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余柏林疑惑道:「陛下?」


  封庭乾咳一聲,沒好氣道:「那長青覺得,澈之適合怎樣的女子?」


  余柏林面色十分為難。他一不是長輩,二不是女性長輩,這封蔚的妻子人選怎由他插嘴?不過皇帝陛下既然問了,余柏林便硬著頭皮答道:「成熟穩重,安分守己吧?」


  封庭皺眉:「成熟穩重朕倒是同意,安分守己是和解?」


  余柏林答道:「殿下深受陛下信任,為陛下臂膀,想必各大世家盯著殿下王妃位置的大有人在。德王殿下性格陛下也知道,他性情直爽,非心機深沉之人。若是心不在殿下這裡的人,殿下就算在陛下庇佑下不會吃虧,想來也不會過愉快。」


  余柏林見封庭似有所思,繼續道:「殿下不需要妻族提攜,陛下也不需要拉攏朝臣,那麼殿下婚後是否過的舒適,陛下大概最關心吧。若是殿下婚後生活還不如婚前,陛下肯定也不高興。」


  封庭嘆氣:「朕自然不高興。以長青所見,選一個賢良淑德,安分守己,安心打理內院的王妃,大概無功無過吧。但這種王妃澈之肯定不喜歡,朕也覺得虧待他。依朕所見,能與澈之性格想彌補,並能給澈之意見,不讓他因自己性格吃虧的女子,才是最合適的。」


  不讓封蔚吃虧?那是指能在政事上提意見?余柏林想了想,覺得這要求在現代社會太容易,這個朝代可真不太可能。


  這個時代的女子從小所學就是內院管家,對外事有一兩分敏感已經是極其聰慧,要能達到輔佐封蔚的程度……


  余柏林道:「陛下意思是……尋一個大家族中當男孩教養的女子?這……不太容易吧。陛下若是擔心殿下,賜給他幕僚也比這容易多吧?」


  余柏林心想,再說了,我也能幫著封蔚,把他從抽風邊緣拉回來。


  封庭一聽余柏林說「當男孩教養的女子」,頓時神情又變得十分古怪。


  余柏林心中不安加劇。皇帝陛下這樣喜怒於色,還真是難得一見。可見內心活動十分豐富。


  就是不知道在想什麼。


  封庭和余柏林越談這個越覺得心裡堵得慌,他嘆了口氣,道:「算了,這事強求不得。再說了,就算朕選得千好萬好,澈之他不喜歡,以他的性子,就算朕下旨,他都敢抗旨不遵。」


  封庭咬牙切齒道:「朕總不能把他綁起來扔進花轎,然後給他灌藥!就算灌藥,他第二天起來,還不一刀把枕邊人給砍死!」


  余柏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把自己嗆到,他無奈道:「陛下,殿下應該是騎馬迎親,坐在花轎里的是王妃。」


  您是給弟弟娶媳婦,不是嫁弟弟啊……


  封庭一口茶水嗆的半死,內侍立刻誠惶誠恐的給皇帝陛下拍背,並用眼神譴責一句話差點把皇帝陛下嗆死的余柏林。


  余柏林滿臉無辜,怪我啰?

  封庭咳了好一會兒,咳完之後覺得渾身都沒力氣了,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他有氣無力道:「長青你也到了該成親的年齡了,可有合意的?」


  余柏林遺憾道:「微臣已經沒有女性長輩,無人為微臣相看。老師和師娘倒是跟微臣提過幾句,但微臣只願娶小戶之女。大家族……太麻煩了。」


  封庭見余柏林滿臉遺憾的樣子,心裡更堵了。


  好吧,余柏林的想法也沒錯。他這個年齡,又已經入朝為官,該相看妻子了。只是在他心中的妻子,居然只是小門小戶之女嗎?

  封庭有一種微妙的不滿情緒。


  「就算是世家勛貴,他們的女兒,你也是娶得的。」封庭道。


  你娶妻要求好歹高一些啊!


  余柏林搖搖頭,道:「娶得是娶得,但是微臣不敢期望,娶得的妻子心中的家,究竟是不是微臣家。」


  封庭頓時陷入沉默。


  這個時代的世家貴女都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她們都有很強的家族觀念。與平民女子嫁出去之後就和娘家幾乎沒多大關係不一樣,世家嫁女,姻親關係很重要。每一次婚姻,或許也有為女兒將來幸福考慮,但符合家族的利益也是首位。


  符合家族利益,不一定是嫁給同樣的高門大戶。比如一個世代勛貴認為自己家族權勢過重,不願意和任何其他世族有姻親關係,選擇出身寒門,又自身能幹的女婿,也叫符合家族利益。


  余柏林的出身是短板。他家中關係簡單,對於疼愛女兒,這種女兒一嫁過去就當家做主的人選也不錯。但最主要的是,余柏林乃是皇帝陛下心腹,將來前途無量。


  若余柏林沒有這種前途,世家貴族不可能看得上他。


  但因為這種原因看上他,這女兒「下嫁」就是恩情,余柏林就算不還,也已經和那家人形成天然聯盟。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好好挑選一個好的家族就成了。但余柏林心裡抵觸,不願意在娶妻的時候,讓妻族壓自己一頭,也可以理解。


  皇帝陛下心裡更堵了。看來余柏林還是很有自尊心的,娶妻的標準就是妻族不會壓制他啊。


  這下子好像某人更絕望了。


  封庭不由按著額角。讓某隻蠢弟弟更絕望不是更好嗎?為什麼他這麼心塞?


  不對,是更心塞了!


  封庭有氣無力道:「你和澈之都這麼挑剔……罷了,朕不問了。來人,帶長青去看一下澈之那臭小子。」


  經歷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婚姻談話之後,余柏林終於聽到了他想聽的話。


  他還是表情迷茫,似乎對之前皇帝陛下那一大堆催婚談話一頭霧水。


  封庭心中無語凝噎,這到底什麼事啊。


  黃內侍領著余柏林朝著封蔚住的地方走去。余柏林留心了一下,發現這地方,和封蔚曾經提到過的,他經常留宿的地方一致。


  看來封蔚並未受什麼苦。


  ……除了挨打之外並未受什麼苦。


  一路上黃內侍一語不發,余柏林也沒有開口問。


  余柏林現在背後都被冷汗浸濕了。


  終於離開皇帝陛下的視線,但皇宮裡到處都是皇帝陛下的眼線,余柏林一刻都不敢放鬆。他為了保持正常的表情,已經竭盡全力。


  在皇帝陛下提起封蔚王妃人選的時候,余柏林心中不好的預感就已經浮現。當皇帝陛下又問起他的妻子人選之後,余柏林便證實了心中預感。


  封蔚……這次真的是玩大了。


  也讓他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余柏林得慶幸,皇帝陛下對他是真的好,發生這種事,生氣歸生氣,並未對他露出殺意嗎?

  若是普通帝王,知道自己弟弟跟個男人攪一塊兒了,還不把那男人給千刀萬剮了?

  不……普通帝王,不會管自己弟弟跟誰攪一塊兒了,自己兒子才管。


  皇帝陛下不是把封蔚當弟弟,而是當兒子了,才會暴跳如雷。


  他只希望剛才瞞過了皇帝陛下,讓皇帝陛下誤認為他對封蔚感情一無所知,更沒有對封蔚產生不該有的感情。


  不是他生性涼薄,對封蔚此舉無動於衷。而是沒了性命,什麼感情都是空談。


  余柏林一路上思緒萬千,心情十分沉重。當到了封蔚房間門口,一進門,就聞見濃郁的藥味的時候,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最低點。


  余柏林板著臉,朝著封蔚趴著的床榻徑直走去,也不通報也不行禮。他居高臨下看著可憐兮兮喝了葯正在以卧趴的姿勢昏睡的余柏林,冷哼道:「你真是厲害啊,怎麼惹到陛下的?」


  因身上傷口不舒服,封蔚一直睡得不安穩,要靠著葯中的安眠成分,才能迷迷糊糊的小睡一會兒,睡眠十分淺。


  剛余柏林進來的時候,封蔚已經意識到有人進來。不過他這房間伺候的人進進出出很頻繁,他也沒在意。當余柏林開口時,他才猛地睜開眼睛。


  「這是困迷糊了,產生幻覺了。」封蔚可憐兮兮的看著余柏林,然後閉著眼睛繼續睡覺。


  余柏林被封蔚可憐的眼神一瞅,心中的氣就消去了七七八八。他坐到床沿上,拍了拍封蔚的臉:「醒過來,誰是幻覺?」


  封蔚又睜開眼睛,激動道:「真的是長青!哎喲喲……」


  他一激動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立刻疼出了生理鹽水。


  余柏林忙接過下人遞來的濕帕子給封蔚擦眼淚:「都半月了,傷還沒好?」


  封蔚用臉蹭了蹭余柏林的手心,道:「外傷都結疤了,只是癢得難受,但骨頭斷了,正固定著,一動就疼。」


  「長青長青,我哥把我腿打斷了。我會不會殘廢啊qaq。要是我殘廢了不能走路了怎麼辦?」


  余柏林頓時心疼的無可附加,原先的理智被心疼擊散,甚至忍不住埋怨皇帝陛下。


  封蔚又不是你兒子,你傳宗接代又不靠你弟弟,他喜歡誰要和誰在一起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還說最疼愛封蔚,難道斷袖比斷腿還嚴重?

  「長青,我哥好狠心。」封蔚十分傷心,「我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余柏林看著似乎陷入絕望情緒中的封蔚,話梗在喉嚨半晌,說不出口,只覺鼻子酸澀,眼睛也湧起熱意。


  「啪!」


  正陷入心疼的快要麻木的情緒中的余柏林,突然聽見門口怒摔瓷器的聲音。他轉頭一看,皇帝陛下正怒髮衝冠的站在門口,腳邊瓷碗已經摔的粉碎。


  封庭指著躺在床上,可憐兮兮的封蔚大罵道:「誰把你腿打斷了啊!我親自打的板子,怎麼可能把你腿打斷!你就是這麼編排你哥哥我的?!哈?!你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的腿打斷!!」


  余柏林=_=。


  封蔚一臉嫌棄的看著門口的自家皇兄,那眼神明晃晃的寫著,「你現在來幹什麼,沒看到我剛和長青氣氛良好嗎?快走快走」。


  這時候皇帝陛下真恨不得自己沒有和封蔚兄弟連心,能讀出封蔚的表情。


  他沒把封蔚打死,自己已經先要氣死了!

  封庭大步走到封蔚面前,余柏林忙站起來要跪下行禮,封庭讓余柏林「滾」一旁站著,自己一巴掌拍到封蔚屁股上。


  封蔚立刻一聲慘叫。


  余柏林深深嘆口氣。雖然封蔚慘叫很可憐,但不得不說,該!


  他剛才差點都忍不住流淚了,要是真流淚,那就是一輩子恥辱了。


  這熊孩子,皇帝陛下氣成這樣,還怕侍衛失手把你打殘了,還要自己親自動手,確保不會傷筋動骨,你還在背後編排他,真是欠揍!


  皇帝陛下果然還是太溺愛弟弟了……


  「可是真的疼啊。」封蔚抱怨道,「只是皮外傷怎麼會疼這麼久?是不是腿真的斷了,哥你不好意思告訴我啊?」


  封庭都氣笑了,又在封蔚屁股上狠狠的揍了一巴掌,封蔚再次慘叫。


  余柏林以袖掩面,不忍直視。


  「陛下!!!!!你在幹什麼!!!!!」這時候成皇后高分貝的尖叫聲從門口傳開,然後就是急匆匆的腳步聲。


  封庭一抖,立刻把手背到身後。


  封蔚露出「得救了」的神情。


  「陛下,澈之還傷著!」成皇後面帶不滿道,滿臉心疼的看著蔫噠噠的封蔚。


  封庭連忙道:「還不是這小子的錯!他居然說朕把他腿打斷了!說朕狠心!」


  封蔚有氣無力道:「我只是問長青,只是皮外傷,怎麼半月還沒好,是不是腿斷了,他們不跟我說。」


  看著封蔚極其委屈的樣子,成皇后瞪了皇帝陛下一眼,道:「我看澈之說的不錯,陛下你的確狠心!」


  封庭……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弟弟謊話連篇張口就來,這絕對不是學得他!


  「長青……長青可以作證!澈之絕對不是這麼說的!」封庭立刻找同伴證明自己的清白。


  成皇后看向余柏林,余柏林向成皇後行禮后,道:「殿下說他腿可能,問微臣以後是不是站不起來了。」


  成皇后捂著胸口,差點喘不過氣,封庭立刻給成皇后順氣,成皇后眼含淚花道:「陛下啊,澈之是你我看著長大的,他什麼性子你還不明白嗎?他倔一點,你就跟著他倔嗎?何況當父母的,就只盼著兒女好。你以前都答應了的,現在怎麼就反悔了嗎?」


  「朕答應了什麼了!」封庭看著老婆弟弟鄙視的目光,剛攢起來的氣立刻就卸掉了,他垂著腦袋道,「好吧,朕以前答應了。但朕不是以為澈之開玩笑嗎?」


  「算了,長青你先回去吧。」封庭想起余柏林之前一頭霧水的樣子,終於為自己弟弟考慮了一二,讓余柏林先回去。


  免得余柏林若是知道自己以為的摯友居然想咳咳自己,說不定就和自家蠢弟弟老死不相往來,甚至認為被侮辱,反目成仇了。


  余柏林寬慰了封蔚幾句,然後跟著內侍離開皇宮。


  他回到家的時候,發現裡衣已經濕透,腳步也有些虛脫。


  余柏林洗了頭髮,泡了一個熱水澡之後,才稍稍緩過氣來。


  他已經不知道之後事情究竟如何發展,主導權完全不在他手上。這種命運完全握在他人手中的滋味,真不好受。


  時隔多年,他再次想起剛得知穿越之後,對自己原本時代刻骨的思念。
……

  余柏林走後,封庭和封蔚大眼瞪大眼,成皇后在一旁抹眼淚。


  封蔚瞪累了。他揉了揉眼睛后,道:「哥,你反應幹嘛這麼大啊。我很久之前不就跟你說了,我喜歡男人,那時候你不是很淡定的就接受了。」


  「……那時候我以為你在跟我開玩笑。」封庭道。


  封蔚無語:「我幹嘛用這種事跟你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封庭語塞。十一二歲的弟弟夢遺時被他打趣,說自己夢見的是男人,他的確沒在意。


  就算弟弟喜歡男人,好南風當做雅事就好,和娶妻生子又不衝突。誰知道他這次跟弟弟說該娶王妃了,弟弟居然會說不娶?


  封庭堅持道:「就算你……好南風,和娶妻生子又不衝突。」


  封蔚翻了白眼:「我對女人硬不起來,哥你是準備給我灌藥,然後綁起來扔床上,再找個女人強|奸我嗎?」


  「咳咳!」封庭大怒,「你嫂子還在這呢!」


  成皇后慢條斯理道:「澈之是我帶大的,不需忌諱。我覺得澈之說得對。」


  這次輪到封庭捂著胸口了。


  他極力勸說道:「你不娶妻,別人如何看你?」


  封蔚無所謂道:「別人看我與我何干?他們還能逼我娶妻不成?」


  「你不生子?香火怎辦?」封庭又道。


  封蔚更加無所謂:「哥你是長子,你都有兩兒子了,香火不需要我繼承。我以後肯定是要跟著哥隨葬皇陵的,又不單獨葬。暉朝不滅,香火不斷。」


  封庭突然覺得封蔚說得好有道理,他居然無言以對!這熊弟弟居然連死後都考慮好了!居然準備蹭皇陵!


  雖然皇陵中的確有兄弟或親近大臣隨葬的傳統,他知道自己弟弟怕寂寞,本來就給弟弟準備了一間墓室,一家人死後也能團聚。


  好心塞……


  「實在不成,哥你和嫂子再生一個,過繼一個給我唄。」封蔚道。


  成皇后「噗嗤」一口笑出了聲:「你主意打的精。可就算你哥同意了,長青對你似乎沒有別的心思啊。」


  封蔚平靜道:「我不娶妻,只是因為我不愛女人,沒法想象讓個不愛的女人跟我住一起……也覺得對她不公平。能當王妃的女子必定是家族性情都不錯,我何必禍害一個好女子?」


  「無論我是否心悅長青,我都不會娶妻,我做不到明知道自己不愛女子,還拖累一位女子一生。我被哥哥和嫂子帶大,我希望我之後的家庭和哥哥嫂子一樣,沒辦法想象只因為利益結合在一起,彼此之間毫無溫情的家庭。若我娶妻,若她不負,我定對她一心一意。若我做不到,我不會娶妻。」


  封蔚不忘拍自己皇兄馬屁:「大概是哥給我樹立的榜樣太好了。」


  封庭心裡酸酸的,他也做到床沿上,揉了揉封蔚的腦袋:「你都說這份上了,我還能說什麼?難道真能塞一個妻子給你?只是你這份感情,長青不一定會回應你。你看上誰不成?非是長青?」


  「因為我……眼光高」


  「……你眼光的確高。」


  兩兄弟相視無言,深深嘆口氣。


  成皇后也不由嘆口氣:「你可知道,長青家中只剩下他一人,和你不同,他若不延續香火,就是斷宗,那是天大的不孝。你認為他會和你一樣,不娶妻不生子嗎?若是他娶妻生子,你能承受得住?還是說,無論他是否娶妻生子,你都要和他好?」


  封蔚道:「若他娶妻生子,我就是他一輩子的莫逆之交。不會介入他的家庭。」


  成皇后忍不住抹眼淚:「好孩子。陛下,怎麼辦,我們把澈之教導的太優秀了。」


  「是啊,琪芳。」皇帝陛下也忍不住抹眼淚。


  封蔚把臉埋在枕頭裡。他說的話差點把他自己都感動了。不能把臉露出來,會露餡的。


  若不是已經察覺到余柏林對他與眾不同,他就算與皇兄攤牌不娶妻,也絕不可能帶上余柏林。


  余柏林那麼聰明,皇兄一番試探,他心思哪能瞞得住?這不是斷袖,是斷交了。


  他既然敢把自己心悅余柏林之事說出來,就是確定皇兄不會因此事遷怒余柏林,並且余柏林得知之後,只會對自己愧疚,不會有其他厭惡情緒。


  而且……他可是得知余柏林身體狀況,知道余柏林將來不會有子嗣之後,才下定決心。


  若余柏林沒有子嗣,那他就沒有阻撓余柏林延續香火的心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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