,也是蒔花弄草的一種了,還能種出好吃的,不錯,不錯。」
「可這一畝田,也確實辛苦了些。」余柏林擦著汗珠道,「養尊處優這麼久,都不習慣農活了。」
曾毓笑道:「長青曾做過農活?」
余柏林笑道:「自然是做過的。」不過是在前世。
封蔚略帶得意道:「辛苦嗎?這麼簡單。」
他可是不但打獵厲害,種地也有一手,經常幫著哥和嫂子犁地呢。
畢竟那時候的他們,窮的買不起牛。
雖然後院的地方沒這塊地大,但農具也沒這裡多啊。這裡還有耕牛。
張珊騎在牛上過來湊熱鬧道:「這騎牛蠻有意思,帶著草帽窩在牛背上,還頗有些賢人隱士之風呢。」
「或許老師會喜歡。」余柏林有些想念對他無微不至的張岳了。
張珊顯然沒有那麼想念他爹,聽起余柏林說到他爹,就忙離開了。
余柏林壓了壓草帽,無奈道:「隔這麼遠,子珍還是提起老師就一臉彆扭,何必呢?」
「長青,這你就不知道了。」曾毓毫不猶豫的將妹婿醜事往外抖,「子珍從小就不愛讀書,但張中堂的兒子,天賦在那,只要咬牙讀,總還是比別人強幾分。所以中堂一直就逼著子珍讀書,結果子珍考中舉人,趁著中堂鬆懈,居然卷包袱逃家了。」
余柏林大笑:「我只知道子珍不顧老師意願,投筆從戎,還不知道是逃家出走。」
張瑚氣急敗壞道:「鍾靈!」
曾毓笑道:「好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幾人大笑。你都說完了,現在說「不說了」有意思么?
張瑚顯然拿他大舅哥很沒轍,被笑了也就笑了,只趕著牛訕訕走了。
「這天氣明明不算曬,但在這裡呆一天,還是覺得熱得很。」曾毓抬頭看看明晃晃的太陽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余柏林接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封蔚看看曾毓,又看看余柏林,道:「你們兩倒是玩起聯詩來了。文人連種個田都這麼多事。」
余柏林笑道:「總要找點樂子。」
封蔚默默不高興。
他不是不高興余柏林聯詩,而是明明他在,余柏林只顧著和曾毓玩聯詩,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接不下去。
好像自己被排斥在外了,不高興。
余柏林見封蔚表情,就知道他想什麼,便換了個話題,談起種植之事。封蔚總算能高高興興的插上話了。
曾毓心中微笑搖頭。這皇家的兄弟也是兄弟,也有感情好的。看著余柏林和封蔚這樣子,雖然封蔚可能出生早一些,但余柏林才像個哥哥啊。
不知是不是種久了就習慣了。待種子發芽的時候,連之前對種田行為很是不滿,只是為了迎合上官的官員們,也心中不免激動。
他們心中成就感不亞於寫出了一首好詩。
一些官員甚至帶去了紙筆,把出苗的景象畫了出來,還題了詩。
這一次種田,倒是給後世留下了不少國畫和詩詞佳作。曾毓還即興寫了一篇《出苗賦》,作為古文史上第一篇對農作描寫的賦,成為文學史上一座里程碑似的佳作。
曾毓之後,文人們也將創作視線投放到最簡單的勞動人民生活,創作了不少有文有筆的佳作。而這篇文之後,暉朝文人的文章寫底層人民不再著眼於底層人民的勞苦,而是歌頌勞動的偉大,成為一種新潮流。
余柏林見此潮流,不知心中何種滋味。反正……肯定是高興的一種。
……
余柏林種的是土豆,他嘗試了棉花和土豆間種,提早種下了土豆,用上了地膜,目前長勢還不錯。
其餘官員為了保證能有收穫,別在最後大收穫的時候丟臉,都是老老實實的種植的一種作物,沒有像余柏林那樣還試驗新花樣。
只有封蔚不服輸,他向農人請教之後,在種下土豆一月後,又種上了玉米,要玉米和土豆套種。
余柏林能做到,他也能做到。
不過自從套種后,封蔚就整日神經兮兮的,總擔心他種的苗苗會死掉,每日都要數苗苗,要是蔫了一片葉子,都要沮喪好久。
余柏林覺得,這傢伙快出強迫症了,忙在床上把人安撫了,才讓封蔚轉移注意力。
對了,封蔚現在已經吃上肉。
這麼久了,余柏林再惡趣味,也不能吊著封蔚太久。
在封蔚第一次在草原掃蕩后回來,兩人趁著酒意,就做了。
因為事先有充足的準備,羊腸套和羊脂潤滑又很給力,兩人的第一次雖然算不上多和諧,但也不慘烈。
之後兩人摸索了月余,才研究出了讓兩人都很舒服的姿態和方式。
為此,封蔚燒掉了他所有的龍陽春|宮圖泄憤。
垃圾圖冊!根本沒有用!按照上面畫的根本就不成!
害得他被余柏林嘲笑!他還事先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太丟臉了!
誰畫的!等他回京定要揍這人!
然而,無論是龍陽還是普通的春|宮圖的畫師,顯然都不會落名字的。而且這龍陽春|宮圖還是古董,說不定畫師早就成為黃土了。
於是,封蔚居然把前朝古物給燒了,這留到後世就是國寶啊!實在是太罪惡了!需要譴責!
在嘗到甜頭之後,處男封蔚就一發不可收拾,每日都要磨上一磨。
時間一久,余柏林就不樂意了。
到最後這裡的總管都給兩人燉補品補腎了,這也太丟臉了!簡直是荒淫無道!
於是余柏林將頻率定為一周一次。
然而……好像並沒有什麼用。
只要封蔚軟聲軟氣求上一求,余柏林就半推半就的從了。
大概……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吧。即使是自律如余柏林,也不能免俗。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就是分房睡。但是兩人都從來沒提起過這件事,似乎選擇性失憶了。
於是補品……還是繼續吃吧。反正有錢,不缺補品吃。只是這裡的代理總管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是讓余柏林面紅耳赤。
封蔚倒是沒臉沒皮,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羞恥之心。
不過很快,封蔚就沒能那麼隨心所欲了。
在封蔚的玉米苗苗也出土的時候,他接到了他哥的聖旨,太子要到北疆,替皇帝陛下勞軍。
而且他來了北疆就不走了,要住在德王府學習邊疆之事。
封蔚接到聖旨的時候,太子已經出發小半月了,快到了。
按理說,太子出發之時,聖旨就該到了。倒是封庭似乎要故意給他弟一個驚喜(嚇),所以故意瞞著,讓聖旨幾乎和太子同時到達。
封蔚又極其信任他哥,從來不主動打聽京城之時。
余柏林信任封蔚,也沒故意打聽京城之事。這麼大一件事,就瞞到了現在。
不過余柏林接到旨意的時候是十分驚喜的。他十分想念京中的兩個孩子,能見到大寶,他十分高興。
封蔚心情就不怎麼好了。
他有預感,大寶絕對會成為他和余柏林夫夫和諧生活的最大阻礙!
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